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你是不是有学霸病啊》椰蓉虾球 文案: 谈思明:我年级第一。 席 虎:我会开车~ 谈思明:我唱歌好听。 席 虎:我会开车~ 谈思明:我情话满分。 席 虎:我会开车~ 谈思明:嗯,会开车了不起。 席 虎:明明,你学习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会开车? 谈思明:因为我在你学车的时候都在学习。 席 虎:…… 席 虎:哈哈哈哈哈哈 席 虎:学霸又怎样!开车还不是要我带! 谈思明:…… 席 虎:嘤嘤嘤我错了~快上车~ 校草少女攻X天然黑学霸受 1v1主攻,狗血甜文,HE。 除了主cp以外,几乎全有原型,写的初衷就是想跟着主角重返高中。 内容标签: 强强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谈思明;席虎 ┃ 配角:大头;田恬;李天笑 ┃ 其它:校园 第1章 新同桌   三月,春回大地,正是读书的好时节。元星高中校园里,主干道两边,去年未落的樟树果子落了,铺了一地,返校的新老师生们,避不开,踩下去,脚底仿佛爆了灯花的雀跃。   午休结束在预备铃声中,路上还在嬉笑打闹的几个顿时拔腿狂奔,其中一个叫乔跃男的,脑门锃亮,头大惊人,一眼看去,像是一圈黑曜石拱着一大颗黑珍珠。   他的头由于实在太大,以致于被人叫大头叫多了,渐渐地,都没人叫他本名了。   大头跑了一会儿,转头望见落在最后的男生——只见人双手藏在裤子口袋里,没有任何加速度地走着,边走边踩樟果玩,一脚一个。   大头费解地丢下一句:“虎哥快点!要迟到啦!”   席虎回道:“又没上课。”   下午第一节 课的预备铃声和上课铃声之间间隔十分钟,这段时间的利用情况视任课老师是谁而变动。   比如今天这节课,他们班的班主任王清平,著名的“黑风双煞”之一,面色如“铁尸”般黝黑、巨爱翻白眼、像极了梅超风的人物,会利用课前这十分钟通知一些要事。他说话不说第二遍,运动会报名啦,家长会通知啦,谁要是错过他的广而告之,一准完蛋。   大头的胆子没他头大的一半大,跑远了。   席虎慢吞吞地走了一会,到了告示栏前,瞧见田恬在贴什么东西,像是海报之类。他拍了拍女孩的右边肩膀,趁人回头看时,身形一闪,等女孩反应过来,已是笑嘻嘻地站在人面前了。   “小甜甜,你头发长了好多,留了一暑假?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得被你甩一脸。”   “一边去,没看到忙正事呢。”   “上课难道不更是正事?都打铃了。”   席虎斜眼看她,“好学生居然跟我一样要迟到,真稀奇。”   田恬忙着贴海报,手上胶布往嘴边一咬,一扯,呸了一声把胶带屑沫吐出,才搭理他。   “哦,那让你失望了,我们今天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   席虎:“……”   田恬一只手递给席虎几张订在一起的学生工作方案,一只手给海报贴完了最后一截胶布:“刚大头跑得连我喊都没听到,你帮我把这个给他。”   田恬是这届的年级学生会会长,大头是副会长。   这对青梅竹马同时也是一对情侣,恩爱程度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眼。   席虎冷眼旁观,最开始,完全不能理解,学生会竟然能容忍这俩在一起搞学生工作的同时还搞对象。   不过他后来就有点能理解了:学生会大概是跟风会长,会长能容忍副会长,自然整个学生会,也就能容忍内销。   只是这代价是另类审美荼毒众人眼球——这海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海报上几个大字“第九届校园歌手大赛”花花绿绿的,十分醒目,几乎占了一半的版面。凑近了,标题下是一大段宣传语,右下角还有一大段小字内容,列出报名要求和方式,最后一句“等你哦!”,想都不用想,是语气词滥用重症患者大头同学的杰作。   席虎边看边笑:“真的会有人参加吗?”   某护夫狂魔踢了他一脚:“怎么没有?我打包票,到时还会有你认识的呢。”   “我认识的怎么会参加这种活动。”   席虎不信,点球大赛倒还有可能。   田恬又踢了他一脚:“我还是组织者呢!”   “啊,我是谁?我在哪儿?”   席虎故作夸张得在跳脚,等他把脚放下,眼神又故意变得空洞,是一副失忆茫然的表情。   “这位大姐,你谁啊?我跟你认识不?”   田恬看他一脸装傻的欠揍表情,骂着要他滚去上课,“失忆人士”只得重新把双手放进口袋,跟人话别。   等走到教室拿出手表一看,已经上课五分钟了。   讲台上的王清平眼睛一偏,看到他,又往上翻了个白眼,唾沫星子没停,继续讲课。   学生们就跟着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席虎。   好几个都面露同情:哥们,迫于老王.淫.威,实在爱莫能助。   眼看王清平带头无视,学生们都只能用行动表示,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时之间,除了门口那一颗晃动的脑袋,其他人都一致地,脸朝着讲台的方向,假装在听讲。   席虎四下一扫,发现上周开学到现在时的座位格局焕然一新:本该是他坐最后一排的角落,现在那位置上换了个人,他那画满涂鸦、辨识度超高的桌椅不翼而飞。   终于,他忍不住了。   “报告!”   “迟到了还不赶紧进来?”   “报告老师!我没看到我的座位!”   “你的座位在那。”   王清平给他一指,席虎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深受大家嫌弃、狗都不理只有老师爱理的教室第一排正中间,坐了一个坐姿笔直修长的男生。   席虎一怔,随即偏头一看——旁边那张被挡住的桌子,可不是他的么。   难怪他找了半天没发现,谁能想到被换到了第一排?   “绣花呢?还不快回位子坐好!”   王清平一声不耐,有女生被吓了一跳,席虎跟没事人一样,慢慢走到讲台上,顶着王清平的注视,又走到讲台下唯一的那个空位,一屁股坐下。   他很快接受了自己被换了新座位这个现实,感受到王清平还在充满关爱地注意着他,席虎只好从抽屉里翻出课本和纸笔,敌动我不动,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百无聊赖之下,他开始打量自己的新同桌。   这同桌说新也不新,说旧也不旧。初中时,两人坐了三年的前后桌,好像没说过几句话——谈思明是个学霸,席虎以前犯过中二病,很是瞧不上这类人。   高一席虎和谈思明不在一个班,而是和大头田恬同班——田恬是位万年年级第一的学神,大头是个跟在学神后边的伪学霸真学渣。   席虎身为一个学沫,他跟小两口混久了,对于学霸这点特殊生物的抵触心理,就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学沫的故意忽视。说得通俗一点,其实就是,关他屁事。   直到上学期,高二文理分科,席虎和谈思明又分到了一起——席虎当时就觉得,这他妈也太巧了点,老天给人安排重逢都这么随便了吗?   他也就故意的,又把人忽略掉了。   谈思明听得入神坐得端正,席虎愁眉苦脸。   时过境迁,他主观上心态算是至少比以前端正了,但分到这么个风水宝地,客观上可真是要命:以后考试完发卷子,再怎么不在意分数,三位数和两位数的对比肯定好看不到哪儿去……   再一联想,要是开家长会,往日情景再现,曾经别人家的孩子家长在旁边坐着,席峻峰真的非抽死他不可……   他越想越远的脑洞一发不可收拾,当即拿了张便利贴,刷刷几笔,往后传纸条。   大头接过纸条,笔迹力透纸背,和上面的符号一起,表达着当事人来不及解释了的控诉之情:[?!]   片刻之后,席虎收到递回的纸条,自己的问号和感叹号下面,简短地写着:[老王让全班自愿换座位,谈思明落单了,我就给你把桌子挪过去了……]   不该发生的发生了,该发生的一个都没发生。   因而,大头还很无辜地补了一句:[虎哥,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坐,你周围简直就是□□,遇见老师点名一点就着!]   席虎:“……”   席虎:“靠!”   席虎向后猛一甩头,正要用眼神向大头扫射愤怒之光时,不幸被王清平发现,王清平手上的黑板擦一抖,大声道:“席虎!回答问题!”   席虎赶紧把头转回来,起立:“什么?”   王清平一阵疾走,过来就差把作业册子塞到他鼻子底下了。   “《赤壁赋》这篇文章是怎样写的?”   王清平这人毛病贼多,其中让他于众奇葩老师之中脱颖而出,摘得祸害武林头衔的,就是喜欢开学讲假期作业,说什么巩固知识点、反正高考都要考到、还可以顺便抽查。   疯玩了一个暑假,《赤壁赋》这篇高一的内容,席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压根没听明白王清平的问题。   谈思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冒着被王清平发现的危险,在旁边提醒他:“在问文章结构。”   席虎没听见。   他又问了一遍:“老师我没听清。”   “《赤壁赋》这篇文章是怎样写的?”王清平这回反而平静了,大概气过了头。   席虎想了想,答:“乱写的。”   谈思明:“……”   王清平:“……”   全班:“……”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今年能完结2333   0204 捉虫   0401 大修 第2章 翻脸   老实说,席虎觉得自己点子也够背的,王清平讲作业讲了两天,上周一天昨天一天,今天马上就要收尾,他又被点名了。   好在他生来两张嘴皮子不是白长的,上下一合,忍不住吹牛逼。   努力装出一副求知欲,先发制人,席虎反问王清平:“请问王老师,这文的主人公是主客一体,感情一会悲一会喜吧?”   王清平多年的降妖伏魔经验不是白混的,他警觉地看了年轻男生一眼,什么都没说。   席虎见他不下套,只好接着把话编圆了:“一个人同时有两份独立精神人格,看个景能悲喜交加……轻则心绪紊乱,重则说明他还有点抑郁。”   一边说一边想,把全篇记得的唯一几句单挑了出来,席虎缓缓装逼道:“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到‘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再到‘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说得好听,是意识流,说得不好听,他不就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写了么。”   全班同学默契地向他行注目礼。   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与席虎登顶全校颜值排名不符的,是他出了名的骨子里的野。   就算再野,毋庸置疑,他也是颗野生校草。   王清平瞧他越说越起劲,一番歪理,再看班上其他同学皆是忍笑,不禁迁怒:“谈思明,你给他说!”   谈思明站起来:“《赤壁赋》是按双重结构写的。”   王清平脸色正多云转晴,就听人话风一转。   “这只是标准答案。   席虎同学刚才说的,看似差得很远,但我想了想,也许确实是后人阅读理解过度了。不然按照这样的严谨规矩,《念奴娇大江东去》里,为什么光‘江’字有三个、‘人’字也有三个?一首词里是不能重复用字的。”   最后总结陈词:“个人觉得,苏轼先生这种大才子,下笔如有神助,说他胡乱随意之作也有道理,比起谨慎考究,未必不会更衬他自由豪放之风骨。”   施施然说完。席虎大乐,朝谈思明挤眉弄眼。   王清平:“……”   看到王清平一时被噎到大概还在组织语言,全班差点忍不住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王清平当然认为两人说的狗屁不通,他不出声不是被唬住,而是突然看谈思明跟着一起狼狈为奸,有点儿懵。   他大手一挥,示意人都坐下:“很有想法——但是答案就是答案。宁可阅读理解过度,也不能把人家文豪水平拉到跟你们同一水平线上!”   见王清平吝啬地给了他四个字的台阶下,席虎立马就地打滚——虽然这台阶算起来应该是给谈思明的——滚到最底下,乖乖地爬起来,冲王清平讨好道:“您说得对,我的作文才叫乱写。退一万步讲,苏轼先生就算乱写,能叫乱写么?那就是构思精妙!”   两条稀疏到快要融进肤色的眉毛一拧,王清平又翻了个白眼。教学进度的担心占了上风,终是没有发作。   接下来的整节课里,王清平讲完寒假作业,安排他们自由预习,席虎见他神色一直是之前的多云转沙尘暴,再也没晴过……看来这就坡下驴有点滚过头了。   经此一役,席虎原本打算课上补个觉,这下精神奕奕,有了新目标。   他是没想过谈思明会在课上帮他说话的,一边思索,一边正式打量谈思明——之前的都是他单方面沉溺过去畅想未来,没正眼看几眼正主。   谈思明架着一副一看就是学术派的眼镜,低头垂目时,睫毛都要戳出框外去。脑门上有几截短短的刘海拂下来,纯黑的发色衬得人脸更是雪白,席虎毫不怀疑,就算是跟纯种白人合照,谈思明估计也能在一圈人里反光。   席虎看着看着,觉得这人人品甚好,越看越顺眼。   支起新领的语文课本,假装认真诵读,实际上胳膊肘已经拐到一尺之外,他捅捅他的新同桌,心有戚戚道:“哎,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乐于助人?”   谈思明心想我哪是乐于助人,乐于助你罢了。他看了席虎一眼,没说话,继续订正寒假练习题。   席虎不气馁,谈思明是英语课代表,抄他的作业肯定靠谱。小眼神不要脸地瞅:“你既然都乐于助人了,索性好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借我下英语本呗,学霸?”   哪想到旁边人脸色一沉:“席虎,你故意的吗?”   这不是很明显么,借抄作业还分蓄意无意了?席虎接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谈思明这下彻底不搭理他,不管席虎说什么,最后一个人看书去了。   他同桌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席虎懵逼着思考是自己的求抄袭行为惹恼了人呢,还是就是人心情不好撞枪口上了。他纠结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下课铃声和后方的一个虎扑打断了。   大头的头,一旦被直接撞上,犹如冲击波,那就连他这种身板,也是有点招架不住。   席虎:“大头,我日你。”   大头:“虎哥,你又日我。”   谈思明:“……”   来自后方的吃瓜群众:“我真的没笑。”   席虎:“日完了,跪安吧。”   说着把田恬给的文件塞给他。   大头接过大赛方案,问席虎:“差点忘了,三月中旬校歌赛海选,你去吗?”   席虎:“这不是你们学生会的事吗?”   大头:“是啊,我们希望你当天能到场。”   席虎莫名其妙:“上课之前我才见了田恬,她怎么没跟我说?”   大头:“女孩子嘛,害羞。”   席虎遥想了一下田恬害羞的样子……一阵恶寒,他清清嗓子:“说实话。”   大头:“好吧,其实是我拉的赞助……”   凭着对自己的十二分自恋,席虎轻松地意会了:“赞助商要求到场人数?”   大头忙不送地点头:“正是如此!”   席虎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真是赤果果的利用关系。”   大头捧起席虎的双手,连嚎带唱,豁出去道:“你在我心中是最美!要是帮了我这一回,我愿意天天给你日!”   众人:“……”   为了金钱视贞操为粪土,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席虎无语:“我操,想想帮你的后果,完全不想去了怎么办。”   大头泫然欲泣:“别呀,那拉赞助归我的钱,咱俩我三你七?”   席虎:“我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吗?!……对半分,否则免谈!”   众人:“……”   席虎的后桌徐嫣然插嘴道:“你们这比赛什么时候报名截止?”   闻言,大头立马一副官方嘴脸:“今天刚贴海报呢,过两天还有二宣,下周末才截止。”   他掰掰手指头,数了数:“海选之后筛掉一波,大概会有二十个进半决赛。”   席虎一脸不可思议:“难道还会有二十个会报名?”   “……校歌赛是我们学校传统,写进履历里,出国的还有要参加自主招生的都是一笔特长啊。”大头已经没脾气了,“你不感兴趣,我也没强迫你参加,只是让你来给现场拉下人气,就说来不来吧?”   席虎看他少有地低声下气,是真心头疼赞助的事,心里早就答应了:“等你们确定有二十个人报名,我就去。”   报名海选的人肯定都过半百了,这要求简直不是事儿。大头大喜道:“一言为定!反悔的是被日的那个!”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以我们高中为原型写的,所以叫元星高中2333   0401 捉虫 第3章 杀鸡儆猴   要说上学期间什么时候最无聊?席虎一定回答:刚开学。   因为这个时期离刚过去的假期不远,离后面的考试也有段日子,大部分人都还是疯玩的状态,但一天十个小时呆在学校里,还有老师监督,想玩什么都没的玩。   雪上加霜地,这学期他的同桌还是个学霸。   无聊的席虎有个毛病——上课睡觉。他的每届同桌因此深受其害,如果两人旁边都有过道,那倒罢了,如果坐在靠墙,他又是过道一侧,那他同桌,下课想出去,就得摇醒他。   被摇醒的席虎没搞清状况,问眼前正盯着自己看的谈思明:“下课了?”   谈思明:“上课了。”   席虎/虎/躯/一/震,赶紧翻出英语课本。   谈思明手边是刚收上来的一堆作业本,趁他不注意,席虎迅速地把英语书摊开,里面夹着两人的作业本。   快半个月了,他跟谈思明的关系,止步于白天询问上课下课,放学道别,偶尔他有心想抄下人家的作业,想想那回谈思明的翻脸速度,没能开口。   席虎心里纳闷,不应该啊?换个对象,他早厚脸皮地凑上去了,哪管被抄的是谁、会不会高兴、关系好不好。   早自习时,他看谈思明去办公室问问题了,英语本子就大剌剌地躺在桌面上,醍醐灌顶般,想不通的席虎想通了——他决定不想了,行动出真知,直接把人作业拿来,抄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别放倒了。”   席虎正偷偷把作业本放到最上面,突然听到谈思明说话,手一抖,砰地一声,作业垛颓然倒塌,黄不溜秋的封皮散落一地。   席虎:“……”   刚进来的英语老师:“……谈思明、席虎,你们两个等下给我到教室外面罚站。”   英语老师姓柳,是个毕业没多久的研究生,人称密司柳(Ms. Liu), 教过的学生都知道她为人随和,但对抄袭二字,无论是作业还是考试,最不能容忍。   密司柳命令他俩把地上的一沓本子收好放在讲台上:“昨天的作业,不知道是不是太难,某些同学,留了好多空,一个字没写。”   倒数第二排的大头同学听了,非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头。   “不过这还算好的,至少诚实。”密司柳把最上面席虎的作业册拿在手上,扬了扬,“但还有一类人啊,是我十分伤心的。抄就抄了,还把选择题的答案抄到填空题上,填空题的答案抄到选择题的空位上。”   一片笑声。   这要扯历史遗留问题简直没完没了。席虎问道:“罚我也就算了,干嘛扯上谈思明?是我抄他,又不是他抄我。”   密司柳:“身为课代表,他明知道你抄作业却不制止,不好好准备上课却和你一道胡闹,难道不该罚吗?”   密司柳也是一副金边眼镜,两只眼睛从眼镜底下看他,看得席虎感觉自己快胃穿孔了。   谈思明点头认错:“杀鸡儆猴。”   密司柳:“……”   猴鸡二人组拿着作业本,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没有人说话。今天上学之前席虎看了天气预报,说的是多云转晴,可这太阳迟迟不见从云后面钻出来,从这五楼眺望,远处的元星湖被笼了一层水雾,影影绰绰,只听得到湖上往来的货船发出的沉闷汽笛声。   教室里密司柳的英式口音传来,和这阴郁的天气一起,给人身处异处的恍惚不真实感。   谈思明为什么默许他抄作业?   既然默许,为什么之前找他借时又翻脸?   到底几个意思,还能不能给抄作业了?   见鬼了,为了抄作业这样的小事,竟然扭扭捏捏不像样,当初、现在,都在止不住地看人脸色。席虎唾弃了一把自己,谈思明算老几啊?弱水三千,他席虎还独抄一份作业了?   果断选择打破沉默:“上回我找你要英语作业吧,你没答应,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学霸转性了?良心发现了?”   “能好好说话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谈思明皱起眉头,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记不记得,初一入学测试,你是班上第二,年级第三十五。”   席虎干笑一声,索性罚站闲着也是闲着,等他下文:“原来我还考过那么好啊。”   元星初中是元星高中分部,全市最好的高中下设的全市最好初中。元星初中最为有名的周末小航母班,和元星高中现在的晚自习大航母班是同一个路数,寓意学海无涯乘风破浪,说白了就是特级教师们在课余开的小灶。   每年初一新生开学时,整个初一年级二十个班都会有一场统一的摸底测验,前六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周末小航母班,之后如果连续两轮考试掉出前六十,就得挪位给其他上榜了的后来居上者。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席虎,就不是被踢出去的,而是他压根就没去。   而谈思明,他入学测试考了班上第三,年级第六十五,没能上榜,是后来才进航母班的。他当时与班级第一差了四十多分,与席虎,也差了三十分。   “我当时就排在你后面。”看他脸色茫然,谈思明摇头,“你自然没在意过这些。”   接着,谈思明语速缓慢,声音轻轻的,说了一个故事。   从小到大,谈思明一直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聪明,他不用写作业就能次次考第一,他看五遍三字经就能背诵全文。因此,他断定自己是不可能被人超过的。   人生遭遇第一次滑铁卢,在初中第一次考试。班级第三,宛如一个雷劈下来,把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劈灭了。   哪里跌倒就算哪里爬起来,谈思明初次受挫,反而斗志昂扬,重新定了学习计划就等再战高下。   谈思明:“当时我心里想,一定在总分上超过你、接近第一。”   席虎听到考第三像被雷劈,脸上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席虎心想:我刚还在唾弃自己纠结抄作业呢,居然这有个疯魔排名的,□□的学生生活是有多无聊啊,太可怕了。   不行,以后要离谈思明远点儿……   干脆找老王换同桌得了……免得沾了一身傻逼气质……   他想法外露,就差把“嫌弃”二字左右半边脸各纹一个了。谈思明看出来,了然道:“我也觉得那时候挺傻逼的。”   席虎:“……”   等下,刚才学霸是不是爆.粗.口自己骂自己了?席虎眨眨眼,见风使舵地朝人一笑:“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春风化雨般的温暖来得猝不及防,谈思明猜到缘由,也笑了。   “后来我一直在努力,初一一年没能超过你,直到初二会考后。”   席虎笑容隐去了。   那段时间他奶奶刚过世,心思不在学习上。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科、总分都完全超过你,我心里特别高兴。但是很不真实,总担心是侥幸。别这么看我,你要是有个目标为之奋斗了一年多,就能理解我的走火入魔了。”   “后来我越考越好,也终于发现超过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努力,也是因为我的对手已经放弃了学习。初三那段日子,看到你每天睡觉抽烟打游戏,当时发自内心地为你可惜、又对你特别失望。”   席虎听到“当时发自内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现在谈思明就不发自内心地为他可惜了么?   他脸上却装得毫不在意的,问:“然后呢?还有吗?你不会就想跟我说教一通吧。”   谈思明这次只说了一句话:“中考前一天早上,只我们两个在科技楼。”   席虎:“……?”   谈思明:“你真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真好,还有心情纠结作业和排名(望天   0215 暂时性捉虫 第4章 交浅言深   中考前两天,初三的教学楼被封了做考场,学校通知全体考生自愿复习,愿意留下来的集体转移到科技楼自习。很多同学考前焦虑症爆发,大部分人都回家了,他们班就只有十个左右留了下来。   那天早上,谈思明到得特别早,见席虎趴在桌上睡觉,衣服都没换,显然在教室睡了一夜。   席虎一身的酒气,一边砸吧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梦话,萎靡成一团,得亏骨架子大,个头又高,还算有个人样,不然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刚磕了药的瘾/君/子。   谈思明沉着一张脸,眉目间染了怒火,完全是凭意志力压了下去。走过去,把人扒拉醒,问他:“知不知道明天什么日子?”   席虎酒意未醒,眼睛眯着一条缝就看到前面的人五官糊成了一团,脑袋混沌一片,费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他那个学霸前桌,只觉得这人真他妈白啊,跟东边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一样刺眼。   席虎笑:“中考呗,我在这里先预祝你金榜题名。”   谈思明见不得这副犯浑的样子:“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听说席虎跟家里关系不好,那丢自己家……谈远道和余曼路两口子还在加班,应该可行。   先打个电话给班主任,得拜托一下,这事不能惊动其他人。   拉拉扯扯之间,席虎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一只手薅住谈思明的脑袋,另一只手反手就把谈思明双手扣在了背后:“我不回家!别管我!”   谈思明被他制住,也不恼,面无表情道:“是啊,你自甘堕落,跟我有什么关系?原来我还当你是对手,现在你连中考都要放弃了,倒是我十分可笑了。”   席虎迟钝地凑近谈思明,看了半天,喷出一口酒气:“哈!”   谈思明被熏了一脸,剧烈地咳嗽起来。席虎得意极了。   大舌头地:“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让我猜猜……对手?放弃中考?这样的话,肯定是你要超过我、也早超过我了,我却懒得理你,对跟你一样死读书没兴趣——让你没那么大的成就感,是不是?你非常不爽,所以圣父心发作了,要来挽救失足少年,对不对?”   他说:“天哪,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他说:“谈思明,你以为你是谁?”   他说:“这就恼羞成怒了?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恶不恶心?”   他说:“你是不是有学霸病啊?”   ……   “你力气太大了,我气得半死,却挣脱不开,最后等你睡着了,直接收拾书包回了家。心里想着,就你这个德行,就该烂到地里去,管你是我犯贱。左右你这个状态酒醒了也考不上本部,不用再见面了。”   席虎终于开口:“……我也觉得自己能考上特别神勇。”   “是啊,高一遇见你在操场踢球,真是让我惊吓不小。” 谈思明冷笑道,“说了这么久,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上次我不高兴了?你一说‘学霸’,我还以为,你根本就记得,故意的。”   席虎一听,都没有纠结几秒,非常认真地——   “对不起。”   这道歉迟来了一年,但真心实意:“就算我喝醉了,伤害别人是没有借口的。”   他其实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初中的那段日子,像一卷被烧坏了的烂胶卷,形迹模糊、浑浑噩噩。睁开眼吃饭、闭上眼睡觉,没想法去做任何事,身上穿的白色校服都刺得扎眼。   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番话语,能够像颗钉子一般,深深地扎在一个人心里。即使拔出去,留下的痕迹也再难抚平了。   “好,这回咱俩就算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席虎说,收敛了地一笑,“以后,我一定注意……呃,注意对你的称呼,绝不叫你学霸……”   “……”   谈思明沉默不语。   谁跟他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谁笑了?   “叫你明明怎么样?明明?借我抄作业行不行?”   谁答应给他抄作业?   明明又是谁谁谁?   席虎见谈思明不说话,怕人又生气了:“不行啊?那算了。唉,你一下子掏心掏肺的,给我说这么多……”   他看着谈思明,一脸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你……我……”   谈思明呼吸一滞。   “……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搞好关系呢……”   “……”   “这么想没错啊?咱俩虽然认识多年,但都没什么交情对吧?你这样就好像……那叫什么来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   谈思明面无表情。   “是交浅言深。”   明明开始表情都放松了嘛,怎么这么经不起逗。一边观察谈思明的席虎啧了声。   “对嘛,你说是不是?我们还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你透露的意思却是仰慕我多年,两人地位不平等,唉,接下来要怎么愉快地做朋友……”   “……”   “谁说我要跟你做朋友?”   自己真是一话痨就嘴贱。没料到谈思明不接茬,席虎相当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身后江面背景衬托的缘故,谈思明的眼睛里有一股雾气,浓得化不开,这人看上去还没说完。   谈思明肤色非常白,跟走廊的壁砖一个颜色,梆梆硬、一动不动地,就杵在那里。   “席虎,原来你坐在我前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了,为什么这个人能够一直吸引我的注意?你睡觉的时候,我偷看你,你醒着的时候,我偷看你,那会我以为自己是在研究对手生活作息,骗自己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中考时你说我学霸病,我觉得你狗咬吕洞宾,真的很生气,就很气,再也不想看见你。   然后我们还是一个高中,高一你不跟我一个班,我真的看不见你了,却忍不住了,又去打听你,你在食堂吃饭,你在操场踢球,你在综合一班,你在上晚自习。那时我想不明白,自己想了很多事,痛苦又纠结,但是你不知道。因为你和我都没有交集了,因为我怕打扰到你。   结果分了科,分到同一个班,我们又见面了,你都不怎么搭理我,文科班那么多女生,你每个见了都会笑,但是对我,你就没有正眼看过。就连我们才坐了同桌,我才发现,你好像都不太记得我了。   我知道,现在时机太早了,环境也一点也不合适,可是再要等下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你说,我怕你不会信。   我不想再一个人跟傻逼一样瞎想下去了,”   谈思明说完一句带脏的字眼,停顿了一下。   “席虎,我喜欢你。”   “……”   这是什么神展开??   席虎今天感觉已经被雷劈过了一次,谈思明不鸣则也,一鸣惊人,这一大段话,大到字字句句,小到标点符号,那就是赤果果的表白,一路听下来,席虎胆战心惊,甚至以为自己站太久出现了幻听,最后一句更是直接让他全身一炸,头皮发麻,尾椎骨一直麻到天灵盖,真真是吓得能赶上魂飞魄散。   哪位仙人在此飞升渡劫,求引个雷直接劈死他!   他不敢看谈思明,改去眺望远方的货轮。天空中,阳光从云层缝隙洒下,穿过还没完全散去的水雾,照在元星湖湖面上。   教室里朗朗书声,走廊上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0218大修 我能怎么办啊 我也很绝望啊 第5章 海选   两人的关系之前本来就靠同桌维持,英语课罚站风波之后,席虎跟谈思明更是无话可说,他每天上课睡觉、午休踢球、晚上放学,每天基本就和大头厮混,跟他同桌打交道不会超过三句话。   席虎每每发呆,回神时总能发现自己眼神飘到令自己走神的同桌身上去了。谈思明也在看他,越看他,席虎一边越要幼稚地给人瞪回去,一边越忍不住瞎琢磨。他这么一颗/根/正/苗/红/的校草,什么情书没收过,什么表白没听过。可是,一纯爷们,纯到反光,光天化日之下,说一直看着他,好像都好几年了吧,还说喜欢他……   同性恋这种事,席虎是知道的。因为他自己就是。   席虎初中就发现了,自己对女孩没有感觉,尚在青春期的他简直怀疑人生。到高一的某天,他无意上网点开了一部钙片……期间的震惊与茫然就不提了,差点没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查了好多资料、找过心理医生,才慢慢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从此走进新时代,lu管都快活不少。   但是,与右手看片是一回事,如此前所未有的被告白,那又是另一回事……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刺/激。   一团乱麻。不同于平时对人对事,在自己的问题上,席虎向来以逃避为主、正面刚为辅。他试图反应换座位,被王清平无情地拒绝了。理由是自愿换座在试行期,谁要他迟到错失良机?坐满一个月,十月份会再变动。   席虎只能妥协,大不了死撑一个月。   只是他发现,坐在现在这个座位上,不仅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更多了,而且因为旁边坐着谈思明的缘故,如果他答不上来,老师就会点谈思明,人家一开口,那标准答案映衬得他十分不学无术。   比如现在的历史课。   历史老师:“席虎!你来回答,周天子为什么要分土地给诸侯?”   历史老师姓邓,大家都叫他邓老头,从来看人朝天,一本历史书要戳到脑门上去了。席虎料定他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眼睛瞅着课本:“可以加强对全国诸侯的统治,随时监督。”   “还有吗?”   “可以抵御外侮,稳固边/防。”   “还有吗?”   “呃……”   课本上的说法都给他念完了,哪来的别的理由?席虎答不上来。邓老头笑眯眯的,指了指谈思明:“你有没有补充的?”   深知各个老师套路的谈思明看一眼席虎,语气一本正经:“那么多地,他不可能自己种。”   “是啊!”邓老头拍手笑道,“你俩都坐下。我们接着讲下一题……”   席虎:“……”   感觉被开了个玩笑,心好累。   三月中旬,校歌赛海选也到了。晚饭刚过,席虎来到这次的海选会场,礼堂二楼的音乐教室,对面就是教学楼。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晚自习,航母班会单独上晚课。窗外夜幕渐拢,席虎忽然想到:谈思明这会是还在路上,还是在教室了呢?   他随即摇头:谈思明向来喜欢提前到,现在肯定已经在温书了。   人家学霸自有过法,席虎把心思转回这次海选。   海选海选,选拔如大海捞针,每个表演者只能在有限的三分钟内,最大程度地展现自己的嗓音与技巧,并由五位评审决定“通过”还是“不通过”,得到三位及以上“通过”票数者,就可以晋级半决赛。   由于是海选,除去没到场的,参赛者也有七十个,九点要结束,为了最大化利用时间,是否通过的结果就只由评审记下,在后期再另行统计与通知。同时,现场也只允许参赛者清唱,伴奏、打光、特效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席虎坐在嘉宾席上,一走神的功夫,第一个已经唱完了,看评审们没什么表情,沮丧地下了台。   会场一片窃窃私语声。   三分钟时间太短,那男生是个死脑筋,占据了首唱的有利位次,却从头唱起,主歌反复了几遍,快结束了才进副歌,十有八九会被淘汰,其他人惊讶什么?席虎转头看去,却发现全场不是在讨论第一个表演的男生,而是都在看他。见他转头,落在他身上的几十道目光心有不甘地收了回去。   他听到后面隔了几排的女生在说:   “他在看我!席虎在看我!”   “你看错了吧?我倒觉得……诶,萧萧,学长是不是在看你?”   “别这么说。”   “哈哈,这下不怪我把你拉过来吧?”   “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   “连你都认同他帅……”   席虎有些无语,萧萧这名字他在大头那听过,说是高一的校花学妹,是个冷美人。他转头扫了一遍参赛者名单,没看到萧萧名字,好吧,小妹妹还真是专门来围观他的,没想到美人皮下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名字?!   席虎不可置信地又从后往前过了一遍,这遍他看得十分仔细,终于,他的目光,在第五个参赛者的名字上,停了下来。   谈思明!   谈思明不是要参加航母班辅导吗?   谈思明不是学霸吗?   谈思明怎么会出现在参赛者名单上?   ……   他同桌……现在在这里吗?   席虎茫然地略过了一圈观众,没在围观的女生群中发现人的身影。他不知道,三分钟表演时间太短,为了保证连贯性,谈思明正和前十位表演者一同在后台准备。   第二个和第三个都唱了两首歌,一首中文一首粤语,表现都中规中矩。第四个的表演还算比较有戏剧性,人家看着是个软妹,现场一开麦就把全部人惊呆了——低音炮!   偏偏,她是用这把嗓子唱《心型圈》……   评审团们也是好久拿不定主意:给她过吧,实在是选歌有点问题;不给她过吧,可她的嗓音辨识度很高,唱得也很稳。   席虎走神走到九霄云外,这三个表演一个都没仔细听,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说服自己,参赛名单上的谈思明是另一个重名的人的可能。   可是这年级班级,明明白白表示只有这一个谈思明。   等到第五个参赛者要上台了,席虎定下心神,往台上看去——   那人上来也没说话,先朝观众席和评审席各鞠了一躬,光凭身形,席虎认不出来是不是他同桌,这跟谈思明平日下课不是在办公室问问题就是在座位上看书有关。   等人头抬起来时,手里握着麦克风,席虎看他带着眼镜,一身校服,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是谈思明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心型圈》 是蔡依林的。 第6章 约吗   “高二文科一班谈思明,演唱曲目是《Love the way you lie》。”   主持人一句话报幕完,谈思明举起了话筒:   “On the first page of our story,   the future seemed so bright……”   席虎十分惊讶。   第一分:真的是谈思明,真的是他同桌。   第二分:谈思明在唱歌。   第三分:谈思明唱的是英文歌。   第四分:英语课代表的发音吐字就是好听。   第五分:谈思明唱的不是脍炙人口的男女合唱版本,没有rap。而是独唱抒情版,选歌一点都不适合惊艳现场。   第六分:谈思明开头也是不疾不徐,像是一点不着急进副歌。   第七分:谈思明唱歌很好听。   第八分:谈思明在看他。   第九分:谈思明在看着他唱歌。   第十分:计时器显示,谈思明快唱完了。   观众席一片喝彩。   还有半分钟。席虎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搜索歌词,现在一个副歌刚完,应该那是最后一个副歌了。   他猜得一点也没错,这个版本长度四分钟,不可能全唱完,谈思明舍弃了最后一截始终在重复的副歌,轻轻地,把最后一个推向高.潮.的过渡段唱全了。   “So maybe I am a masochist.   I try to run but I do not wanna ever leave.   Till the walls are going down in smoke with all our memories.”   [也许我就是个受虐狂吧。   我试图逃避,但我却从不想离开。   直到所有隔阂增长,所有回忆浓烟滚滚。]   真假音转换其实并不称得上特别熟练,毕竟不是专业的。但,正因如此,每个音节带的情绪,每次换气的喘/息,被一点点地放大成真实,裹挟着快要撕裂的痛感,缓缓地在诉说歌词里的绝望,以及无所畏惧。   谈思明最后的尾音没有收回来,就这么任由其缭绕地飘在空气中,像是燃烧了一半的火焰,又像是没被完全冻住的海。观众席人头攒动,被拉来凑人头的,围观校草的,逃晚自习的,全都聚精会神、意犹未尽地,期待地看着舞台,想听他唱下去。   然后谈思明弯下了腰,没再看席虎,说了一句感谢和表演完毕,径自下台背上书包走了。   肯定是上晚课去了。   握着手机,中文歌词大意的页面还显示在屏幕上。席虎环顾四周,有女生已经开始打听歌手的名字班级。大头这时也奔了过来,对讨论度陡升的场面十分满意,啧啧赞叹:“谈学霸厉害啊,咱班就他一个报名,本来还以为只能看着别班争名次了呢。太长脸了。”   一边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席虎嘴唇颤了颤,别过脸去。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只剩下一个感受——   他被谈思明帅了一脸。   二月春风似剪刀,三月狂风似青龙偃月刀。转眼离海选结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校园里的迎春花都开了,明艳一路,黄澄澄的迷人眼。午休铃后不久,席虎走在路上,正被狂风吹得拿手狂拨自己还没来得修剪的几点刘海——元星高中规定男生统一短寸——就被理科班的李天笑从后面追上,后脑勺被捋了一把。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席虎瞪他一眼:“干什么?!”   李天笑身高一米九,与身高成正比的,体重二百公斤,人站在那里笑,就跟名字一样——天都要笑塌了。   “提醒你一句,愚人节要到了。”   席虎莫名其妙:“愚人节怎么了?”   李天笑继续笑:“跟你有关。”   席虎:“你拐弯骂我呢?”   李天笑终于不笑了,果然这人又忘记自己生日了。抬手恨铁不成钢地就是一拳:“4月1日啊!你生日!”   伸手从半空中截住带风的这一拳,席虎反推了回去,他看着李天笑,挪揄道:“是我生日,你这么激动?”   李天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当然了!请客!请客!”   谁不知道,高二的席虎之所以能称得上校草里的翘楚,帅哥中的一哥,不只是因为他那张男生看了会沉默女生看了想流泪的脸,还因为他有个巨有钱的爹。   席峻峰据说为了他儿子,还单独在学校旁边给席虎买了房子。平日里,虽然大家都套着统一的校服,但席虎的鞋、手表、书包,乃至嚼的口香糖,都是李天笑之前没见过的牌子。   找席虎借钱的,从来只有被答允的,没有被讨债的。一来二去,李天笑有时几乎都要以为,这颗校草的好人缘是靠脸和钱刷出来的,直到后来加入校队,真正熟识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男生们当然不会当面夸他,不然多别扭。李天笑嘿然一笑,提议道:“我看你家旁边不是新开了一家KTV?你生日那天是周五,喊上十七八个,放学了就去?”   “民以食为天,那到时吃什么?”不得不说,有人记得他生日比他自己还清楚,席虎不是不感动的。   “对面就肯德基,你请客唱歌,我们请吃饭!”李天笑一脸财大气粗,“我都攒好了钱,就等着一掷千金!”   “去你的!还一掷千金……说好了啊,小爷我卖艺不/卖/身!”两人暂时话别,席虎去教室换球鞋。   从文科楼下来,东边的花坛上坐着一男一女。谈思明在和席虎一个没见过的女孩说话。   只听见谈思明说:“不用考虑我,你自己怎么想的?”   鬼使神差地,席虎停了下来,假装在赏花,离那两人不远不近,恰好是一个偷听的安全距离。   女生声音里带了犹豫:“当然是想选清新点的,我嗓子只适合这类……但是她们都说,歌太柔了,艳压机会不大……”   校歌赛海选之后,谈思明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半决赛的名额。席虎听大头说,从半决赛开始,历年来校歌赛都会正式邀请校领导和老师,场地也会转到礼堂,因此逼格也会直线上升,不仅有音响、灯光等设备支持,还要求表演形式的多样化。   今年学生会想出的方式就是,命题作文加排列组合:半决赛当天,二十个选手,只会有十首演唱。而且是打擂的模式,两首歌一组。每组都是大头起名和选歌的,因此席虎记得特别清楚。分别是:   小清新组:《醉清风》 《被风吹过的夏天》   穿越组:《千年之恋》《 逆流时光》   思考人生组:《滚滚红尘》《天下有情人》   纠结组:《 死性不改》 《爱情转移》   古风组:《惊鸿一面》 《花好月圆夜》   选手们必须在四月中旬之前,自愿两两搭配,可以是男女组合也可以两男或两女,双方商议后,在给定的十首歌里挑好报上去。但先到先得,挺考验合作的。   如果要考虑管彤的嗓音,选择层面就比较有限,只会在小清新组或古风组里选歌了。   “艳压?”谈思明轻声重复道,“抒情的歌不好发挥?”   海选当天,管彤排在后面,谈思明唱的就是抒情歌,是听了全程的,她一下子想起这事,人家这不也晋级了么?连忙说:“我当然相信你没问题,我是怀疑自己。”   “但我对你的演唱有信心。你不相信自己,相信我吗?”   什么叫无形撩妹最为致命,这就是了。席虎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搭上头的,他偷听了一阵子,花坛里刚生了一丛又一丛的新叶都快被拔光了。   最后终于发觉不对:他心虚什么?   叫管彤的女生已经走了,于是直接走到谈思明面前,对人发出邀请——   “愚人节我过生日,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Love the way you lie》的独唱版,我很喜欢Rihanna的演绎,她的女声太赞了。摘一段这个版本的歌词大意:   在我们故事的最开始   未来看起来那样美好   但事实却是如此糟糕   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还会为此而惊讶   即使是天使也有可恶的一面   而你将这面推到了新的极端   但你将永远是我的英雄   即使你已经失去了理智   就站在那里看我心痛如焚   没有关系 因为我喜欢被你伤害   就站在那里听我哭泣   没有关系 因为我连你的谎言都爱 第7章 礼物   谈思明自然答应了,不过说航母班九点才下晚课,可能要迟到一会。   抱着足球,一只手握着他的iPhone4,席虎嘴巴张了一下,又闭上了。   然后又张开:“不碍事。你有手机没?留个号码给我?”   谈思明现在用的是一部小灵通,只有收发信息和接打电话功能。他看了一眼席虎,报了一串数字,口袋里就响起了来电铃声。他把小灵通掏出来,摁掉。   席虎拨之前就把谈思明的号码备注好了。什么时候再给人拍张照做头像,就完美了。   他自己长得好看,对旁人的相貌一直是不在意也不太注意的。没入他的眼之前,说起谈思明这个人,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他都没什么印象。但现在留意了、观察了,才发现,是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黑白分明。一大滴泼墨落在素净的宣纸上,朝四周晕染开。   以前有长这么标致吗?席虎望着谈思明,也不知什么时候,球都掉了。   谈思明慢慢走过去,替他捡了回来:“你不去踢球吗?”   席虎这时还没明白,自己这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手忙脚乱地从人手里接过球,将其抛起又落下,手上拍了两拍。   谈思明看着他,没说话。   终于想起这特么又不是篮球,拍什么拍,席虎杵在原地,尴尬地笑了两声才走。   后来他踢球都踢得心不在焉,被教练罚到跑了十圈操场才被放过。   下午第一节 数学课,席虎在桌子底下玩手机。他最好的科目是数学,除了比不上谈思明,班里可算一霸。今天讲的这套题他都做过了,没什么意思。   点开了扣扣班群,才发现班里男生已经讨论过愚人节给他开生日会的事。   “这一晃眼都三月底了,又要过节了。班长,今年准备被愚几次?”   “呸!你才愚人!”   “说到愚人节,不是虎子生日么?”   “对啊,是让他请客呢还是让他请客呢?”   “就知道让人请客……请的话记得带我一个!”   “我来替虎哥通知一下。后天周五晚六点,新开的麦乐迪KTV正门。”发这话的是大头,“都去不去啊?”   “我去!逃晚自习啊!”   “你到底去不去?”   “我说我去!”   “……”再往下刷是一串哈哈哈哈的刷屏。   席虎眉眼带笑,在群里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又退出聊天软件。翻到通讯录,实在没忍住,发了一条短信给谈思明:[我是席虎。]   然后耳尖地听到旁边坐得笔直的人口袋里的一声震动。傻笑起来。   被传染似的,被发短信的那位眼里也有了笑意。   忽然,谈思明举起了手,令席虎大吃一惊。   难不成要告状他上课玩手机?   数学老师停下正在的板书:“谈思明?”   公式写了一半,大半个黑板被占去,黑板槽里丢了好几截粉笔头。数学课代表坐在过道,时刻准备着等人一写完,就冲上去,擦完又是一片新天地。   谈思明:“老师,这道题还有一种解法。”   数学老师大感欣慰,连忙道:“你说!”   “是这样的……”   谈思明开始对着习题本讲自己的思路,试图专注在题目上,把被席虎转移的注意力挽救回来。   数学老师皱起了眉:“你这样没按公式变形啊?”   席虎在旁边也听懂了,插嘴道:“老师,你那样算起来也太麻烦了。”尾音上挑,明明是顶撞的话,却被他说得令人没脾气。   “我的方法基础些。”   “他的方法简单些。”   数学老师:“……”   全班:“……”接着,爆发出一片热烈掌声!向不惧权威的精神致以崇高的敬意!   谈思明感觉更难集中注意力了。   到了4月1日下午,被无数个人说了“快看!地上有钱!”之后,席虎有点麻木。正趴着小憩,听到他同桌叫他,席虎下意识往地上看去,什么也没有。   谈思明:“……”   自己真是傻逼他妈给傻逼开门,傻逼到家了。席虎虚笑了几声:“哈哈,什么事?”   “给你礼物。”谈思明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放到他桌上,“生日快乐。”   席虎心头一跳。   礼物盒子方方正正的,后桌的徐嫣然看到:“谈学霸送的不会是书吧?”   徐嫣然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八卦,坐在第二排还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从她嘴里说出去的,比他们校队里一进球率超高、就是席虎本人的前锋还要厉害,十之八九一击即中。   席虎心跳得更厉害了,他默默地朝天上拜了三拜:老天保佑,就算是书他也认了,千万别是教辅资料……   他见过田恬和大头互相送礼物。文科理科的小三科不一样,两人送的就是语数外辅导资料,一个送《学法大视野》,一个送《十年高考满分作文集》,相约某个都有空的自习时间,一起甜甜蜜蜜地翻开,甜甜蜜蜜地做题,甜甜蜜蜜地对答案——虽然对于双方来说,田恬是在对答案,大头感觉是答案对他。   这还没完,对完答案之后,大头还要献宝似的把好东西拿来给兄弟分享——他会拉着席虎眉飞色舞,说这道题是怎么出的,田恬又是怎么跟他讲的,听得席虎一个头快成两个大头大,只想抄起那资料书给他拍脑门上。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席虎不忍回忆。   席虎拆过的礼物很多。女生们喜欢送他巧克力,他知道什么意思,从来不收,拆了也给退回去;田恬送过他一个沙漏,底下刻了一行“时间并非如流水”,又是沙又是水的自相矛盾,说教色彩又太浓,他给放储物室了;大头倒是送过他一件印了C罗的套头衫,然而他嫌穿着太傻,还在家里衣柜挂着。   他边拆包装边猜,掂量了一下,不是很重,应该不是书。   最后揭开一看,是一打袜子。   还是专门的足球袜。   除了体育生,校足球队一律是不允许队员是高三生的,也就是说,每年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所有老队员都必须离队,为高考冲刺做准备。   这个学期已经是高二下了,六月有最后一场和隔壁一高的友谊赛。因此,席虎训练得特别狠,每个中午都不在教室,晚自习也是能逃则逃。   席虎嫌穿球袜麻烦,从来都是几双新袜子里在抽屉里备着,蹭破了就换。   磕磕碰碰再多,他自己并不在乎。小腿和脚踝上的淤青却被人瞧了去,记在了心里。   谈思明仍然是那一副喜欢你没道理的样子,转过身,开始分发英语作业了。   席虎的耳朵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过的一句金句:男生要电话,不是因为你长得美,而是看你长得就像能要到电话的人。 第8章 真心话大冒险   麦乐迪KTV今晚迎来了一群年轻人,有男有女,好些个男生抱着肯德基的外带,还有个女生提着一盒生日蛋糕。一看就是里面有人过生日,带着吃的来K歌的。   其中,被人群簇拥着去前台刷卡的男生,正是席虎。   他叫上了校队和班里的大部分男生、大头和田恬,加上一些队员自带的家属和家属朋友。席虎在其中认出了他叫得出名字的两个女生:萧萧和管彤。原来管彤是守门员侯新的女朋友,萧萧是她闺蜜。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豪华大包。   等到谈思明下了课到包间,众人歌都唱完了,正在玩三国杀。   大头如今视谈思明为关乎校歌赛班级荣誉的存在,见谈思明如同见了亲人,立马兴奋地朝他招手:“可等到你了!”   谈思明被这份自来熟的热情感染,坐了过去。   有两个女生看九点多了,起身要回家,另外家里管得严的几个跟着一道走了。   剩下的十几个人见多来了一个,正巧一局结束,内奸和反贼都死没了,主公一方胜利,大家便收了三国杀的牌,提议改玩21点。   规则是每个人报数,可以选择一次报一个数,也可以一次报两个,不过之后报数需调转方向;还可以选择一次报三个数,这时下一个报数的将被跳过。   为了避免总是跳数或转方向,连续报三个数或两个数算犯规。连续单报是被允许的。   被迫报21或犯规的人将被惩罚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大家都在小心试玩,没几个人多报,只有席虎,坐在大头旁边,在快到最后,大头朝他报18时,席虎一下子报了俩数字。   方向转回,大头被迫报了21,十分委屈:“虎哥,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席虎笑得贱贱的,让大头看右手边的萧萧和管彤。   “报三个我输,报一个她俩有一个要输。”   言下之意,只能委屈你了。   大头现在十分想念田恬:“……我选真心话。”   众人笑他:“怎么不大冒险啊?”   大头被伤害到,不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田恬刚走,谁知道你们这群贱人会给我出什么没节操的大冒险。”   席虎拍手:“没事,就算你选真心话,保证也是她不想听的问题。”   托他吉言,大头从真心话那堆问题纸条里,抽到的是:[在场所有人里,你对谁最有好感?]   单身狗们顿时觉得老天有眼,幸好田恬不在,不然傻子都知道答案。   大头心想,反正说谁都不是田恬。随便挑了个长得最好的报了一箭之仇,语气拖得老长:“在……场……所……有……人……里……对……虎……哥……最……有……好……感……”   笑声,还是笑声。   席虎摸摸鼻子,聪明反被聪明误,谁叫他是罪魁祸首呢,也跟着笑了两声。   玩到后面熟练了,互相有默契了,越来越快,报多个数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轮输的是侯新。   他还没开口,女生们跟着男生们一起喊:“你家属在这!是男人就选大冒险!”   侯新认命地看了一眼管彤,直接拿走了大冒险的纸堆最上面的一张。   [选一位在他/她脸上涂上奶油,再全部舔干净。]   众人纷纷叫好:“终于有个比较劲爆的了!小新!康忙!小新!快上!”   可怜这位五大三粗的守门员壮汉,手上拿着盘切好的蛋糕,正对着女票如花似玉的脸蛋下不去手,就被人一拉,管彤自己糊了自己一脸奶油,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舔吧。”   被虐了一脸的众人,看侯新把那坨白色鲜奶油舔到干干净净,最后还困惑地问了管彤一句:“媳妇,你今天化妆了?”   不想被看到妆花了,管彤头低了一点:“擦了粉还有睫毛膏,你一会儿记得去漱口吐掉。”   众人:“……”   越玩越嗨,后面的大冒险内容越来越刺激。席虎看场面有点难控制,女生们在他右边,除了管彤,好几个都坐立难安,又不好意思开口退出,于是凡是逆时针方向报数快报到最后时,他都一个套路报俩数,把方向调转回去。他自认没有顶缸,只是转个方向,不会被发现。   结果,很快的,有人大笑着戳穿:“你这护花使者当的!”然后却望向了谈思明。   李天笑就坐在谈思明左边,比谈思明高半个头,谈思明被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感觉不太舒服。   寿星只好被临时加了大冒险,送了隔壁包房的女孩们一盘水果,然后过十分钟又向人要回来。   最后玩累了,起哄也累了,众人准备再来一局,就正式进入夜场拼酒。   大头:“1。”   谈思明:“2,3。”   大头:“4。”   席虎:“5、6、7。”   被跳过了的萧萧:“……”   ”8”、“9”、“10”……接下来一串单报声。   李天笑继续单报:“16。”   谈思明:“17,18,19。”   被跳过的大头:“……”   席虎:“20。”   萧萧:“……21。”   萧萧是第一次输。大冒险的纸条打开一看,一直以冷淡示人的脸上出现了犹豫。   [用/口/咬着寿星的裤子拉链,拉开再拉上去。]   男生之间玩的尺度大,阿/鲁/巴都是常事,这种实在不算什么。但现在女生们在场,当事人之一也是一位女生,这就有些难为人了。   席虎:“这他妈什么题?谁出……”   然后他想到了,脸一热……没再质问。   写纸条的是谈思明。本来这差事是席虎的,但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后,寿星就把纸笔和手机一起塞到人手里,说自己字太丑鬼都认不出,拜托谈思明把网页上的题目抄完,分蛋糕去了。   萧萧正对着席虎,蹲下去一半,腿微微发抖,想要站起来,又没有。是一个半蹲不蹲的姿势。席虎看她脸色不好,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说不玩了,就看到谈思明走了过来。包间内挂着的彩灯投下的一片阴影打在谈思明的脸上,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我写的题,”谈思明回答,“这轮算我输。”   他伸出手,把萧萧拉了起来,轻轻地给推回座位上。再自己走回席虎面前,慢慢地蹲下。   席虎差点就是一个哆嗦。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谈思明。   从一张脸对着他。   到一双眼睛看着他。   最后……完全地伏在自己身下,只能看到一脑袋的头发。   起哄声里,众目睽睽之下,逼人想逃都没有办法。   身体骗不了人——他有反应了。从前那点催眠自己的心理暗示,像是突然被曝光在日光下的吸血鬼,刹那间,灰飞烟灭。   他干嘛要自己作死呢?   如果他没有同意玩真心话大冒险,如果是他写的大冒险题库,如果没有邀请谈思明,如果不抄英语作业,如果再早到一点自己换同桌……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局面。   等谈思明把他裤子拉链重新拉好,站起来,自始至终,席虎都没说过一句话。   李天笑跟着旁观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席虎的表情被他收进眼里。   最后眼神定在谈思明的脸上。李天笑忽然撇了撇嘴角,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阿鲁/巴是男生之间玩的一种游戏,没听过的可以百度一下=,=   写攻的视角真的有点难诶2333 第9章 醉酒   临近午夜,女生们都回家了,剩下男生们拼酒。大部分人只想把席虎灌醉,无奈这位寿星实在是太能喝了,一箱扎啤快干完,席虎依然脸不红心不跳,手边的易拉罐足够摞成一金字塔。   偏偏还大言不惭地:“想坑我?小爷初中就能喝俩斤了,白的!”   大头没跟他一初中,明显不信:“俩斤?还白的?你丫喝的是白水吧!”   “水你个大头鬼!接着!”席虎朝他就是一罐丢过去,“干不死你!”   说着两人又喝上了。   不过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谈思明说不会喝酒,还没推脱几句,就被席虎塞了一罐。   席虎:“不会喝还不会学么?少废话!喝了我的酒,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谈思明:“……”   李天笑:“……”   听听这话,是清醒的人会说的么?可劲儿装吧!不上头而已。   扫视一圈,还好席虎平时说话两个极端,不是孔雀开屏就是跟只斗鸡似的,竟没人深想。也可能是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想深想都要费点脑子。李天笑摇摇头,正要对谈思明说你别理,呲啦一声,谈思明开了拉环。   谈思明:“我喝。”   目瞪口呆之后,李天笑借口说要上厕所,离开群妖洞一样的包房,出去了。料峭四月,KTV外的冷风吹得人清醒不少。   等他回来时,发现包房剩席虎一个,席虎怀里还多了个人。   沙发都没温度了,显然众人走了有点久。看他坐下,席虎一脸诧异:“你还在啊?”   “你酒醒了?”李天笑问,“他怎么了?”   席虎低头一看:“呵呵,醉了。”   不止是醉了,醉得不清。谈思明喝酒上了头,眼镜都歪在了一边,从脖子到额头,红色染了一身,在他雪白的皮肤背景板下媚/态尽显。整个人还猫成一团在席虎怀里拱着,两只手死命扒拉着席虎的腰,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李天笑听不清,席虎离得近,可算听得太清楚了。   谈思明一直念的就俩句。   第一句是:“席虎,你喜不喜欢我?……”   再一句是:“好痒……你帮帮我,我好难受,好痒……”   谈思明被席虎灌了酒之后,席虎正想观察一下,看看没喝过的第一次喝醉是什么样,就被大头又寻衅了一把,再想起这茬时,就看到谈思明静静地坐着,也不睡觉,也不撒酒疯,发现他看过来了,便也盯着他,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嘴唇上下翻飞。   自己这位同桌虽然称不上高冷,但绝对不属于看着好亲近的类型,要不是那番告白,打死席虎也想不到,这人之前暗恋自己。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有点新鲜。   凑过去:“你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   谈思明翻来覆去地,念到后面,越是呢喃,声音都轻佻了几分。本来他这同桌声音就好听,校歌赛晋级就是证明,光听人哼哼,席虎都脑补了一串片名,再配上如此令人心猿意马的台词,被二次告白也不会比这更吓人了,席虎酒都醒了一半。   还好其他人都醉得没空理他俩……   所以不怪他把众人轰走了,要是被其他人听到……这群荷尔蒙过剩的,都跟他一样博览群书、阅片无数,不往奇怪的方向想就有鬼了。   再后来,谈思明整个人都跟被抽了骨一样、搂着自己不撒手时,席虎觉得,自己真是神他妈的有先见之明、太他妈的机智了,不连着用上俩词都不足以形容。   “醉了?”李天笑重复道,“他喝醉了?那你呢,到底清醒了没醒?”   席虎听出话里有话,怔了一下:“我当然没醉。”   烦的就是这人爱装傻充愣,想仔细掰扯什么,还能被倒打一耙说想多了。李天笑缓缓地:“别想糊弄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李天笑站起来,毫无预警地,朝着地上的易拉罐就是一脚。   “上回,情人节给你送巧克力的那个学妹,记得吧?人跟疯了似的往你怀里扑,你多怜香惜玉啊,闪了身就让她撞墙上了?还是我跟你一块送的医院。再说男的。妈的,哪次玩阿/鲁/巴,不都是你说玩就玩,你说不玩了就走,谁强迫就给人揍一顿?今晚最后那轮大冒险,以及现在,你告诉我,要是你不想,还有谁能占你便宜?”   席虎有时觉得,他能和李天笑玩在一块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两人挺像的——就连真上火了,不是动手而是动口这点都一样,一句连着一句,让人没法接。   沉默片刻。   席虎:“我爱让谁占便宜碍着你了?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李天笑:“……”   “老子有毛病!看上他了!”又往地上呸了一声,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可以把谈思明的特点全部包括进去,李天笑憋了一会,迎着席虎诧异的眼神,随便指代道, “老子就好这一款!”   他的脸本来就被风吹得有点僵硬,这会都要破裂了。   “不是吧?”席虎看人后脚就要迈出门,似是气得不轻,追问道,“你才见他几回啊?”   李天笑差点想停下来跟他干一架:“一见钟情行不行!”   说完,李天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   难道春天到了,少男心都按捺不住被放出来了?   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同性告白,虽然不是对他。有了一次经验,席虎没被吓到,他看着包房门,在想李天笑什么时候弯了他竟然没发现,很快,就被分了心。   谈思明:“席虎,你别看别人……”   席虎:“……”   他找田恬打听过谈思明,田恬了解不多,但说过航母班讨论题目,都是别人求抱大腿,没有谈思明找别人的。谈思明的确就这样,连对他告白之后,都不像常人被知道心思之后的反应,没有扭捏或进一步示好,反而像在等他考虑清楚。   感觉就是,谈思明在等席虎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他这辈子要是还能见到谈思明这个模样,估计也只可能是谈思明喝醉了。席虎嘴上哄道:“好好好,看你。”   谈思明又蹭了蹭:“我好痒,好难受……你帮帮我……”   席虎:“……”   谈思明的来电铃声适时响起,席虎手忙脚乱地从人校服口袋里摸出小灵通。   来电显示人:妈妈。   席虎还是接了:“喂,您好。”   “你在哪呀?不是说好的,十二点之前回来?”谈妈妈听声音就知道她有点着急,脱口一句才改口,“你不是小明?”   原来谈思明跟家里说定了时间回去,是他的风格。   “我是席虎,谈思明的同学。谈思明喝了点酒,”谈妈妈果然惊得都没说话了,席虎从谈思明书包里摸了只笔,“阿姨您先别急,我马上送他回去,您能报一下地址吗?”   往手心写完地址,挂了电话。席虎把谈思明扶起来,又拍了拍:“醒醒?回家了。”   谈思明依然没醒,头还像受了地心引力,一直往席虎身上靠,席虎拨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最后他索性一只手拿着谈思明的书包,一只手把人拎起来,让谈思明趴在自己肩膀上,连体婴儿似的出去拦出租。   万幸的是,仿佛听懂了要回家,一路上,谈思明再没说什么让人乱想的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凑近了,才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谈思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有点痛苦,虎子完全不受我控制……最后决定随他去……可怜了被我当枪使还要被发狗粮的笑笑同学。 第10章 想见你   到谈思明家在半小时后,谈远道和余曼路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看他们下了车,余曼路一把把谈思明拽过去,看她儿子睡得不醒人事,不禁有点后怕。谈远道转而问席虎:“他说的同学过生日是你?”   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   男孩站在那里点头,脸庞一团青春气息。谈远道用眼神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遍,看得人都要绷不住了。   忽然一声惊呼,余曼路拉着谈思明,把他上衣袖子卷了上去——谈思明露出的两条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片红点。她指给谈远道看:“你快给他看看,这什么呀?”   谈远道是医生,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过敏,他又仔细看了下谈思明身上其他地方,只有手臂上有红点。   原地站着看他们给谈思明检查,联想到谈思明抱着他直喊痒的事,席虎相当地不好意思,他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地,放哪都嫌多余,最后挠了下后脑勺,一脸歉意地,主动坦白道:“叔叔阿姨对不起,这事赖我,我不该让谈思明喝酒。”   他又问:“谈思明没事吧?那些红点是?”   “轻度酒精过敏,不严重,几天点就会消了。”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余曼路本来眼圈都红了,看那男孩不知所措地站着、脸上写满了愧疚与后悔,她走了过来,问道,“你就是席虎呀?小明跟我说过你的。”   “是我。”再次老老实实地,又鞠了一躬,“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过敏……”   谈远道默然不语。   能明白是年轻人都玩嗨了。只是,想不通他儿子竟然真的喝酒了。   每年医院急诊病例里,喝高了导致酒精中毒的不要太多,肝功能不好的,直接就两腿一蹬了,怎么抢救都没用。谈思明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从来都不碰这玩意。   余曼路一看手表:“哎呀!都这么晚了!你家人会担心的吧?快回家!”   说着,就招手拦了个的士,把席虎往车上塞。   等送走了,才看了谈远道一眼:“你表情不要这么吓人嘛,我还以为你要打他啦。”   “……”   周六,席虎睡了大半个早上,醒来快十一点,他坐起来,给谈思明发了条短信。   [醒了没?]   这问题歧义的,难怪修改病句做得不怎么样,知道的懂他是问酒醒了没,不知道还以为是问有没有起床。谈思明摇摇头,手中卷子放下了,也回。   [早醒了。]   [对不起啊,要是知道你过敏,我就是喝醉了也不会给你灌酒的。]   [没事,已经不痒了。]   席虎一愣,还是厚脸皮地问了。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发完就后悔了,想撤回又没有这功能。洗漱完,从房间转到厨房,一看冰箱又没库存了,只好换了衣服,出门去买菜。   手机被丢在家里。买了面条和各种速冻食品回来,席虎再一看,果然有了回复。   [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什么意思?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席虎往锅里加水,又扔了一把面条,走神走到最后,发现面条都黏在了一起,关火倒完水,还是绞成一团,差点没粘锅。   他顿时唾弃了下自己同样黏黏糊糊的状态,说行动就行动地,给谈思明的号码拨了过去。   谈思明很快就接了:“只记得你送我上了的士,后来我就睡着了。”   那坨面条已经成了面疙瘩,看着就不能吃了,席虎全给扔进了垃圾桶。他打开电饭煲,重新蒸了几个速冻饺子,没话找话地:“哦,那行吧……你在干嘛?”语气像是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谈思明回答:“做卷子。”   一套卷子早做完了,刚也订正了,黑笔红笔都收进了笔袋。谈思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总算等到,他走到教室边上,把窗户打开。   元星高中有三个操场,一个篮球场一个排球场一个田径场,文科楼下的是篮球场,现在聚集了一群人。刚才谈思明看得很明白,两波人趁着周末来打球,结果因为都要占最好的场,起了冲突,连保安赶到也只能拉开,已经对骂了一阵子了。   “周末一早就做卷子……真是没有悬念。”   席虎说着,忽然听到那边的嘈杂,“你在哪儿?吃饭了没?”   果然,谈思明答:“学校。等会就去食堂。”   “食堂那也是人吃的?”席虎看了看电饭煲定时,还有一刻钟,忽然意识到什么,“我晕,我不是说你不是人啊……”   听到谈思明笑了一声,席虎握着手机,也笑了。   二十分钟后,学校食堂。   “这就是你说的,能吃的午饭?”一饭盒的蒸饺。   “怎么了?全是虾仁馅的啊!还有鲜贝!”   饺子里的最高规格好么!   “我看我还是去打几个菜吧。”   席虎拦都没拦住。   回来时谈思明手里多了一盘食堂餐盘,挪过去:“每天都要吃点蔬菜。”   数了数,清炒大白菜、西红柿鸡蛋、洋葱土豆片,还有一碗玉米冬瓜汤,五颜六色,全是席虎不爱吃的。   “你请我啊?”席虎坐到他对面,从筷子筒里抽了一双。正要夹一筷子西红柿,就被人撞了一下胳膊,西红柿掉在他衣服上,筷子都差点没被震飞出去。正要寻仇,就看那人已经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在谈思明身后停住,这角度谈思明看不到,只有席虎能看到。   李天笑指了指谈思明,又说了一句唇语。席虎看懂了。   说的是:“你、们、好、上、了?!”   趁谈思明去买纸巾了,席虎立马咬牙切齿道:“好上个屁!”   李天笑顿时多看了他一眼:“你用强的?”说完有些愤怒,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脸上是一种威胁的表情。   席虎:“……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j#液/吧?”   李天笑这才心情好了点。他把谈思明旁边的椅子拉开,一屁股坐下。他餐盘里全是肉,看得席虎牙痒痒。   “你今天怎么在这?别告诉我你是来自习的。”席虎问,看到李天笑又露出一口白牙,嘴咧得可以挂衣服了,“操,你是来看他的?”   “吃吧,跟头饿狼似的。”李天笑给他夹了几坨红烧肉,“你不是问我怎么看上他了吗?我告诉你,我高一就在食堂看到他了,他每天都是同一个时间来吃饭,包括周末,基本没变过。不过今天晚了,多等了我快半小时。”   席虎心想:那是因为我。   而且我比你认识他早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了 小心机了 争风吃醋了 终于要开始搞暧昧了2333 第11章 摊牌吗   看在红烧肉的份上,席虎决定低调一回。他嘴角一扬,想笑,又努力忍住了。夹起一坨肉,做出很吃惊的样子:“你观察他这么久?怎么不告诉他?”   “别提了,我找过他要电话,人家理都没理我。打听到他班里,上学校门口堵,放学教室外面接……”   “我/操,你要脸吗?”   “换你追人估计更不要脸。”李天笑不以为意,“……最后逼得他没办法了,跟我说,说对不起,说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再骚扰他,就告老师。”   “……”   “之后他见我就绕着走,我又怕真把他惹急了,就只好干看着。”   李天笑顿了顿。   “我看你对他不是也有感觉?赶紧说去,我他妈想追都被嫌弃,别占着……”   李天笑本来想说“占着茅坑不拉屎”,一刹车,含糊带过去了。   “……仗着他喜欢的是你,就把人晾着。”   “……”   席虎对着红烧肉,觉得没法解释。   他到现在都是被人追,别说追人,表白都没有过。   李天笑要他赶紧去说,要说什么?怎么说?   对谈思明说,“我也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然后呢?   他承认,他现在是动心了。一般人知道有人喜欢自己、长得不丑,都会产生好感,何况谈思明特别好,他又不瞎,当然会被迷住的。但这能撑多久?   初中的时候,唯一一次,有想过试着答应追他的一个女孩,陪她放学回家,酝酿到最后,忽然意识到并不喜欢人家,他就逃跑了。   谈思明几年前就喜欢自己了,都是弯的,都明白喜欢一个同性得要多大勇气。随随便便地答应人家,随随便便地在一起了,哪天不喜欢了,自己又是绝对不能凑合过的个性,只能分手。   是人干的事吗?   席虎不想现在摊牌。他想着,再等等看吧。   “是你没那意思,还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人说啊?”李天笑不算完地,还在那猜,“我说你行不行啊,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你占全了,你不说我给你说了啊?”   席虎一口老血:“我/操/你……”   谈思明回来了。   于是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给咽了下去。   “我/操/你……你妈包的饺子真的太好吃了,我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李天笑其实就那么一说,他也不想席虎现在就摊牌。先把对方的桥拆了,自己没路走不说,人家说不定成双成对去坐船了。   还有点庆幸:沾了席虎的光,对谈思明,他现在总算有机会接近了。   果然,谈思明这回没躲开李天笑,不过也没理。坐了下来,问席虎:“你喜欢吃饺子?”   “他满嘴跑火车呢,我妈就没包过饺子。”李天笑在席虎对面笑,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你都信?真可爱。”   一边要他告白,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调情,玩儿精分呢?席虎拿了纸巾擦衣渍,抬起头。话是对谈思明说的,却看着李天笑。   “当一个男人跟你说你可爱的时候,不一定说明他想夸你、你却没有别的词值得夸,还很可能,是他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想夸你。”   对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挑衅道,“还不如直接说你没幽默感呢。”   李天笑:“……”   谈思明:“……”   谈思明无语地,去接他还的剩下纸巾,忽然,就感觉到手心一痒。   席虎挠了一下他手心。   这之后,席虎跑食堂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他发现像李天笑说的那样,谈思明不仅打饭时间很有规律,李天笑蹲点也很有规律,以前估计没少偷看谈思明,现在看他来了,非常不要脸地就往谈思明旁边一坐,试图争个存在感。   食堂的菜基本都是素的,肉菜大部分也是水煮的,一点都不合他的胃口。两周过去了,席虎实在撑不住了,他觉得不能为了跟李天笑硬扛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谈思明的吃饭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校队午休训练是十二点半到一点二十,于是他找到教练,请求提前到十二点开始训练,多加半小时时间。   教练一脸问号:“怎么?你精力多到没处发泄?”   席虎表情严肃:“报告教练!离这学期结束只有三个月了,我舍不得你们!”   ……才开学一个多月,被他说得,跟再也没法来上学了似的。   教练当然也是想加训练的,但是考虑得更多,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同意,给驳回了。   席虎思来想去,还一个办法就是直接跟谈思明说。没办法让李天笑避开谈思明的吃饭时间,那只可能谈思明自己改作息规律。   可是怎么说呢?说什么?   说不想他去食堂?理由?不想看他跟李天笑一起吃饭?   凭什么啊?别说谈思明了,席虎自己听了也会觉得莫名其妙。他踢完球,凉水冲了把头,进了教室,就看到他同桌坐在座位上,专心写着什么。   平时这个时间,谈思明应该是在午睡,十分钟后起来,然后才开始准备下午上课的东西。席虎坐过去看。   好家伙,他在写自主招生的个人陈述。   自主招生报考在高二下学期,算算时间,四月正好是初审阶段,他现在准备材料合情合理。   席虎忍不住问道:“你想上哪个学校?”   “沅省大学。”谈思明头也没抬,还在奋笔疾书。   沅省大学在省城,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同时也是985和211,但是偏理科,全国范围内,文科并不算最好。席虎问:“你学得那么好,怎么不试试更好的?比如华大?”   “……”   谈思明当然以华大为目标,但他天生骄傲,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会把话说圆了。慢慢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理科难学、文科难考?”   “听过,但是信这话的不应该是你啊,你都文科第一了,还难考?”   “你可以看每年元星高中的高考名校录取榜,一年不一定出一个华大的,如果出了,还是理科班。”   更何况,华大的名额每年就给那么多,省城三大高中已经瓜分了百分之八十,剩下二十就跟观音滴水似的,为了一点零星名额,各个地方上的重点高中抢破了头。   谈思明手上没停过,运笔如飞,却写得十分工整,一笔一画,跟他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的,看着就赏心悦目。看得席虎一阵佩服。   听他的意思,难道真的心灰意冷,觉得考不上了?   他可是年级第一啊……   谈思明也会不自信吗?   席虎突然说:“你知道华大的星火计划吗?”   谈思明:“……我只知道英语辅导资料《星火计划》。”   席虎拿手机搜了一下关键字,给谈思明念网页。   这个项目是专门针对尖子生的,校方推荐、报考华大、考过重本线和通过星火计划,只要考生同时满足这四个条件,华大就可以给人直接降六十分。   降六十分是什么概念?——无论文科理科,相当于每门课多考十分。   越是成绩好的尖子生,涨分空间越小,能多考一分都很不容易。   “截止时间还没过,直到四月底都能报名。”   席虎念完,问,“你为什么不知道?田恬表都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沅省大学,仍然是原型大学2333   这章都在讲学习,好无聊(望天   一般自招是三月,这里我改了一下到四月了…… 第12章 选一个   谈思明确实不知道。他们学校的学生忙于补课考试,一般这种加分项目,学生自己是无暇去了解的,大多数情况都是年级会议决定名额、通知各班班主任、学生再通过班主任了解。   谈思明什么也没说,搁了笔,直接去了办公室。席虎知道他是去找王清平了。   忽然听到一声女声:“席虎?谈思明在吗?”管彤站在门口张望。她人美声甜,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席虎问:“他找老师去了。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能不能帮我告诉他一声,半决赛日子定了,我刚看他们贴海报来着。大后天,18号。”   谈思明他们选的歌是《醉清风》,席虎记得,这歌是小清新组的。   果然最后还是选了这类型的。   管彤走后,他拿手机音乐软件搜了一下,天地良心,他只是好奇有多小清新……看到歌词后,他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跑到倒数第二排,摇醒还在午睡的大头,指着手机:“你是不是拿你下/面/裆/里选歌分组的?这他妈也能叫小清新?”   月色正朦胧?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   大头眼睛迷迷瞪瞪地睁开,消化了一下席虎的质问,嘟囔着:“这怎么了……”   席虎:“整首都是一个大写的酒后乱/性!”   “少见多怪。”大头不以为然,“如果你去翻翻古风组《花好月圆夜》的歌词,鸳鸯戏水什么的,我觉得比这里的醉后缠/绵露/骨多了。”   说着,吹了一声口哨:“田恬也觉得歌词挺好,说有股含蓄美,就算是酒后乱/性也乱得挺欲说还休的。一女孩子都没觉得有什么,虎哥,你比她还纯情?”   席虎愤怒了。   他哪是纯情,他是触景生情!   席虎对谈思明愚人节那晚的投怀送抱印象太深刻,即使是个乌龙,也无法当其不存在。   更何况现在要唱这首的人,是谈思明。   这一句句歌词的,全对上了。光想象一下谈思明唱这首歌……谈思明怎么会选这歌?他到底不记得?还是记得?记得谁?说了什么话?做了哪些事?……   操!   两周过去了,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愚人节那晚。   还得克制自己不能深想细节。   席虎深呼吸一口气,企图利用权威:“你们半决赛不是要请校领导?这能上台?”   大头耸耸肩:“这有什么。他们都坐在下面玩手机,没哪个会注意到,选手亲友团也都只会各听各家。”   席虎第一次听说。   “什么亲友团?”   “输人不输阵,就是各班选手给自己现场加油拉的人头。”   “我们班呢?有吗?”   “你说谈思明?”大头反应过来,“我有跟他说,不知道他现在拉到人了没。”   谈思明连亲友都没几个,哪会有亲友团?席虎问:“亲友团就是现场加油?”   大头:“对,也可以说是粉丝应援。选手上台前粉丝对着台上喊xxx好帅xxx最棒,唱歌了跟着一起唱,下台了再喊xxx帅哭了xxx我爱你,力求把自家选手曲目的评审印象分刷到最高。”   “……傻逼吧。”席虎沉默了,又说,“还有评审印象分?”   “你觉得傻逼的正是我们拉赞助的关键,”大头应道,打了个哈欠,“评审印象分是评审团对选手的印象程度打分的,说得官方,其实看的就是哪家亲友团最牛逼,人越多,声势越大,现场气氛就被感染了。评审团就记得住了。跟演唱会套路一样样的。”   席虎忽然问:“你不是很希望我们班赢么?没给他拉人?”   “我们自己管这个的,避嫌懂不!”大头明白这个“他”是在指谈思明,看傻逼一样的看席虎,“再说了,谈思明和管彤一组,不还有管彤么?还有,你不是跟他熟么,你可以帮他啊?”   “操,我正想呢。”   大头去上厕所了。教室里其他人午睡得差不多,今天下午第一节 又是体育课,也都下楼去活动了。席虎坐在窗户边上,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缝里漏进去,给他的肩膀洒了一道金边。他懒懒地趴着,看着窗外一团团人影:隔壁班的女孩们玩闹累了,靠在走廊一边晒太阳。   只剩三天时间。   管彤人缘好,又是侯新的女朋友,两边一起,不愁人数。   可是那喊的肯定是管彤的名字。   《醉清风》这首歌本来就以女声为主,席虎虽然不知道谈思明他们有没有对整首演唱模式作改动,但想想现场画面,到时台上管彤一亮相、一开嗓,明艳动人、声音婉转,台下汉子们妹子们一块喊,谁还记得给人美女做背景板的谈思明?   就算歌的评审印象分再高,到时同组一对一PK,他们班怎么跟人家拼?   正在寻思,“人肉背景板”谈思明回来了,往旁边一坐。席虎已经有点看出来,是出大事了。这小脸白得,更像背景板了,来个模特儿在他面前拍平面,都不用打光的。   谈思明睫毛低垂,眼镜被他丢在了桌角,双手撑在桌上,食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好半天,才说话。   “这个项目华大规定一所高中只会录取一个,年级组直接把名额给田恬了,没有通知我。”   他说话没有感情起伏,但席虎听着就觉得,这人心情不好。   “这……你俩都是年纪第一,重理轻文太明显了吧?年级组这偏心的……”   “我也想知道……”谈思明忽然问,“要是你选,选一个,你会把名额给谁?”   肯定是田恬。   自从席虎认识这个女孩起,她就是学神了。不仅成绩好,而且能力很强:会舞蹈会主持还会打辩论,红旗手、学生会会长、十佳干部等等,都是她的囊中之物。与她相比,谈思明只有唱歌能算特长——但写不到奖状上去的都不能算特长——在别人眼里,谈思明就是个没有圈子、只读书的学霸,培养潜力不大。这答案太明显了。   席虎实事求是地想着,正襟危坐起来,想编个善意的谎言,又觉得谈思明这么聪明,应该心里也清楚。于是照实回答。   “田恬。”   谈思明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开头露了下脸就一直活在别人话里的小甜甜 第13章 暧昧   “你生气了?”   谈思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一起做了个防备的姿势,脸还转过去不看他。连后脑勺都带着一股倔劲,把席虎都看乐了。   谈思明把眼镜又戴上了,到底开了口。   “刚才我去问王老师,他也事先不知情。他非常生气,说年级组竟然直接跳过了自己的学生,马上带着我去质问年级组。”   会议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年级组口口声声“只有一个名额”、“田恬能力更强、综合成绩更好”、“谈思明没什么奖状特长”。   虽然考虑到的都是事实没错,到底意难平,王清平跟年级组大吵了一顿。   谈思明语气寡淡,话匣子开了,懒得关上,一句接着一句。   “王老师毫不客气地,对他们说,华大官网说的是只录一个、需要校方推荐,没规定校方只能推荐一个,完全可以两个都去试一试。如果真的只能推荐一个,两个都是年级第一,也该都通知了,再商议着,找个选拔办法来确定——不是光说谁好谁差就可以的问题,这事得论公平。”   “是,田恬跟你关系好,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她又确实厉害,你会选她,我猜到了,也认了。但再怎么说,我们是一个班的,胳膊肘也不是这么往外拐的。”   “老师尚且为我抱不平,你呢?”   “踩着我的自尊心,说得这么肯定,一点都不犹豫,你完全不考虑我会怎么想?”   除了告白那次,席虎从没听谈思明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但是他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人还肯说自己为什么生气,那还是可以哄好的。   “你冤枉我了,我是真没多想。”   他拿手推谈思明,调侃道,“你一男的,跟田恬吃什么醋呢?你和她不一样,不能比的。”   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随便撩撩、撩完就跑的行为,有多欠揍。   “哪里不一样?我喜欢你,她不喜欢?反正你手指一勾我就过去了,根本不值得你多想一件事、多说一句话,是吗?”   谈思明声音非常轻,像飘的细雨,散在风里。   却凛然一寒,下降了十几个温度,凝成了雪。   推开席虎的手——   “别跟我搞暧昧,我不吃那一套。”   ……   席虎有点意外。被甩开的手还愣在半空中,却并不在意。   自己这送上门的美色跟他搞暧昧搞了快大半月了,谈思明看着也有点享受的样子,之前不拒绝,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和田恬……”   想说当然不一样了:对她,那是纯纯的友情;对你……我自己都还在想,你要我怎么说?   然而他向来习惯动手不动口,偶尔超常发挥都是特殊情况。半天憋不出个屁。   跟蜘蛛精吐丝似的,席虎终于吐了一句——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这是两码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义重复。   “……”   又说:“田恬是我朋友,你是我……呃……”席虎一没注意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差点咬了舌头。   谈思明跟他什么关系?   是他朋友?人家说了不要跟他做朋友的;   是他对象?这不还在搞暧昧么。   操,以后一定要好好学语文,学习下说话的艺术。   他接不下去,抓耳挠腮,一阵尴尬。   谈思明对他说:“你自己想吧,我走了。”   从来不翘课的谈思明要去操场集合,从来不翘体育课的席虎连忙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地,一路无话。   体育老师带过的文科班多,很有经验地,把男女生分成两拨:给女生拿了一筐排球,人手一个地发下去,两人一组自由练习;然后要男生去跑五千米,跑完自由活动。   谈思明起跑慢,是耐力型的,长跑都是半程以后才发力。班里就那么不到十个男生,一下子都跑没影了,仍然一个人慢慢地在后面。   席虎自己一没留神就跑远了,忽然往后一看,身体朝反方向地,又倒着跑了回去。   体育老师秉承着让每个女生上体育课都动起来的教学理念,在远处纠正女生排球发球动作,没空管性别为男的,只朝这边吼:“席虎!造/反呢?好好跑!”   席虎大声喊回去:“老师您不知道?倒着跑有利于血液循环!”   他就维持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跑在谈思明旁边,跟人搭话。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是能不能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名额的事?”   “对。”   谈思明在提跑速,话音开始有点不稳:“自己申。”   绿茵场一片开阔,旁边跑道是暗红色的,他俩跑在队伍的后半段。谈思明被太阳晒得,从头到脚被镀了一层银白色。   像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化形成了人,高贵地、高傲地,在朝他的方向跑来。席虎都看愣了。   “啊?那校方推荐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华大要求了校方推荐。但是现在得先准备材料,有空再找要学校说法。”   席虎又被看了一眼。   “老师应该也会帮我一起找年级组的。”   “……”   进入后半程,谈思明跑速上去了,如果再这么反方向跑,想跟上就会越来越艰难。   席虎只好转了个面。   田径场两侧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席虎第一次来这里,还在上初三,周围人声鼎沸。学生们集体被带着来看元星高中的高二运动会,老师们以此鼓舞大家积极考本部——他们高中本部的田径场是全市范围内最好的,铺的全是塑胶跑道,比下雨了只会踩一脚泥印子的初中分部操场好多了。   这才叫操场,以前那个顶多能算个“草场”。   操场中央有一伙人正在踢球,门柱旁边靠着一个人在休息,又高又壮、鹤立鸡群一般,一看就知道,又是李天笑。   李天笑看到他和谈思明跑在一起,向他做了一个干架的手势。   谈思明摘了眼镜跑的,没看到这一幕。   两人终于跑完五千米,还没喘口气,席虎就捕捉到身后带起的风声——正后方向砸来了一个球——他一歪头,闪避掉了。   球就掉落在附近。席虎捡了球,也不踢回去,他面无表情地,等谈思明走远、撑着膝盖开始休息了,才突然一个反手,把球往对面大力抛去——   足球低空飞过整个田径场,最后滚了一会,摇晃着停在沙坑里,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的也不是什么都无所谓,而且有的想多了想不通比女生还难哄。   Ps:之前这章里有明明视角,回顾了一下赶紧只让虎子叙述了…… 第14章 假设你是我   下午第二节 是数学课。   席虎之所以在文科六门里数学最好,有大半是因为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姓陶,名字听着就很有钱,叫陶万金。他讲课说话特逗,对学生也不错:上回,席虎跟他顶嘴说他的方法没谈思明的简单,他就没有特别计较。   班里同学们都喜欢他,亲切地称他为陶老板。   陶老板今天讲函数。   他喜欢上课先用五分钟复习上节课内容,比如“研究函数不要慌,定义域优先理应当”;再用二十分钟讲新知识;最后二十分钟讲完题,把布置的卷子发下来,让大家自己自习,有问题举手就好。   席虎什么都不打算做,他就坐在那里,看谈思明做卷子。   心想,都俩节课了,再生气也该气消了吧。   谈思明已经在一面卷子上停了很久,没有动笔。席虎凑过去看,只剩了道压轴的大题空着。   “哎,这题我会,我来教你。”   谈思明早被他看得卷子做不下去,索性跟他说话。   “这是九几年高考喜欢出的一种题型,你做过?”   九几年……离现在这都快二十年了。这群尖子生们到底做过多少练习?席虎汗颜,这题解法只是高一和田恬一个班时,听她讲过。   “假设我设……”仍然没意识到自己一说话就是病句。   后桌的徐嫣然看见席虎在给谈思明讲题,而不是反过来的、谈思明给席虎讲题,非常震惊。她往前看了一眼草稿纸,没跟上思路。   她第一反应这题应该向量求解,没想到席虎席拿起纸笔就开始写未知数方程。   徐嫣然脱口而出:“为什么要设未知数?”   席虎正看谈思明呢,听她插话,随口应了一句。   “搞不出来你就设啦,你不设你怎么搞得出来?”   “……”   席虎的思想重心都不在徐嫣然身上,他脸朝着他同桌,十分热烈地用自己的方式继续讲解。   “再仔细看,你得设这个T(X)等于F(x)+G(x)……注意啊,这个T(X)是个第三者,我们不能要第三者,我们是要第二者的。你不能喜新厌旧吧?不能有了第三者就忘了第二者吧?第三者是讨嫌的、迷惑你的、更是不对的!但是现在我们就要利用这个第三者……然后把他踢掉!”   “……”   这说法生动形象,席虎很是得意。   他又在草稿纸上往下写了一排等式,一看都是公式变形变完了的,原始步骤被他跳过了好几步。   “最后这样,懂意思了没……意思懂没?”   徐嫣然:“……”   徐嫣然完全没听懂,只觉得席虎讲得简单粗暴,难以消化。她默默地把头缩回去写卷子。   谈思明:“懂了。”   谈思明不肯多说一句,席虎趴在了桌上。他的桌子早被涂鸦占满,浅色的桌肚里盛着阳光与绿茵场,深色的桌面上是几个小人在踢球,没办法再往哪儿添几笔。   席虎没心情做题,在卷子反面画起画来。   谈思明一眼瞥见席虎的画作,忽然笑了。   他这一笑席虎都看呆了,像是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抓住黑暗里漏下来的一丝线索——   “你在想什么?”   席虎画的是简笔画。白纸上勾勒了飘着的云,捧着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太阳下面用了几道头重脚轻的射线表示阳光,月亮下面画了风,一道道曲线弯着。最底下是一只大汗淋漓的老虎,估计是觉得这天气阴晴不定,热伤风了。   整幅画的线条充满了动感,寥寥几笔,作画者的困惑跃然纸上。   偏偏席虎浑然不觉,还在一边手上转着笔,一脸期待地看着令自己困惑的源头。   “不要转笔,转你的大脑。”   “……”席虎把笔放下了。   “假设你是我……”   “为什么要假设我是你?”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   “你仔细想,站在我的立场……你现在是个单恋者。我们不能要单恋者,我们是要两情相悦的。单恋太卑微、患得患失、没有未来……所以你会想什么?”   “……”   果然,这对话,谈思明是直接把他刚才的话照搬了来,跟讲题一样。   大概是觉得席虎原先版本废话太多,谈思明还把他语义重复的部分精简了。   “懂了吗?”谈老师还要问一句。   我们是要两情相悦的……   席虎有些窘迫。   谈思明生气也好,忽冷忽热也好,无非是要他一个回应。   在最开始,席虎确实被谈思明的告白吓得不轻,也尴尬过。万一他是个直男,估计惹不起躲不起地,早对谈思明避之不及。   ——但是,席虎不是。   他的惊恐与尴尬,更多的来自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的真的是同性——跟看片什么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谈思明一告白,这件事实忽然被真实地放在了自己眼前,时刻提醒着他。他对别的女孩不管是什么态度,甚至是刻意忽略,都可以做到毫无心理负担,但是,对谈思明,他做不到。   他感到自己动摇了,又不想糊里糊涂随随便便地就在一起,于是怀着一颗试探的心,去接近、去撩拨、去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从来没考虑过对方的心情。   单恋是卑微、患得患失、没有未来的。   之前是对方不在乎,尚且给了他时间,而现在,对方好像需要确认。   “懂了。”   学生席虎终于从臂弯里露出脸,“我想,你在想,我怎么想的,是不是?”   谈思明也沉默了。   王清平每回改席虎的病句修改题一定很痛苦。   “我想的是……”   席虎继续道,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两个人如果互相喜欢,彼此心里其实都是知道的。”   他到底是在陈述他的一个观念,还是在说,今夜月色很好,你知我知。   谈思明怔怔地看着他。   教室里的学生们自习到最后,互相讨论的声音很大,这会忽然空气突然地安静,周围的说话声渐渐地低了。   席虎赶紧住了嘴。   原来陶老板走到了讲台上,皱着眉头,神色肃然——   “大家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可以,但是不能讲话!”   “……”   全班瞬间静默了。   片刻之后,真的勇士,就是席虎同学,敢于举手问道——   “老师,到底是让我们说还是不说?”   陶老板双目一瞪。   “当然是要你们不要讲话,不然就会像亚当和夏娃一样被我赶出伊甸园!”   全班:“……”   一园子的“亚当”和“夏娃”都笑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15章 半决赛   校歌赛半决赛如期而至,比赛会场改在了礼堂一楼大厅。   临近傍晚,其他选手的亲友团陆陆续续地进了场地占座位,每个人都领了门口的加油板。这些加油板是学生会统一制作的,其实就是纸板,一共二十堆,每个上面都写了代表选手名字的一个字。   比如管彤的就是“管”,谈思明的就是“谈”。   大头说过,这样就跟演唱会一样,到时观众肯定会全程举着板子,谁的号召力大,一目了然。学生会到时候在学校贴吧里都可以根据热点人物来发帖,给决赛造势。   观众席很快就被瓜分了:有些亲友团搞的是圈地运动,一个角落全坐满了;也有到得晚的,比如管彤的亲友团,反正人多,不怕没有气势,反而坐得分散。   席虎到得最早,在指挥清场的大头看到他,跑过来问。   “来这么早?”   “是啊,来看我们班进决赛。”   “这么有信心啊!”   “对他有信心,就是对你们没信心。”   “……”   席虎一把抓过大头胸前的工作证吊牌,问道:“这个,能借我么?”   “你要干嘛?”大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能以权谋私!”   “没事,对你们只有好处,”漫不经心地,席虎把手里一大一小的两个橡皮章给他看,“看到这玩意没?我等下帮你们挨个发节目单,再给观众都戳一下,当纪念票,保管这比赛逼格,蹭蹭地就上去了。”   那两个章子一看就是席虎自己手工画了刻的:大的比较正式,在方框里刻着他们元星高中的校徽;小的憨态可掬,是一只Q版的话筒,代表校歌赛。   “还有这效果?”大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把牌子取下来给他,又张望着脖子问道,“你给我们班拉的亲友团呢?怎么没看到人占座?”   “你猜。”席虎卖了个关子。   其实他心里烦得很。   就三天,他逮着课余在认识的人那里都跑遍了。   校队里都答应过侯新给管彤加油了,除了李天笑。李天笑跟谈思明不在一个班,没理由拒绝,只好直接弃权——李天笑不愿意把对谈思明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又不愿意在现场给别人助威,找了个借口说有事不来;   大头和田恬自己都是学生会的,不能掺合进来;   班里男生女生原先都给席虎说动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本该是晚自习时间,被丧心病狂的政治老师给占了,席虎自己都是借口上厕所溜出来的。   席虎估计,要不是规定了选手提前彩排,谈思明还不一定能参赛。   至于其他认识的,大部分都已经是自己班里选手的亲友团,席虎再不要脸,也不能说服人家胳膊肘往外拐。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萧。   她没犹豫就答应了,席虎当时都还在做被拒绝的准备。他问:“你们班有参赛的吗?”   萧萧:“有。”   席虎:“那你……”   萧萧:“我跟他们不熟。”意思是,跟你们比较熟。   席虎想了半天,觉得能构成解释的就是生日会那次玩大冒险,小妹妹的心灵可能受到了重创。   她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谈思明来的?   席虎看着现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席虎先从最后一排开始发节目单。   最后一排最角落是个高一的小学妹,今天是来给他们班上男神加油的。   席虎看到她名牌,冲她笑了一下:“杨小雅?”   他那一张玉树临风的脸一笑,小姑娘都懵了,点点头。   席虎把节目单递过去,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章子。   “你能把手给我一下吗?给你盖个章子,算是纪念票,会发荧光,你到时手这么一挥舞,一加油,效果跟荧光棒一样,还更环保。”   杨小雅把手给他:“能洗掉吗?”   “当然可以。”席虎给她戳了一下,又笑了,“你能帮我把你们这一排都给盖了,再把章子还给我吗?”   说着,就把那个方方正正刻了校徽的给她,自己拿着小的,如法炮制地,给下面好几排都盖了章。   杨小雅盖完之后,把章子赶过来还给他:“还需要我帮忙吗?”   小姑娘如此热心,席虎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用了。”   很快的,全场观众都知道有个帅哥工作人员在给人盖章,有的女孩本来想出去买点吃的,这下也都不走了,全都翘首以盼地坐在座位上。   席虎省事不少,原计划至少要到快开场才能盖完的,现在提前了十分钟。他收了工,看到第二排的萧萧旁边还有个空位,坐了过去。   “怎么没人坐这?”   “给你留的。”   “谁?”席虎很快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报菜名似的,“大头?田恬?谈思明?”   “我。”萧萧无语地听他乱猜。   “谢谢啊。”席虎不想知道她特意给自己留位是什么意思。他拿起座位上的节目单,朝田恬挥了挥手:“小甜甜!”   田恬走过来:“干什么?”   “你都忙了一天了?累不累?”   “快累死了好么。”田恬说是这么说,脸上完全没有被忙到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还得接着忙,等下我主持。”   她伸手接过席虎递给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去对最后一遍流程。   之后,席虎旁边都很安静。   席虎也很满意这种安静。他看着节目单,跟海选不同,谈思明是在最后一个才出场。   压轴啊,席虎心想。   选手席在第一排,谈思明现在就在前面右侧方,坐姿笔直,头发却看着软软的。   谈思明这回没穿校服,换的是一件圆领的针织衫,衬得他的脖子线条非常好看。   开场之后,谈思明一直在很认真地看台上,时不时听管彤凑过去说话。   席虎也在一直很认真地看谈思明,时不时往后看一眼观众席:这满场二十个不同的选手单字,真叫人眼花缭乱,谈思明的“谈”字少得可怜。不过就像大头说的那样,全场观众不管当下是哪首,全程都在举着加油板,有的手还在用力地朝台上挥舞。   倒数第二组的《天下有情人》也唱完了,那两个女孩手挽手地谢了幕。   谈思明要去后台准备了。   席虎坐在后面,摸出手机给谈思明发了个短信。   [等会上台,记得看观众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可能会大修一下。。 第16章 盖章   席虎这几天下课都不见踪影,谈思明有猜测过跟校歌赛有关。   室内灯火通明,观众们每人手上都举着加油板,这会上一组选手刚谢幕,那组选手的亲友团正在疯狂地挥舞着板子,大喊“xxx我爱你”。   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   谈思明又望了一眼席虎:席虎拿着印着“谈”字的加油板,正咧嘴冲自己笑。   像被春风吹开了,他的脸庞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下一秒,那人好像就会吹起口哨。那双黑色眼睛也是,里面一团火焰在闪烁、跳跃,看一眼,就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投进去被包围、被燃烧。   谈思明把手机放在书包里,和管彤一块去后台了。   到了主持人田恬报幕《醉清风》,全场都是管彤亲友团的呐喊声。萧萧不禁去问席虎:“你不喊?不怕拼不过人家吗?”   席虎心想,当他没考虑过么,还想过拿扩音器来着。   但是依然会寡不敌众,而且也太傻逼太高调了,感觉谈思明不会高兴。   “等着瞧吧。”   灯光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吊灯全灭了,只留了舞台灯和观众席的走廊灯。   这点灯光要求是席虎提出来的,当时他给谈思明和管彤一说,两人都同意了——《醉清风》这首歌要的就是意境,开头就是“月色正朦胧”,如果不是黑灯瞎火的现场,怎么让人“想得太多”?   黑暗使人安静,随着前奏音乐的渐进,整个会场不再喧闹,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声。   席虎的考量很有预见性,这么一对比,舞台灯光一打,上面的选手更吸引观众注意了。   谈思明上场之前,一直在想席虎要他看什么。   他知道席虎坐在第二排,现在上了舞台,目光还没来得及找到席虎,不由自主地,照了席虎短信上的指示,先被观众席吸引住了。   由于灯都给关得差不多了,台下无疑是暗的,只能看到人头窜动,看不到每个观众的脸。   但能看到,每个人都举着加油板,每个人举起来的手背上,都有一块在发光。   而且那荧光颜色还不是单一的,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绿色。绿色的接连成片,占了大多数,几个亲友团方阵都是;黄色少,胜在醒目,绿色反而被衬得黯淡。   像一片星火燎原。   两个颜色对比鲜明,吸人眼球的,就只有那几列横排和纵排的观众手上黄色的荧光。从舞台的视角,一眼望去,那些荧光拼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大字——   谈思明的“明”。   左边是“日”,右边是“月”。   谈思明看了很久,再去看席虎,席虎就更不掩饰了:席虎也拿了加油板,手背上也有荧光,但是不仅仅是在手上——他把整个板子上的“明”字都涂了遍荧光。   一个小小的“明”字,汇入观众席的黄色荧光,成了右半边“月”字的最后落笔。   ——“反正你手指一勾我就过去了,根本不值得你多想一件事、多说一句话,是吗?”   谈思明莫名地回想起了之前的话。 第一部 分管彤唱完,他举起话筒。   他心里藏着一只盒子,里面有很多只鸽子,从不敢打开,到第一次打开,再到每一次打开,他都是放一两只出来,仿佛最谨慎的学徒,不想将魔术一次展现出来。   这会盒盖却关不上,鸽子们扑棱着,飞了出来,四面八方地,向着观众席飞去,飞过舞台,飞过评审团,飞向的只是一个人,想要推推搡搡地、一个不落地,飞进那人的心里。   “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   蝴蝶去向无影踪,举杯消愁意正浓,无人宠。   是我想得太多,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最后,还有一盏烛火,燃尽我;   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   美梦不愿复醒,是个清风沉醉的夜晚。   就在舞台边上的评审团当然看到了席虎的杰作,他们一致认为,谈思明和管彤这组的现场应援最让人印象深刻:一方人数碾压声势浩大,一方匠心独运无声胜有声;而且不像之前有一组两边人喊得听上去像在对掐,这两边互不干扰,还考虑了团队精神。   席虎才没考虑什么合作,他是找不到人了,被逼的。   好在结果胜过一切,最后,谈思明和管彤双双闯入决赛。席虎非常高兴,散了场,二话没说地,跑到谈思明的座位上:“恭喜你!”   谈思明正准备走:“谢谢。”   “你要去哪?”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离学校晚自习放学时间还没结束,谈思明事先已经给航母班晚课请过假,席虎想不到谈思明要去哪里。   难道回他们教室自习?   “厕所。”   “……”   席虎叫道:“我跟你一起去!”   “……”   “你能不能转过去?或者出去?”   男厕所里,席虎无所事事地站在门边抖腿,谈思明没看他余光都被那抖腿的频率给烦到,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之后,问道。   席虎只是下意识地跟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吗。刚想冲人卖个萌撒个娇,就听到旁边隔间里扣皮带的声音——   李天笑从里面走出来,没看到他,也可能是看到了也无视了他,朝洗手台走过去,一边洗手,眼睛也在往谈思明那边瞥。   “校歌赛怎么样?”   “进决赛了。”谈思明没说话,席虎替他答了。   还哼了一声:“怎么老是你?”   “怎么?许你当厕所门神,不许人上厕所啊?”李天笑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席虎,忽然又打量起谈思明。   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一起上厕所的关系了?   炙热的眼神还没停留多久,席虎一拳头就呼了过来。   “人家上厕所你看个毛线啊看,长针眼知不知道?”   李天笑也一巴掌拍过去:“那你这又是在干嘛?望夫石?”   “……”   席虎一下子没想到拿什么话堵,非常蛮横地,只好直接把大嘴巴李天笑同学拖了出去。   从厕所拖了一路,李天笑挣扎抗议了几下基本等同无效,最后到了花坛,席虎把李天笑往边上一丢,两手往身上一拍。   “你自生自灭吧。上完大号还这么沉,见了鬼了。”   “等等,你们……”   “没有怎么,再见!”   席虎飞快地逃过李天笑的追问,原路返回,又回到男厕所,谈思明果然完事了还没走,在里面等他。   他忽然心情就很好,朝谈思明走了过去。   席虎脚步轻快,眼睛都要笑成两道月牙,他翻过手背,那里有他印的荧光章。指给谈思明看,像是邀功一般。   “在台上看到了吗?”   谈思明点头:“效果很好。”   席虎得意道,又有点委屈:“肯定的,也不看看我给每个观众都盖了章,手都酸了……”   席虎其实手一点也不酸,他拖个二百斤的李天笑都不在话下,说这话大概只是想吸引人注意。   忽然他的手就被拉了过去。   不是那种情侣的牵法,只是五个指头被人轻轻拿起,不像牵手,而是被单方面地珍惜了。   然后就感到更轻的一个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他手背上,也给他盖了一个章。   席虎看着谈思明低下后又抬起的头,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眼镜后,温柔地看着他。   “像这样吗?”   “……”   席虎的目光移开了,面色好似潮起潮落,变了又变。   最后眼神终于看向谈思明了。谈思明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古怪。   于是问道:“怎么了?”   “你洗手了没?”   “……”   作者有话要说:   写明明视角真是神他妈困难啊。。。写习惯了之后还是虎子好写2333   ps: 这不是牵手,一垒还在后面~ 第17章 观察   学期过了一半,班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了。   首先是下了课,一窝蜂疯跑出去的现象少了不少——以前男生们会冲刺到小卖部买水买吃的,女生们三三俩俩地去走廊谈点八卦,现在要么是坐在座位上写题,要么就围着老师问题目。   然后是午休,一睡睡到上课的再也没有,过了预备铃,趴在桌上睡觉的都不约而同地清醒过来,要提前开始准备好上课。   最值得注意的,是教室里来晚自习的越来越多——元星高中的晚自习不是强制性的。原来冷的时候只有两三个晚上来教室自习,现在入了夏,王清平有时在走廊一扫,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可惜王清平说这话时,大家并没有感受到他的言辞激励之意,纷纷地表示,太吓人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三个都占了的进步明显者,就是席虎。   他每天留在座位上的时候越来越多。   如果有人去注意他在干什么,一定会发现,他并不是开始爱学习了——席虎在观察谈思明。   从早七点到晚九点,一天二十四小时,谈思明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学校,而且下课时间从不离开座位,如果离开也是因为去办公室问问题。而上课,谈思明往旁边一坐,如同天然的一樽佛像,自带“施主不可喧哗”的告示牌,席虎只好变哑巴。   本来坐在第一排,现在班里气氛又这么凝重,玩手机、画画、传纸条都在老师眼皮底下,想睡觉也是,手还撑着没趴下呢,就有快准狠的粉笔头丢过来,谈思明又不理他,席虎无聊得只能听课,别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他被谈思明传染了呢。   到最后,席虎一不小心,发明了新玩法——   起因是百无聊赖到了极点,正好瞥了一眼谈思明做笔记。   谈思明一下眼睛低着,又一下仰起脖子,专注地看老师,样子十分认真。   他同桌很认真,席虎看得更认真:谈思明长得很清秀,皮肤白得惊人,是看到就能联想起gv里被压在下面那个的颜色。   席虎联想得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他本来就看片看得很多好吧。   忽然察觉到席虎的目光,谈思明睫毛一颤,手都没抖一下。   席虎看在眼里,有点不开心。   不理我是吧?   行,那我就看你,看到你理我。   之后,他就从开始的扫两眼,那种假装不经意地扫——扫过谈思明的眼睛、鼻子、嘴唇;   变成了死不要脸地盯——盯着谈思明的耳垂、脖子、喉结。这一盯就不得了,整节课下来,席虎再也没无聊过。   ——脑内全是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被盯的那位依旧行云流水、面不改色。   最终席虎都觉得,如果眼神能吃人,谈思明应该连肉带骨渣都没剩时,谈思明终于搭理他了。   却是偏过头问:“我好看吗?”   “……”   不被撩还带一语双关,令人十分挫败。   五月,学校决定给高二生在高三前来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春游。   他们要利用五一黄金周原先补课的时间,坐大巴到元星市的娄县,两人一组,跟当地人住一起,在娄山和娄池各玩一天,自由活动两天,最后再返回。   出去玩是其次,不用补课才最好。被课业压着的学生们自然是乐意的,消息刚出时,教室里欢呼声都给房顶掀翻了。   临行前,王清平板起脸来,训小学生一样:“你们住在别人人家里,要表现好点,知道吗?”   “是——”齐声答道。   “还有,白天不准玩手机!”下面的抱怨声此起彼伏,王清平笑了,“要是家长打电话,让他打电话给我,我就说很好!”   “……”   席虎和谈思明上了大巴,越往后越颠,女孩子们都往前面坐,他俩懒得费神找座位,径直就去到了最后一排。   实际上,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除了特别难走的路,没多少颠簸的感觉。   谈思明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席虎坐在旁边争分夺秒地玩手机,玩到一半,感觉谈思明都没动静了,一抬头,发现谈思明睡得正香,头还不住地往窗户上靠,席虎看着就疼。   这是第二次看见谈思明睡着的样子。   大概是每天脑力劳动太累了吧。   席虎想了想,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搂过谈思明,想把他整个横放到座位上睡。他还没完全给人放下来,谈思明就被弄醒了,一脸低气压:“你干什么?”   “让你睡觉啊。我看你脑袋都要给窗玻璃砸一个洞。”   “……”   “你就没别的办法了,一定要这样把我弄醒?”   席虎又挪了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   “别动。”   谈思明大概是有起床气,语气十分不善,席虎立刻不动了。   然后席虎感到,谈思明的头,靠上了自己的肩。   自己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越来越快、一下一下地咚咚作响。席虎努力按捺住了,眨眨眼:“原来还可以这样。”   “……”   “你这样睡会落枕的。”   受到启发,席虎左手捞过谈思明的脑袋,右手一拍大腿,“来,躺吧。”   谈思明是不是有点脸红?   席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把谈思明放下,试探道:“感觉怎么样?”   “好挤。”   席虎闻言,再一次地,往旁边挪了个位子。   谈思明这回终于舒服了,他仰躺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席虎,哪里有害羞的模样?   席虎被看得不好意思,命令道:“别看了,睡觉!”   谈思明不为所动。两个人四目相对,又是这样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席虎一想偏过头,谈思明就把手伸出来,手指有力地扶正了,逼他正视自己。   重复了好几次。   席虎假装恼羞成怒:“这是你逼我的。”   他把谈思明眼镜摘了。   然后低下头,凑近了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谈思明的眼睛真漂亮啊,席虎感叹了一下,这么好看的眼睛,居然看上了自己。   谈思明被他注视着,两个人之间是互相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的距离,鼻息都萦绕在一起,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下一秒似乎就要出事了。   这时,席虎若无其事地又起来,继续玩手机。   腿上那人总算闭上了眼睛,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席虎看得很清楚,“好像”而已——   谈思明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   席虎看着谈思明,心想:原来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游刃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幼稚鬼=,= 第18章 曹家兄弟   娄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这里的村与村之间没有分界线,村与镇之间也没有。   要是有人想寻找它的边界,那就沿着河岸线一直走吧。那会走过弯曲的小河,走过山林,走过一片湖。就算走得鞋子开了花,仍难以知晓它的尽头。它地广人稀,常年冷清,看上去没有几丝人烟气,只不过凭着菜地添了几分活泼。   这里的土壤并不肥沃,大多数村民都已外出务工,留下来的,也以种菜为生,而不是种田。现在有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风中摇曳的身影素雅淡漠。   窗外的景色怎样都好,席虎无心留恋。   谈思明换了个姿势,脸向内侧,正对着自己,席虎能够看到他的鼻尖随着呼吸在轻微耸动,唇瓣紧抿在一起,睡颜和他平时一样表情冷静。他的侧脸线条流畅,下巴微微颔着,脖子非常白,仿佛按上去,就会留下自己的手掌印。   这使得席虎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不要真的摸上去。   他把谈思明从身上抱起来,扶正了——   “醒醒,我们到了。”   娄县有两大景色很有名,一为娄山,二为娄池。娄山山体不高,但山上风景极好,植被茂盛;娄池则是省内有名的荷花观景地,即将入夏,小荷才露尖尖角,现在去赏荷,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班今天就是要先去当地人家入住,简单放置一下行李,然后下午一点集合去爬娄山。   谈思明和席虎他们这一组分到的是一户姓曹的家里,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留了一个老人和两个儿子,大的十三岁,叫曹雄,小的只有五岁,叫曹漫。   据王清平说,一般意义上更好呆的家庭,比如家里有同龄孩子的,都优先分给女生了,文科班男生少,要分担起捡漏的重任。席虎对这个安排不置可否。   一进门,就看到曹家的两个男孩笑嘻嘻地趴在沙发上。曹雄长得很秀气,正是男孩发育期的年纪,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抽条,骨架细瘦,头发软得跟猫一样;曹漫的两只眼睛大得跟玻璃珠子一样,还有一团奶气,见了谈思明和席虎,一点不怕生地喊了起来:“哥哥!”   旁边坐着一个慈祥的老妇人。银发如雪般飘在她的脑门上,额头下森森细细的满溢着岁月刻下的皱纹。她搬了把小凳子就坐在电视前,一边招呼他俩过去,一边不禁打量道:“城里的娃生得就是好,这俩俊的!”   席虎看着她眯眼向这边看来,抬头纹密密麻麻爬满额头,盛满了沧桑。很自然地,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如今他的奶奶已经不在了。   席虎走过去,说:“奶奶。”   两人都喊过之后,老人非常高兴,抓了两把牛扎糖给谈思明和席虎,絮絮叨叨地说,她白天都在镇里麻将馆摸牌,现在正要出门赴约,两个孙子这几天学校又放假,得麻烦帮忙照看一下。   又转向曹雄,说:“好好照顾客人,好好带着弟弟!”   娄县的经济农业都不发达,许多老人和孩子被留下,老人家们平日里无聊了去赌几把,就是全部的娱乐活动了。   送走老人,谈思明和席虎都在沙发上坐下。   席虎长得高,皮肤又带点小麦的颜色,眉目间尽是阳光的气息,看上去是个爽朗的大男孩,很自然地,就能让人心生依赖。曹雄看了一眼,凑了过来,有点害羞地问:“哥哥,你叫什么?”   席虎见他盯着自己,讷讷又紧张,不由一下子想到高一暑假时被大头和田恬拖去做义工,有个留守儿童的样子。   “席虎,凉席的席,老虎的虎。”席虎微微一笑,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又把谈思明指给曹雄看,“他是谈思明,谈恋爱的谈,思想的思,明天的明。倒过来就是明天就想谈恋爱,记住了吗?”   曹雄果然被他逗笑,跟着叫了一声明明哥哥。   谈思明淡淡地应了。   老王说了白天不能玩手机,但是没规定不能看电视。席虎拿着遥控器翻了很久,转到少儿频道,放的只有《喜羊羊与灰太狼》。   曹雄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我想看《晶码战士》。”   曹漫也在旁边含混不清地说:“有木有?”   席虎表示,哥真的没听说过那么高级的动画片。   他只好对曹家两兄弟说:“没有,不过我们下午要去爬山,你们去吗?”   两兄弟听了,都很乐意地说要一起。   “哥哥,我们学校才放假,我还有好些东西忘在寝室,一个人拿不回来,能不能帮我一起去拿啊?”   曹雄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有点可怜、有点期待地看着席虎。   席虎正准备答应,谈思明忽然站起。   “我跟你去。”   又转向席虎,“你留在家里,这还有个小的。”   谈思明指的是曹漫。   也是,总不能为了拿点东西,四个人都一块出门吧?席虎点头同意了。   “饭菜在灶台边上,哥哥你等会热一热吧,不行的话找小漫……半小时后我们就能回来的。”   曹雄临走前扒着门框,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人亲近不少。一步三回头地,被谈思明拉走了。   沙发上现在只有曹漫一个人在咯咯地笑。   一看就是自嗨很有经验的:小家伙正自己跟自己较劲,左手与右手对着玩石头剪刀布,一会是左手出剪刀,把右手戳得停在半空中,一会右手出拳,被左手的布包了起来。   曹漫的头发随着大幅度的动作甩来甩去,他还在一边自己配音,小奶音有点儿萌。   席虎看不下去,想了一个更幼稚的主意,但好歹是两个人玩。   “小漫,咱们来玩你拍一我拍一好不好?”   “好呀,”曹漫眼睛一弯,笑得天真,两只手立刻伸了过来,“我们从十开始数吧!”   “……”   席虎觉得自己可能老了,已经不懂最新的你拍一我拍一游戏规则了。   席虎:“那你来数?”   曹漫:“你拍十,我拍十,十只小猫……不准动!”   “……”   两人顿时僵硬地定在了原地。席虎心里一分一秒地数过去。   曹漫扑哧一笑,小小一团就在沙发上滚了起来,指着席虎。   “你的样子好傻!”   “……”   什么时候木头人和拍手歌改版成这样了……   唉,谈思明不在,好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娄县原型是我老家 第19章 下山   曹家无疑条件算是可以的,“旧三件”冰箱、彩电、洗衣机一应俱全,连微波炉都有。除了灶台上有个汤在用文火煲,席虎掐着点,把其他饭菜转热了,等谈思明和曹雄还没等着,就手痒想摸手机。   曹漫玩累了,已经睡着了。席虎蹲在地上,两只胳膊在膝盖上搭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了手机。   果然身为现代人,大家都没能忍住——班群里已经是十几条未读消息。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无聊,好无聊……”   这是大头。   @陌上花开:“又想女票呢?距离产生美啊。”   这是文艺委员。大头和田恬的恋情基本上是全校皆知,包括老师。   @李孝利是我女神:“有这么无聊吗?我这家主人刚带我去菜地里逛了一圈,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班里一个男生。他还接着发了一张图。   @李孝利是我女神:“你们帮我看看,这啥玩意?”   @欲穷千里目:“玉米啊!你怎么玉米都认不出来!你是不是傻?”   这是班长。   视李孝利为女神的那位哥们还在反驳,昵称叫@爱你不如爱自己的徐嫣然同学,忽然也发了一张照片,群里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   @陌上花开:“这不是谈思明吗?”   @李孝利是我女神:“这都入夏了,不怕热么?啥情况?”   @爱你不如爱自己:“不知道,我路过看到的,还想问几句他们就走了。”   那张照片上,是谈思明和曹雄走在路上,一人抱着一床被子,手里还都拿着桶子。谈思明脸被捂得都有点红,看他的样子,有点儿尴尬。   席虎有条私聊消息,他点开一看,是大头发来的。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你们还带了被子去人家家里啊?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   不由嘴角上扬,徐嫣然一定也是这么以为的,谈思明听她这么问,不尴尬才怪呢。   正要解释说是帮主人家搬东西,两位当事人回来了。   谈思明神色如常,被曹雄带着去放被子。   曹漫和席虎已经在摆碗筷了,谈思明和曹雄下了楼过来,四人围成一圈,坐在餐桌边。   农家待客最好的荤菜也不过是藜蒿炒腊肉,虽朴素简单,但珍贵在野味难得,煸炒出的是和城里的不同模样,许多半寸长的金黄与葱绿交叠在一起,看着爽口诱人;装了最大一盆的是莲藕汤,几根剃了肉的排骨做汤底,莲藕炖得极烂,是用特有的沙锅铫子煨制,色泽都是一层浅浅的粉。   “这里只有一间客房。”   席虎正舀汤,就听谈思明来了这么一句。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实际是个疑问句效果。   曹家房子两层,二楼阳台占了一半,专门用来腌菜和晾晒衣服,另一半是男女主人的主卧和兄弟俩的房间;一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是老人家的,一间就是客房。   “那不简单,咱俩睡一起呗。”   没有客人要主人家给腾位子的道理。席虎咬了一口莲藕,藕断丝连的,一阵清香扑鼻。   “就一张床,你们要不要打地铺?”曹雄马上问道,又提议,“我房间还有被单,可以借……”   被席虎打断了。   “不用,那太麻烦你们了,我跟他挤一下就行。”   他一边拒绝,一边朝谈思明笑。   曹漫看到曹雄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问:“明哥哥也愿意吗?”   谈思明从善如流道:“我没意见。”   兄弟俩:“……”   席虎端起剩着的一碗汤,喝光见了底。   谈思明会有意见就有鬼了。   午饭过后,四人一同出门爬山。曹家住得偏,赶到集合地点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多钟头,班里其他人都上山了,领队导游等他们等得都没脾气,只吩咐了几句,就要他们赶紧上去。   还在后面喊:“四点半集合点人数,就在这里,听到没有!”   谈思明看看表,只剩两个小时。   席虎和谈思明爬得还算快,另外两个人就够呛了。曹雄瘦弱、曹漫年纪尚小,兄弟俩时常气喘吁吁地需要停下来休息,席虎也不能把人丢下,于是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半山腰。   好在山里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他们的速度虽然慢,但目标就在眼前,依稀都可以看见山顶。   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再没有往上的路,脚下踩的就是山顶时,席虎觉得,他很失望。   娄山上看什么?看山顶有的一个脍炙人口的七彩瑶池。   七个大小不一、各自分开、却相连一起的池子,构成了一整个湖。阳光下看,湖面会反射出不同的、耀眼夺目的彩色自然光,仿佛仙女们飘飞的衣襟彩带,因而有当地传说这儿是七仙女洗澡的地方。游客们到此,没有不惊叹称赞的。   然而,这不包括没太阳的时候。   眼前这一滩昏暗是什么鬼?   因为他们到得太晚,太阳都要落山了。   “现在四点一刻,集合要迟到了。”   谈思明看了时间告诉席虎。   暮色四合,山顶上除了他们,看不见其他人影。道两边合碗粗的老树朝着天际伸出枝桠,横斜交错,投下一片黑黝黝的阴影。   视野之内树丛茂密,残存的一点日光被遮了大半,昏暗不已,山上最狰狞的一面开始展现。   山里黑起来非常快,四个人当机立断地,马上往山下赶。   席虎在前面探路,忽然问曹雄:“你们这山上有野兽吗?”   “应该没有吧……”   曹雄背着曹漫在后面,想了想,忽然害怕起来,小声道,“不过山上夜里很冷,要是下不去,会被冻死的……”   “别说死不死的,拿着这个。”   前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被曹雄这么一说,席虎烦躁起来,他把亮着的手机丢给曹雄。   谈思明出来春游就没带手机,唯一一台自己的手机在曹雄手上。看不见路,席虎只能全神贯注地注意脚下。   谈思明忽然无声地向席虎靠了过去。   席虎感觉不太对劲。   “你怕黑?”   黑暗里,席虎听到谈思明迟疑着,“嗯”了一声。声音还很轻,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   回想起来,谈思明这一路,就一直在看时间、看天空,席虎还当谈思明是在看云识天气,没有多想。   席虎心头一动,摸索着,伸过去一只手,把谈思明牵到自己身边。   谈思明非常顺从。   席虎掌心有些发烫。他的手掌很大,谈思明的手比他想得要小。   谈思明的手很软,这会被自己握在手心里。   席虎忍不住地琢磨这个事实,把谈思明的手指连同指缝都摸了个遍,又反复摩挲,像是想要弄明白什么。   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睁眼和闭眼没有区别,山林里静谧得可怕。   再一次地,他听到了自己胸腔内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了,曹家兄弟就在身后,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把手机照明灯再往前挪个两三寸,就能看到席虎正牵着谈思明,两人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席虎比谈思明要高,谈思明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痒痒的。   心也是痒的。   有那么一泉春水,寒冰破了,流向的是他。   席虎朝着谈思明的方向,转过去。   他被谈思明的头发扎到了,但是并不疼。又往下挪了挪,嘴唇凑到耳边,给人安抚。   “别怕,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垒了,回本垒还会远吗?   会的。 第20章 巴别塔之犬(上)   “你手机在响。”   谈思明半坐在床头看书,席虎一眼瞟到,书名是《巴别塔之犬》。   旁边柜子上,自己的手机正不停歇地闹着。   席虎随手关上房门,往床边走去。他刚洗完澡,一只手擦着头发,有一滴水珠从他发间滑落,沿着他的脖子,亲吻他麦色的肌肤。   “我爸,不用管。”   他瞥了眼手机屏幕,掐掉了来电。   掀开一角被子,有点犹豫。   “这床是不是一米五的?两个人太挤了,要不我睡地上?我去找曹雄借被子……”   “别,”谈思明出声制止道,“他们好像已经睡了。”   “是吗?那算了。”   谈思明重新看起了书,席虎坐在床头另一侧,边给手机充电,手上不住地戳着屏幕,点进又退了好几个软件之后,才十点半——他们下午六点多回来,曹奶奶在家,饭后,老人八点整就去洗漱休息;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两兄弟也说困,上楼去了。   这里的夜生活太匮乏,主人家睡得早,想做什么都碍手碍脚,怕有动静。若从家里溜出去,方圆十里之内也可能就一家游戏厅——还是那种八十年代的陈旧古董。   耳边只有轻轻的翻书声。   谈思明的手指修长,扶在书壳上,十分专注地,嘴唇紧抿着,身体往后靠。他洗过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请勿打扰”的气场。   出来玩还带书,席虎真是服了。   看谈思明投入的样子,席虎忍不住凑过去,看人正在读的段落。   “我可以抵抗得更强烈一点的。如果能回到那天晚上,我一定会。只要能让时光倒转,我一定会把她脸上那张面具摘掉,亲吻她那柔软的唇。但是,那天我并没有这么做。我顺服她,躺在那儿任由她摆布,让她戴着那张笑脸盈盈的女孩面具和我做#爱。当我到达高#潮时,我感觉仿佛背叛了她,也背叛了自己。”   席虎:“……”   谈思明仿佛会读心,一字一句地,给席虎把这段话念了出来。他的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注视着书本的眼睛里,有一点形容不出的忧郁。   语气是平静的,但仿佛有一些可惜。   男人这种无可名状的无力感,一般只在考试或者高#潮之后。席虎肤浅到了一定境界,疑惑问道。   “你还看黄书?”   “不是,这是本爱情悬疑小说。讲的是一个语言学家思念亡妻,唯一目睹了他妻子死亡的只有他们的狗,于是他不断做教学试验,企图通过让狗开口说出真相,来寻找妻子真正的死因。”   “牛逼啊!最后他成功了?狗说话了?”   “没有。这是悬疑,不是科幻。”   “……那他妻子怎么死的?”   “自杀。”   “什么鬼?我还在想谋杀之类的。”   席虎觉得没劲,他本来对相当于另类语文教材的课外书籍也不感兴趣。见谈思明把书合上,放好书签躺下了,席虎伸出手,拉了灯,把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现在是初夏,乡间的夜里是凉的,这会还下起了雨。外面是一片墨色,零星的一点光从放了一半的帘子下边透进来,蟋蟀叫声与蛙鸣混在风里,和雨点裹挟在一起,啪啪地、敲打在窗户上,像是困惑,像是叹息。   太安静了。   “你为什么会怕黑?”   难怪只放了一半帘子。   谈思明虽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糙爷们,但怎么看也不会是文弱胆小的人,今天下山的事在席虎的意料之外。   好半天没人说话。   席虎受不了太安静的气氛,身上有些燥热,只想着随便说点什么就好,结果更尴尬了,一时犯难。   难道涉及个人隐私了?   “这样吧,我们来玩真心话……”   席虎想了想,把会令人回忆过多的“大冒险”三个字省略了。   “只玩真心话,我让你,你先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讲真话,然后我再问你,你也照实回答。这样就公平了,行吗?”   “好。”   谈思明一开口就是超级直球。   “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席虎:“……”   他怎么能忘了,谈思明说话就这么直接?   他干嘛要提议玩真心话?   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给自己挖坑?   一杆进洞,他整个人都被这直球推下坑底了。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席虎把这皮球又给踢回去了。他假装非常没有意图地往旁边一挪,眉毛挑着,手撑着脸,往下看谈思明,“手都牵了,还明知故问,真是个坏孩子。”   “……”   席虎语速缓慢,尾音带了装模作样的怪罪,谈思明刚要说话,嘴巴就被他一根手指抵住了。   “换我问了——你为什么会怕黑?”   “后遗症。以前被关在仓库里过,小学时候的事了。”   “怎么回事?”   “这算另外的问题。”   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席虎闭了嘴。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向席虎告白的数不胜数,谈思明指的是为什么席虎接受的人是自己。   席虎是校草榜里的一枝独秀,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席虎有对象,连绯闻的都没有。   他一张脸朗目疏眉,两眼如炬,器宇轩昂,偏偏笑起来,是另一番模样,眼波在流转,露出一颗小虎牙,有点儿放荡不羁的味道。   看着他笑,就能令人心生力量,黑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是你……”   席虎慢慢重复道。他回忆起两个月和谈思明的相处,刚回过神。   能说他知道自己是个gay,之前收的女孩情书等同废纸,谈思明算是第一个有好好接触、有认真考虑的吗?   想法太多、太乱,被推着走,席虎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长得比较白?”   “……”   “就是这样,因为我比较黑,”他摸了摸下巴,“咱俩黑白配嘛。”   “……”   “该我了,你怎么会被关到仓库里?”   “跟同学玩捉迷藏,玩到最后他们回家了,我呆在仓库里没走,就被锁起来了。”   “……”   原来是玩游戏落单了……   大概能想到谈思明小时候的样子,那群小朋友也太没眼见力了,这么个雪白团子,多醒目啊,竟然能给忽略。   “雪白团子”好像没把玩游戏引发的惨案当回事,黑夜里他的脸庞依稀可辨,没有半分或是怀旧或是伤感的色彩。   “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   作者有话要说:   《巴别塔之犬》是我初中读的一本小说,同时段阶段读的还有更有名的《追风筝的人》,但巴别塔给我印象更加深刻,故事十分抑郁……全书最讽刺的大概一个是丈夫身为语言学家却不擅长沟通,一个是全篇男人口述视角、作者却是个女人吧。 第21章 巴别塔之犬(下)   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有了前两次被问经验,席虎腹稿打好了一堆,就等着谈思明牌直球机发球,来一个接一个回去。   然而这话风一转,画风突变的……   太关心他的学业了,感天动地,一点不给他随机应变的机会。   “明明,你是不是真的有学霸病啊?”   席虎笑了起来,和第一次的出口伤人不同,这次是两人熟悉了之后,知道谈思明不会想多的开玩笑口气。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席虎不擅长表达,更不擅长卖惨。一个很长的故事被他说完,起、承、转、合,不多不少,正好四句。   “最开始是因为奶奶过世,我状态不好;后来去找了一次我亲妈,被赶了出来;再后来,我爸搬到省城,他不怎么管我,就玩习惯了。你也知道,习惯这种东西,不好改的。”   他歪着头,看着谈思明,收了个尾。   “就是这样喵~”   谈思明:“……卖萌可耻。”   “萌到你就不可耻。”   席虎一笑,要摸一摸谈思明的脸,又马上缩回手,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可都告诉你了,又该我问了——那个语言学家的妻子,为什么要自杀?”   ——“我可以抵抗得更强烈一点的。如果能回到那天晚上,我一定会。只要能让时光倒转,我一定会把她脸上那张面具摘掉,亲吻她那柔软的唇。但是,那天我并没有这么做。我顺服她,躺在那儿任由她摆布,让她戴着那张笑脸盈盈的女孩面具和我做#爱。当我到达高#潮时,我感觉仿佛背叛了她,也背叛了自己。”   谈思明今晚的表情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眉毛皱着,和他当时读书里文字的感觉有点类似。   这回不需要“假设你是我”这种方法,席虎已经感受到了。   宁愿教狗说话也要找出妻子死亡真相,语言学家无疑是很爱他妻子的,他妻子这样被深爱着,有什么理由自杀?   谈思明是在这个悲剧故事里体会到了什么吗?   谈思明脸色沉静,一开口就仿佛在做阅读理解,也只有在这种类似分析的时候,他才会说难得的一大段话。   “《巴别塔之犬》这本书,核心在说,理解一个人究竟有多难——难道还会难过理解一只狗吗?   在这个故事里,语言学家在教狗说话的过程中,通过不断回忆,才理解了,他妻子是因为和自己的隔阂太大自杀的。语言学家的妻子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她很脆弱,也很苛刻,她无法忍受爱人爱自己却不理解自己,所以绝望而死。”   回答完,谈思明神情放松了许多。   他的两条长眉里蕴着一股天生的强势,如同黑夜里的鹰,眼神映着澄澈。   “我也想要更多了解你。”   “……”   “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   “今晚你提出玩真心话,尝试着和我沟通交流,我真的很高兴。”   “……”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谈思明说得严肃认真,宛如模范学生在家长会上作报告,稳重又乖巧。   也太直接。席虎下意识又想逃了。   谈思明总是要把他逼到墙角,逼得他不能后退,他很狼狈,很不情愿,被迫着向前看。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是真的喜欢自己,毫不掩饰。   所有的话都是诚挚的,在表达:你看,我生气是因为你,高兴也是因为你。   不仅嘴上说的是关于他,看书脑子里想的是关于他,连现在眼睛倒影里,也只有他。   谈思明想要他。   席虎被看得没能移开眼。他有点儿懵。   自己有这样重大的意义吗?这感受从来没有过——   他奶奶需要过他,还是留了他一个人在这边,隔着一条叫忘川的河;   他亲妈?那个女人自己说的,他不是她儿子,他只是人家想都没想过要的一个孽种,是多余的;   席峻峰好久都没回来看他了。   席虎翻了个身,背对着谈思明,好一会儿没说话,谈思明几乎都觉得他睡着了。   可是没有鼾声,虽然谈思明不知道席虎睡觉打不打鼾。   “好,一起。”   一个人很辛苦,如果你需要我,那我就和你“一起”吧。   “不过我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席虎慢慢道,“你说实话,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的?”   谈思明停了一下,呼吸节奏落了一拍。   “应该不算。”   “什么叫应该?”   “说勾引太难听了。”   “……”   谈思明当时搂得那么紧,把自己当他身上挂件似的,席虎第一反应想不说这词都难。   怎么就没拍个照呢?   要是有的话,不知道谈思明会是什么表情。   “好,把这词去掉,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那张纸条能被别人抽中。”   “……”   “什么?!”席虎一个激灵,差点脑袋没砸到床板上。   他只是想最后问一次谈思明,记不记得生日会晚上喝多了之后的事。   没想到还扯出了别的?   “你给那张纸条做了记号?准备自己抽的?”   谈思明应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原来题库上,并没有口拉裤子拉链……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谈思明又承认了。   还很有道理地反问了一句。   “你见过指代对象特定、一定要是寿星的大冒险吗?”   席虎:“……”   席虎努力地看了一下,试图从谈思明的表情中发现异样,然而失败了——   谈思明没有表现出一丝狡黠,这么腹黑的行为,他一脸天然、毫不自知。   “我写完之后,单独给那张纸条折了个角,放在最中间,因为比其他大冒险纸条长度都要短,一般情况下是抽不到的。当时想的是要是我输了,就抽那张。”   语气也是,说得坦坦荡荡,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席虎无言以对。   他其实在谈思明面前很少说脏话,但这会憋不住了。   “我操,你真够可以的……这他妈你告诉我叫你没有故意勾引我?”   他字音咬得很重,声音也有点哑,喉咙里磨着,挤在牙缝里,呼啦一下散开出去。   当时抽中的是萧萧,席虎对她半分想法都没有,光在那想借口怎么跳过了。   席虎设想了一下,要是换作一开始大冒险的就是谈思明……自己会拒绝吗?   “可是我一次都没有输。”   完全不谦虚、理直气壮的内容,谈思明说得仿佛在叙述一个谁都该明白的常识。   面对这样的常识,席虎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谈思明说他俩要互相了解。   勾人的谈思明、害羞的谈思明、怕黑的谈思明,仿佛都是昙花一现,他还没怎么看清、没琢磨透,那些就都消散了,幻觉一样。   这人好像本质上喜欢控制事情走向,如果有示弱,那也是在特定情况下,对席虎一个人而已。   而且谈思明自己还完全没有意识,或者说,完全是潜意识行为。   “到最后,我都要以为,那条大冒险会作废。结果还是……可能天意如此。”谈思明有点困了,嘴巴微微张了一下,打了个哈欠。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他的目光拂过窗边,那里有漏下的月光。   席虎跟着转头看向窗外,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是谁需要谁?谁知道呢=,= 第22章 我想亲你   席虎醒来往枕头边上摸手机,迷迷糊糊一看,早上六点半。   他一般不可能醒这么早,他醒了完全是因为有人不让他睡了。   ——旁边那人被他左手搂着,也醒了,推了他一把。   “起床了。”   “不要。”   席虎整个人脸朝下地,还埋在枕头里,嘟囔道,“太早了,我还没睡醒。”   “那你把我放开,我要起来。”   “……”   席虎转过身,彻底醒了。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谈思明,回想昨晚。   真心话游戏结束,室内重新陷入寂静。   谈思明打了哈欠,闭了眼,是要准备睡了。   席虎可睡不着。   这客房的床大概真的只有一米五,席虎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怎么放都不自在,右边滚一下就会掉地板上,不能动,往左边是谈思明,不敢动——   开玩笑,每天上课观察谈思明,他脑子里两个人早就做过全套了。要是现在真挪过去,他担心自己会没控制住地做出什么事来。   左胸腔的一颗心脏都在乱蹦。   他脑子也还没法进入睡眠状态——太清醒了,平常不到十二点,席虎从来是不睡觉的。   席虎忘记带洗漱用品,洗发水沐浴露用的都是谈思明的,两人的味道一模一样。   多闻一下,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真他妈太安静了。   不行,必须再说点什么。   “明明,你睡了吗?”   “没有。”   “你不是困了吗?”   “对,但睡不着。”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睡不着,席虎心里平衡了。   “怎么了?”   “很黑。”   “你在家是不是都开灯睡的?要不要我给你打开?”   “不用,你会睡不着的,”谈思明的声音很低,“还浪费别人家的电。”   席虎看他坚持,忽然有点儿无奈,两条腿往床下一站,走到窗户边上,给整个帘子拉了上去。   大片月光洒了进来。   谈思明的半张脸都露在被子外,一双眼睛睁着。柔美的月光照在床上,他额头都是雪白的,看得席虎又想起了自己脑内的无数个场景。   席虎轻咳了一声,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你睡吧,我在这看着,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他看着谈思明,不知道自己眼神如月光一样温柔。   看着看着……   完蛋,担心成了真,控制不住了。   “我可不可以亲你啊?”   席虎声音很小,两人距离再远一点就听不到了。他嘴上在问,左手却去摸谈思明的脸。   这次是真摸上了。   啊,这熟悉的手感。   手指下的皮肤开始有点烫了。果然,上帝既然给人打开了一扇窗,一定就会把门关上——   谈思明总能开口噎到他,但一直不是很会应付他的肢体接触。   那他就不要脸了吧。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头低一点,可以亲到谈思明的鼻尖,再往下一点,就是谈思明的嘴唇……   出乎意料地,谈思明整个人都往后挪了一尺,席虎始料未及,呆了一下。   谈思明唯一一次对席虎有所拒绝,就是上次说不要搞暧昧,但那是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都“彼此心里明白”了,手也牵过了,还说好了“一起”。   “我想亲你,不行吗?”   有的事只要开了头,不是那么容易刹住的。席虎胆子大了,又问了一次,凑近了。   谈思明很少脸红,但他太白了,一旦脸红,瞎子都能看出来。   这次,他就脸有点红地,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把席虎推开。正色道:“不行。”   不像在半推半就。   “为什么?”   席虎就纳闷了,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被嫌弃了?   席虎有些泄气。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想说点什么,说不出。   “要早起的。”   谈思明见他这样,语气软了,“真给你亲了,我今晚都别想睡了。”   “……”   啊啊啊啊啊啊!   谈思明的意思,到底是在暗示,亲了容易兴奋失眠,还是,亲了之后可能还不算完啊??   说得这么不清不楚,他一定会想多的!谈思明一定知道!   太坏了!这孩子太坏了!   席虎郁闷得,扭头把脸往枕头边缘一遮,嗓子有点闷。   “不亲就不亲,谁稀罕。”   “……”   后来,等谈思明睡着了,席虎就抱着他睡了一夜。   还有偷偷的亲。   不过只亲了一下。因为亲完之后,看睡梦里的谈思明呼吸平稳、毫无反应,席虎觉得,还是等他醒了,再跟他做这件事吧。   席虎乖乖地把手放开。谈思明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了拖鞋要去洗漱。   看着谈思明的背影,席虎摸过手机,点开baidu贴吧,往某同志吧发了个帖子。   【标题:[灌水]男票不和我亲近怎么办⊙▽⊙   1L 网友[亲亲子衿]:事情是这样的,楼主最近谈了个对象,大概就几个月前的事吧,他追的我,我其实都还没跟他主动告白,但他真的超可爱!总被他撩到!长得也让人控制不住!楼主是个心软且龌#龊的,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吧~   昨晚睡在一张床上,楼主好不容易迈出一步,都主动要亲亲摸摸了,你们能想象吗,他竟然拒绝了我!竟然拒绝了我!拒绝了我!拒绝了!拒绝!我!   555,楼主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他是没那么喜欢我吗?还是楼主魅力不够?求!安!慰!! 】   还没到七点,一般人应该还没起,席虎没指望能现在就能刷到回复。   他随便翻了下首页别的帖子,被其中一个主题贴带的图片吸引住了。   那张照片拍得有点糊,应该是偷拍,只拍到了人背影,但是,那壮实的身板、突兀的身高、头上顶风作乱的褐色卷毛——太熟悉了。   席虎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天笑。   再看一眼标题,好奇心疯涨,席虎手指往下滑到最底,点开。   【标题:[灌水]想把他艹哭。   1L 网友[阿不君。]:1L国际惯例防吞。有图。[查看图片]拍得不好。   =============================   2L 网友[阿不君。]: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就知道他是同类。一见钟情。他很高很壮,比我要高,很迷人。想摸他的头发,亲他的脸,舔他的耳垂,吮他的嘴唇,把他压在下面,拉着他的手,让他给我ZW。   =============================   3L 网友[阿不君。]:想想都ying了。   =============================   4L 网友[蛋奶三明治]:这人也太高了……楼主你想摸人家头发,得跳起来吧?确定他不是1?   =============================   5L 网友[阿不君。]:楼上这话不对。床上不看身高。   =============================   6L 网友[有种你再跑]:大概能懂楼主,这年头攻比受高的身高差梗不新鲜了,反差比较萌=v=   =============================   7L 网友[下面给你吃啊]:楼主在这跟我们废话不如赶紧去追!到时求后续!!   =============================   8L 网友[阿不君。]:谢谢楼上和楼上上,努力中。   =============================   9L 网友[我是你爸爸]:求后续+1   =============================   10L 网友[十年专业顶帖]:帮顶~求后续+2 】   席虎看得目瞪口呆。   他顶着“亲亲子衿”的马甲,也回复了一楼。   【11L 网友[亲亲子衿]:好贴不能沉!求后续+3 】   然后,非常手贱地,把这帖子点了收藏。   作者有话要说:   广义上来说,虎子偷亲已经算上二垒了,但是,在我的定义里,舌^吻才算,所以这章不撒花。   下一章翻篇了,还是喜欢写校园~   新改了文案,原来那个太禁欲了。该开车的时候还是要开车的=,= 第23章 删贴   返校当天,席虎拿着在娄县集市买的一些新鲜莲子和当地的土特产,趁着午饭时间,去食堂找李天笑。   李天笑排在打饭队伍里,在跟他前面的人聊天。   忽然席虎站了过来,一只手提着几只袋子,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掐指的姿势,看着李天笑,脸上端的一派高深莫测:“这位施主,近日我掐指一算,恐怕您要大祸临头啊。”   李天笑以为他是来插队的:“净瞎扯,后头排队去。”   跟李天笑聊天的叫蒋梓乐,是高一校篮球队的。小学弟长得挺漂亮,一张娃娃脸看着像初中生,见了席虎,礼貌地朝人一笑,脸蛋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连开口说话,都带着软糯口音,听着特别乖。   “学长,你可以排我前面。”   “谢谢,不用了,”席虎摆摆手,把手上袋子取下一个给李天笑,“我不是来吃饭的,这个给你。”   “我们只是比你们晚几天去,搞这些做什么?”   “礼轻情意重嘛,”席虎一本正经道,“我说真的,你最近真的需要渡劫。”   “笑笑学长要渡什么劫?”蒋梓乐在旁边听了,也有点好奇。   “桃花劫。”   蒋梓乐:“……”   李天笑:“……”   席虎拿出手机,把那个帖子给李天笑看。   “你自己多留意吧,”见李天笑脸上阴晴不定,席虎本来还想开玩笑说真想见见那人,这会也不好再幸灾乐祸,“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找我。”   但是还是没忍住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李天笑说:“放弃谈思明吧。”   李天笑诧异地抬头:“你把他怎么了?”   席虎目光如有流星,含着光亮,明朗皎洁。   是早就想找人炫耀的口气,故意说得暧昧不清。   “这样那样。”   李天笑:“……”   “你怎么了,没事吧?”李天笑一张脸都涨红了,蒋梓乐难得见他这样。   “你们学长的小心脏破碎了。”席虎插嘴道。   李天笑忍耐着:“他把我的人给抢走了!”   蒋梓乐好似一个洋娃娃,一对长睫毛扑闪了两下,“那为什么不抢回去?”   “打不过呗。”   席虎十分欠揍地,叹息了一声。   “而且这事还得讲个你情我愿,唉,人家就要跟我在一块,我能怎么办啊~”   他赶在李天笑真的要抡起拳头揍人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然而席虎心里清楚,什么这样那样,八字没一撇的事。   娄县最后几天,席虎和谈思明去看了荷花,还有在娄县乱逛。白天就不说了,带着曹雄曹漫两兄弟,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晚上也不能做什么——谈思明的作息规律令人发指,一到十点半,谈思明睡意来袭,直接睡倒,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影响人家第二天早起。   席虎觉得这人自制得简直不是个男的。   睡不着又无聊的席虎看了看自己发的贴。   【标题:[灌水]男票不和我亲近怎么办⊙▽⊙   1L 网友[亲亲子衿]:事情是这样的,楼主最近谈了个对象,大概就几个月前的事吧,他追的我,我其实都还没跟他主动告白,但他真的超可爱!总被他撩到!长得也让人控制不住!楼主是个心软且龌#龊的,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吧~   昨晚睡在一张床上,楼主好不容易迈出一步,都主动要亲亲摸摸了,你们能想象吗,他竟然拒绝了我!竟然拒绝了我!拒绝了我!拒绝了!拒绝!我!   555,楼主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他是没那么喜欢我吗?还是楼主魅力不够?求!安!慰!!   =============================   2L 网友[要鱼丸不要粗面]:沙发!传说中的性#冷#淡?度娘别吞我~   =============================   3L 网友[自在逍遥中]:……楼主是不是长得比较磕碜呐,关了灯试试?   =============================   4L 网友[正面刚我不要停]:LZSB,哪个男人不是下半身思考?欲拒还迎都看不出来=_,=   =============================   5L 网友[圈养腿毛]:楼上才sb吧,戾气那么重。楼主,他在没追你之前性格怎么样?追你的时候呢?我知道有的人会因为太珍惜,反而放不开。   =============================   6L 网友[要鱼丸不要粗面]:同意4L诶~小受不爱做,多半是惯的~   =============================   7L 网友[十年专业顶贴]:顶顶顶!   =============================   8L 网友[正面刚我不要停]:5L有毛病,我说的是事实。祝你跟你对象一辈子放不开=,=   =============================   9L 网友[西门落雨潮生]:说不定是来大姨夫了哈哈哈哈哈哈   =============================   10L 网友[纸吹雪]:天啊,你为什么要管他?要是直接上了他,你根本不用来这发帖好吗? 】   再往下,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还有人拿自己举例,现身说法的。   吧里有的人说话是比较嘴上没门,席虎逛多了,是知道的。有的言论就像镜子一样,能把人内心最丑陋的一面照出来。   席虎转头看了看睡觉的谈思明。   谈思明睡得很沉,上眼皮紧挨着下眼皮,脑门上的头发服帖垂着。月光在他脸上洒下,安安静静的,笼着轻纱的梦。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席虎直接跳到最后一页。   【标题:[灌水]男票不和我亲近怎么办⊙▽⊙   32L 网友[阿不君。]:我是来翻页的。   ============================   34L 网友[要鱼丸不要粗面]:度娘又吞我~人家不依啦~   ============================   35L 网友[要鱼丸不要粗面]:哎我33楼说的是,没人听说过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啥事往床上一扔,就好了的~   =============================   36L 网友[没头脑和不高兴]:几个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楼主!   =============================   37L 网友[圈养腿毛]:楼主是来求安慰的,你们搞qj论也是搞得飞起。这楼已经歪了,匿了。   =============================   38L 网友[正面刚我不要停]:啧啧,腿毛兄这就走了?雏儿吧?以后你有老公了,让他狠狠□□几顿,你就知道为什么大家要这么说了=u=   =============================   39L 网友[正面刚我不要停]:话说回来,LZ消失了?我还想问LZ对象长得咋样啊?肤白貌美大长腿?=..=   ============================   40L 网友[纸吹雪]:同问!有没有照片?[色眯眯.gif] 】   他们在意#淫谈思明。   对着李天笑,席虎能说“这样那样”,但当时的他,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   最后,席虎把帖子删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贴吧体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第24章 谁来伴奏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现在还在午休,大头却早早地醒了,他是语文课代表,抱了期中卷子来教室里发。   谈思明在默写《秋兴八首》。   席虎看谈思明很认真的样子,跟着读了起来。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丛、菊、两、开、他、日……”   席虎停了下来,皱眉道:“这诗好污。”   “……”   谈思明:“淫者见淫。”   大头正好在发他们这组,听见他俩对话,也过来点头。   “就是,喜欢多想的就是随便放个屁,气体都会在屁股后头形成一个大写字母H,还是有颜色的。 ”   “……”   大头把席虎卷子摊到他桌上,开玩笑道:“虎哥,你俩都坐同桌半学期了,怎么没沾到人家一点点学霸的气息啊?”   席虎把自己卷子揭到正面——   左上角鲜红的一个90。他们语文卷子满分150,90分只能算刚刚及格。   他等大头走远,把谈思明的卷子拿来一看——130。   这次期中考是市里统考,语文是王清平带组出题,难度难上加难,又有压分,全年级上120的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阅读理解只扣了3分,这什么概念?满分啊。   “明明,你怎么能考那么好?”   席虎趴在桌上,感觉自己对象好厉害,智商碾压众人。   “这分数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早上六点半起来,晚上十一点睡觉,每天我都在争分夺秒学习。”   不同于张口闭口假情假意说自己在家根本没读书的一些优等生,谈思明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刻苦。他严肃地,把席虎的语文书翻开了。   “你的书都是崭新的,笔记也没做。高中的内容不比初中,就凭上课听一下,你考试不可能考好。”   学期过了一半,他俩还是同桌,不过已经不在第一排:为求公平,班里每两周要轮一次座位,个子矮的同学可以往前面坐两排。   这星期轮到他俩在最后一排。   这里做什么都基本不会有人看到,又在角落里,是个视野死角。   刚开始,席虎宛如被解放一般,一到上课,玩手机、涂鸦、传纸条该有的花样都想来一遍,结果他经常还没玩多久,就被谈思明用笔头给戳了。   席虎问他干嘛,谈思明还回答得特别认真、特别像调情、特别令席虎难以拒绝——   说是他不好好听课的话,会影响谈思明学习。   席虎想到这茬,说话都有底气了几分。   “我这不是在慢慢进步嘛,你看我都为了你认真听讲了。我要是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谈思明挑眉。   “——说不定还能超过你呢。”   换到后排之后,在没多少人注意到的午休,席虎偶尔有对谈思明亲亲摸摸,但都还算点到即止,比如亲个嘴摸个腰什么的,谈思明也不会抗拒。今天可以试试别的。席虎一边说,一边想,手往人桌子下伸过去,在谈思明的两腿之间蹭#弄,“但是我哪舍得?”   “你要是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谈思明少有地、也分外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拍掉了,“你也没法超过我。”   谈思明语速放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席虎听。   “——因为这个‘要是’根本就还没开始,假设不成立。”   “……”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这就是弱者不想努力,还觉得自己天赋过人,找的借口而已。”   “……”   谈思明一下子变谈老师,席虎整个人都蒙圈了。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谈思明说的是对的。   席虎不吭气了。   他坐了起来,被拍掉的手和另一只手合在一起,放回了桌子上。   低眉顺目的。   “我是有让你好好听课,但那也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愿不愿意学习也好、想不想努力也罢,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知道吗?”   席虎听人口气松了,知道谈思明又心软了,被甜到不行,却要假装把话听进去了,不能表露半分。   “知道了。”   又忽然抬头,话题转得飞快。   “对了,不是五月底校歌赛就决赛吗?你要唱什么?”   “《彩虹》。”   谈思明看出他不想继续关于学习的沉重讨论,也是拿他没办法。   “周杰伦的那首?”   “不是,羽泉的。”   谈思明一边跟他说话,发现自己卷子有个地方被多扣了分,去办公室找王清平了。   席虎趁没人注意,把手机拿出来搜歌。这首相比周董的那首,无疑算是小众的,他翻了一会,点进去,戴上了耳机。   这歌旋律很明快,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嚎,也没有无病呻吟的颓废,听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他听完整首,忽然有了个主意。   “你唱《彩虹》,不用伴奏带,我给你现场伴奏怎么样?”   谈思明回了教室,席虎第一时间把想法说了,“我学过吉他的,记得吗?初一元旦汇演,在班里表演过。”   好像有人在翘尾巴。谈思明看了席虎一眼,脸上是“你那点事我还不熟悉”的表情。   “记得,有人也推荐我找你伴奏。”   “谁?”席虎追问道,他还以为自己这想法是神来之笔,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田恬。”   “……”   席虎有些意外,费解道,“怎么会是她……”   谈思明怎么会跟田恬勾搭上的?   感觉两人并没有很大交集啊?   而且出过华大名额分配的事,谈思明和席虎还闹了一次别扭,谈思明应该不太想理田恬吧?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   “田恬是学生会的啊,她怎么能给你出主意?”   席虎还深深地记得校歌赛要“避嫌”,就是这点规定,害得他当时给谈思明半决赛拉人头一下子少了大头和田恬这两个帮手。   这回换成谈思明疑惑了:“她已经辞了学生会职务,你不知道?”   “什么?!”   席虎真的不知道。   印象里,这女孩有着一股旁人难以理解的、对事物的控制欲,这也是为什么大小活动她都会去参加。没办法,谁叫她还天生能控制得很好呢?   “她怎么会不继续呆学生会了?”   “她没有详细说,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语文卷子发完了,大头座位上没有人,不知道是去上厕所了还是去了办公室。席虎一个箭步冲出教室,两条长腿飞快,终于跑到理科楼,找到田恬。   田恬仿佛早知道他要来干什么。   “别问了,就是觉得没意思。”   她手倚在走廊栏杆上,看着席虎,反而笑了。   “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席虎还沉浸在“没意思”这个出现在哪都不应该出现在田恬词典里的词汇,好半天才回神。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什么,你们男的只有两个时候会无意识地傻笑又不敢笑,一个是恋爱,一个是劈腿。”   席虎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好吧,劈腿是在恋爱之后的,所以田恬只猜他是有对象了。   忽然心里一沉。   “你和大头……还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最大神助攻:田恬(这就是为什么几乎不让她露脸但还是在配角栏里给排第二=-= 第25章 教室play   说起来校歌赛半决赛的时候就有点奇怪,席虎那天都在想着给谈思明应援去了,所以没注意到,现在想起来,没见大头和田恬说过几句话。   最近,田恬他见得少,席虎和大头在一个班,大头也几乎没有提过田恬。   上一次见到这俩口子同时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完全不记得了。   席虎心里暗骂自己的迟钝。班里女生们每天都在传八卦,但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总是等哪对掰了,才知道原来谁和谁在一起过。   这回也是,从被告白开始,先被迫、后不由自主地,心思一直在围着谈思明转,身边朋友出了这样大的变化,他竟然都没察觉。   “他喜欢上别人了,跟我提了分手。”   田恬是笑着说的,笑得很无所谓,但席虎看着,感觉她心里在哭。   “那女孩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是我给不了他的。有人劝我去挽回,说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田恬仿佛在讲一道数学题,让席虎恍惚想到高一,田恬给他和大头解答题目的样子。   “可是我不想。我觉得恶心。”   “我辞了学生会,把所有跟他的关系都断了,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她看向席虎,“你说,我做得对吗?”   席虎沉默了。   这事还得分对错?如果有错的话,该怪谁?   怪大头不该喜欢上别人?   可是大头并没有隐瞒,主动跟田恬说了。而且,感情这回事,哪是想控制心,就能控制得了的?   怪田恬太强势?   可是这才是田恬,如果她哪天见面不挤兑席虎两下,席虎反而还会不习惯。   男方女方,两边都是他朋友。   两边好像都有问题,又好像都没有问题。   席虎一点都不擅长,也不想进行这种站队选择。   预备铃声解救了他,田恬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算了算了,你快去上课吧。还有,你知道就知道了,千万别去质问他,省得还让人以为我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呢。”   “行,你自己好好的。”   “再不滚我削你了?我能有什么事。”田恬笑骂了一句,“对了,我听说这回进校歌赛决赛的选手里,有人把上一届的冠军请回来做和声了。虽然还有大半个月,你也记得给谈思明好好准备伴奏,别到时比不过人家后悔。”   “为什么给他推荐我,你知道我会答应?”   “少蹬鼻子上脸了,你敢说你不愿意?你当我瞎呢。”   “……”   田恬再没理他,回教室上课了,留下席虎一人一脑门问号。   大头怎么会不喜欢田恬了?   田恬知道谈思明和自己有一腿?   她怎么知道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回了教室,教室里其他人都去操场集合了。席虎坐回座位,问谈思明。   “田恬为什么会知道我俩关系?”   “她猜的,我承认了。”   “???”   “我初中小航母班就认识她了,不过那时没搭过话。高一我有天不小心把日记本当晚课作业交上去了,被她发现了,是她帮我扣下来的。后来我们有时遇到了,就会聊一下,她看出我的心思,说一般人入不了你的眼,早晚要说,不如早点说了,还可能有机会。”   谈思明见人懵得说不出话,体贴地给席虎解释。   “校歌赛也是她建议我去参加的。”   信息量有点大,一波问号未平,一波问号又起。席虎无奈了:“那之前,你跟她吃什么醋?”   “我为什么不能吃醋?她对你没想法,但我不知道你的态度。”   谈思明也有点无奈,“你自己说的,我还记得——”   “——田恬是我朋友,你是我……”   他模仿席虎停滞的口气,惟妙惟肖。   末了自己接了一句,“你现在想清楚了吗?是什么?”   “……”   男朋友?   对象?   喜欢的人?   每个词都太过黯淡,不够格给对方加冕。   完了,席虎觉得,自己好像栽在谈思明手上了。   他竟然有点开始在习惯谈思明的直球,现在,是真的努力在想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完全出于自愿   ——脑子里还在挑挑拣拣,乐在其中,为的是讨好对方。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谈思明。   看得入了神,一动不动。   谈思明像只英俊的白兔子,鼻尖有点红,看着自己,期待着,有那么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要是把谈思明的眼镜拿下来,藏在后面的那一双眼睛里,一定有不安,但更多的会是自信。   这个人就像光一样刺眼,直视会令人眩晕。   可一旦适应了,这份眩晕也是甜蜜的。   席虎心里想着,手上也不自觉的做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站了起来。他把谈思明的眼镜拿下来,放到一边。趁人世界一片模糊时,他左手撑着桌沿,空出的右手则抚上了谈思明的脸,然后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边吻,一边用右手拇指摩#挲着。这皮肤又滑又白,摸得他心里痒痒的。   这个人,是他的。   席虎终于把话头接了。   田恬是他朋友——   “你是我……的。”   多么简单。谁说选词填空才是标准答案?是他的就够了。   身下人双眼紧闭着,听他话音,呼吸都紊#乱了几分,脸不自觉地上仰着。席虎感受到了这份迎合,于是更进一步地,舌头撬#开谈思明的嘴,滑了进去,各个角落宣示主权,把自己的气息仔仔细细递了个遍。   忽然,自己的舌尖被人勾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又被放开了。   席虎立刻意识到谈思明在做什么——在学习!   能感到这位学生想要考满分的心情。谈思明连鼻息都是炙热的,身体也还有点紧张僵硬,却仍在慢慢主动,一直在递交作业——浅尝辄止几次后,舌头缠上了自己的。席虎便阅卷般地,加深了这个吻。他阅得仔细,想在每一处都留下批改痕迹,脑内一边回想贴吧里的那些技巧贴。谈思明却似是谴责他走神地,用牙齿咬了他一下——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他俩是第一次舌#吻。   从娄县回来不到两周,席虎亲了谈思明好几回,谈思明的嘴巴总闭得很紧,一看就是没想过还有其他吻法,席虎觉得好笑,也很体谅——来日方长,慢慢调#教也是种情#趣。   但如今试了,席虎立即决定,以后说什么都得用舌头了,这感觉和以前的轻吻都不同——   太舒服了,好像谈思明整个人都是他的了一样。   吻到口干舌燥。   无意识中,谈思明松开了两只手,一只手反抱上了他的背,掌心倒扣在他一侧肩膀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脖#颈,五指轻轻拂#着,又绕过喉#结,指尖向下,一路往他衣领里摸。   席虎:“……”   这人主动起来,简直要命啊?   几乎就要失控。   一阵铃声,是到了上课时间。席虎总算被打醒了,从谈思明身上起来。   两个人都有点儿喘。   一把抓住谈思明还在动作的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师自通!”   “情不自禁,”谈思明看着他,“我能怎么办啊?你也没想阻止我啊。”   “……”   这他妈高度概括的。咱语文水平能不这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两位主角对于本章的点评——   虎子:二垒!!撒花!!   明明:舌#吻是想拥有对方的表现,通俗的说法是,有了色#欲。 第26章 王子与灰姑娘   以前席虎对谈思明说,“两个人如果互相喜欢,彼此心里其实都是知道的”;   没说的是,他觉得,告白更多是一种仪式感,只有真正确定了,要给承诺了,才能说的。   所以他之前想着,再等等看吧,等到两人都黏黏糊糊在一起了,他还是没能对谈思明表白。   现在是时候了。   我也喜欢你,我想认真跟你谈恋爱。   席虎决定了,要这么对谈思明说。   “我不等了,”   然而话到嘴边,席虎总觉得牙酸不已,就换了个说法,“我们试试吧。”   意思也差不多。   再等下去,自己都要被撩上火了。   快五月底,天气已经炎热了起来,现在又是午后,阳光正好。两人都已换上了夏季校服,隔着薄薄的一层,两具萦绕着互相气息的身躯贴在一起,起伏着。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教室里早已没有人了,上课铃既然响了,体育老师该集合点人数了。   谈思明深深地看了席虎一眼。   “……你想在这里试?是要我翘课吗?”   席虎:“……”   真是人不可貌相!   谈思明也够白了吧,这他妈的,里面全是黑(污)的!   正要说话,忽然听窗外“咚”的一声响,席虎立即追了出去。走廊上狂奔着的那人硕大的脑袋鲜明地表示了身份。席虎不费吹灰之力地赶上,揪着大头的脑袋,拖回了教室。   大头蹲在席虎和谈思明面前,两只手捂着眼睛。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得了吧!看就看了!”   幸好看到的人是大头,席虎一阵轻松,“没有其他人看到吧?”   “应该吧……他们都去田径场了。”   “那你回什么教室?”席虎一脸你丫故意来找茬的表情。   “我就是忘了换球鞋!谁知道一上来就看到……”   大头十分委屈。   他没跟同学一起去集合,一个人上了楼,谁料离教室门就差那么一两步时,听到了非常熟悉但是一般不常听见的——湿#吻声。   立马反应过来,趴到窗下,手扒拉着窗台边,看到席虎和谈思明在接吻。   出乎意料的,长得就很性#冷淡的谈思明,这种时候还蛮主动,嘴上非常热烈:吻着席虎,像在对待一块璞玉,在用谨慎研究的态度,一点一点地打磨;   手上也没停:从后面到前面,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游移,停下来的次数越变越多,看席虎上衣皱起的手掌状的褶边在哪,就能猜到谈思明在摸哪儿。席虎被谈思明摸得,看那样子,啧啧,明显没能抵挡住刺激——他吻得太凶了,就差没把人吞下去。   两个人舌头搅在一起,吻得十分投入。   大头看得也很投入。上课铃声响起时,他才想起自己偷窥者的身份。   是悄悄进去拿了鞋就跑?还是现在就跑?   那两人也停了下来,正说着什么。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   ——“我不等了,我们试试吧。”这是席虎问的。   ——“你想在这里试?是要我翘课吗?”这是谈思明答的。   大头整个人都吓傻了。   妈呀!他们不是打算把课翘了,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来个现场直播吧?   大头蹲得久了,这会腿一软,跌到了地上,一声闷响。也顾不上鞋了,忍着屁股痛,爬起来就跑。   结果还是被抓到。   看了一眼席虎,又看了一眼谈思明。要不是自己上来的时间不对,这两人说不定已经干上了。他自己同样有过被打断的经历,一想起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将功补过道:“那个,我建议,只是个建议啊……”   大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如果你们还要继续,不想被人看到的话,可以用扫帚间……”   席虎:“……”   为了方便每天的值日和每周的大扫除,学校给每个教室都配备了独立的扫帚间,用来放扫帚、撮箕、水桶、抹布等。每个扫帚间不仅能同时容纳两到三个人,而且,重点是,可以从里面上锁。   大头献策完了,终于憋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谈思明看一眼席虎,说:“严格定义的话,就刚刚。”   大头:“……”   刚在一起就舌吻,神他妈进度啊,学霸的恋爱果然凡人不懂。   席虎:“……”   席虎脸都黑了。   谈思明当然不会翘课,三个人走成一排,席虎想质问大头移情别恋的事,又想起田恬的叮嘱,一时无话。   眼观鼻鼻观心地,谈思明替他问了。   “你跟田恬怎么了?”   “啊?你也知道这事啊。”大头有些愧疚,挠了挠自己巨大的脑袋,“我对不起她。”   但是又很坚定。   “不过我不后悔。我跟田恬,不合适。”   “不合适个屁!”   席虎终于出声了,气得在笑。   他心里一直把大头和田恬当模范情侣来看的,这会这对人设崩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感觉自己对于爱情的信仰都仿佛崩塌了。   大头转过脸来看他。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合适了?”   换以前,凭席虎对大头的了解,席虎一定会怀疑大头只是想听他罗列出“大头和田恬最配的100件小事”,单纯地虐单身狗。   但是现在自己真正也是虐狗的一方了,席虎才意识到,大头的语气,是真的淡了。   感情就是这样可以不负责任的吗?   来得快,去得也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席虎哑了声,气也没那么大了,取而代之的,有些灰心。   “我两只眼睛看出来的,田恬性格本来怎样你也知道。”   大头盯住席虎,叹了口气。   “没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现在这样是她忍我一时,迟早闹掰。”   靠,都三十年乘以二了,想这么远。   席虎忽然就明白了谈思明等自己告白的心情,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喜欢不就行了,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大头摇了摇头,“我才没法不想那么多。”   原来想得多是因为太喜欢吗?   席虎不说话了,仔仔细细地体会这句。   沉默到最后,大头说——   “我配不上她。”   操场上体育老师正在集合,看到他们仨,立刻吹了哨子。   席虎一边跑,一边还在想。   大头说配不上田恬,是几个意思?   两个人在一起,因为性格不合适分手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相配?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他也没想明白。   索性给谈思明说了,要理性探讨一下。   “有个词叫门当户对,”   谈思明跟自己撕咬过的嘴唇还有点泛红,一开口说话,感觉血色要滴出来,“王子和灰姑娘的幸福只存在童话故事里。”   “……田恬王子和大头灰姑娘?”   “你要这么对号入座的话,也行。”   好像是有那么点两人差距太大了的感觉。   田恬不是那种属于校花级别的女孩,但也算模样端正,家境、学业、能力等等,更是没得挑;与之对比的是,大头各方面都泯然众人,家庭条件好像也不是很好。   高一有一次,班里组织爱心捐款,大头拿的是一存钱罐的硬币,田恬看到了,担心大头被别人笑话,私下里塞了两张纸钞,把那只罐头猪换走了。   那只猪现在还顶着大脑袋在田恬家里呢。   席虎忽然就悟了。   “这个傻子……他是自卑了多久啊……”   天是湛蓝的,偶尔飘过一两朵云。谈思明和他一起坐在看台上。席虎注视着绿茵场边的跑道,空气里,是他的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拆了那对异性恋…… 第27章 少男情怀总是诗(上)   席虎还没弄明白大头那个傻逼自卑了多久,他自己就有些自顾不暇,不得不停止感慨别人的人生,转而开始忧虑自己的未来——   期中考考完,家长会要来了。   “为了加强老师与家长之间的沟通,充分让家长了解孩子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你们自己回去给家里看吧,我就不念了。”   一周一次的班会课,王清平在讲台上给每组发了家长会通知书纸条,底下一片唉声叹气。   这是文科班最大的特色之一——女生太多了。想当初高一在综合一班的时候,听到要开家长会,教室里跟翻了天一样。   “老师,我爸在省城工作,不一定有空过来,能给他请假吗?”席虎充满希冀地举手,充满希冀地看着王清平,充满希冀地等着回答。   王清平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席虎他爸是个大忙人,听说半年里没有一个月会回来看儿子的。   “不行,下学期就高三了,每个家长都必须要到场,没有例外。”   座位上都是一张张脸向上的青春面孔,王清平挨个扫视了一圈,“要是家里人跟你们说没空,你们就把我的话带过去——”   “一学期就开这么一次家长会,不是我们老师求你来参加,是你自己的孩子在这里读书,就算再忙也要分孰轻孰重,国#家主#席也该请个假过来。”   他这话说得很重,班里一时没人敢接。   “还有,警告某些人,找人代家长参加这种事,就不要做了吧。”王清平又冷冷地看了席虎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有的事不是靠逃避就能蒙混过关的。”   席虎:“……”   卧槽王清平是怎么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的!   他本来都准备找钟点工阿姨商量一下,来避免之后可能产生的父子大战。   谈思明感受到了他的坐立不安,给他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被传纸条没什么,被谈思明这个上自习都从不搞小动作的学霸传纸条,席虎受宠若惊。他眼睛一亮,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你怕你爸?]   猜得精准到位,给席虎憋屈得——当然怕,他揍人以及逃跑的功力有一半是跟席峻峰学来的,想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支配的恐惧感,他一点也不希望席峻峰这次过来。   席峻峰日常关心自己的儿子不积极,但只要参加家长会看到他成绩,席峻峰一定会找他单挑。   然而他表面装得毫不在乎,也往下写。   [怎么可能。]   谈思明看他一眼,残忍地把事实给他揭了。   [可是我记得你中考喝多了那次,嘴上喊不回家的时候,跟疯了似的。你不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席虎:“……”   据谈思明最早告白那天的描述,这个“疯”的程度,席虎是一手要给人脑袋开瓢,一手把人双手扣了,席虎听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暴力,一点没有同学爱。   谈思明问得很有技巧,把这事摆出来,让席虎无法拒绝回答,但又真的是单纯地关心他,才会有此一问。   这人跟自己在一起后,天然黑的本性越发明显了。   不自觉又想起,上周期中考完,他跟谈思明去文化墙排练伴奏。   文化墙位于学校礼堂外侧楼梯的顶层,说白了其实就是一面墙,但由于历届学生都爱在上面写东西,大到要考哈佛小到上厕所忘冲水,都会给写上去,隔个一年半载的,校方还会特别体恤地,用漆给新刷了以供下届学生能接着写,到现在,这面墙已然成了学生们的精神寄托,也成了他们的校园文化产物。   大家一般都是需要发泄的时候才来文化墙写几句,很少会全天候呆在文化墙这块的,顶楼基本上没人,席虎就抱了吉他趁午休跟谈思明练习。   练完一段,席虎手上摸着琴弦,看谈思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文化墙上,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自己弹得这么好,跟人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对着这样一个大帅哥不看,谈思明竟然用这样认真的表情去看一面墙。   谈思明大概真的会读心,又或者自己表现太明显,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居然在因为一堵墙吃味,这人笑得眼睛都弯了一下,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念旧模样:“高一我来过这里,在找自己写的。”   “写的什么?”   席虎立马来了兴致,放了吉他,也去寻找谈思明的字迹。中途恍然大悟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是不是写的我?”   谈思明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   如此坦率,席虎当时就怦然心动了,想把人抓过来,按在墙上猛亲。   可是不行,文化墙这里可是露天的,席虎担心,自己要真的做了什么,给人看到,谈思明会生气的吧?   只好暂时收起这个想法。席虎继续找,一边坏笑:“让我猜猜,明明写了我什么?”   他喜欢叫谈思明“明明”,感觉像在对人撒娇,还觉得,谈思明这样的人,不反感自己这么叫,真的是很在乎他吧。   “大概是喜欢你的话。”   谈思明被他看着,回望着他笑,很温柔。   谈思明的声音太好听了,忽然就想到《小石潭记》里的那句“如鸣佩环”,心也是乐的。   谈思明说得真实不造作,听了只觉得,有一股比之前收所有情书加起来还要多的喜悦,在身体里狠狠地狂欢了一把。   谈思明谈思明谈思明,想的全是谈思明。   席虎马上就发现,自己ying了。   谈思明不知道他的变化,还在凭着记忆找,一会儿就给找了出来,读给他听。   “今天自习课走神了,很不对,但又忍不住想你。   想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形容起来,大概是春天里踏青,春天在拥抱我。   我觉得你应该不懂。   一年四季,每一天都是读书天,在春天里读书,即使看着窗外,也能体会到扑面而来的□□,令人舒适,会想出去一探究竟。   你的生日也在春天。   春天总是延绵不断的,温暖如常,没有夏天的炎热刺激,不像秋天一样丰富,更不如凛冽寒冬使人透彻。   初中的你,就是那样的安逸,脚步停在最开始,像是不会再往前。   奇怪为何会被你吸引,心里也总为你可惜。   那样的风景,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席虎开始听着,只觉得,真是又是在思春,又清新脱俗,少年这是在吟诗啊;   到后来,越听,脸色挂不住,谈思明写的内容很批判式意识流,人还读得这么沉着、冷静,席虎差点就要给他补全“认真、仔细”的后两句考试标语了。   “现在的你好多了,但还是不够努力,”   谈思明只念了前半段,停了下来,发表感想,“说到底,你的资质其实不差,就是不能沉下心,太容易被外界干扰,如果你愿意,一定可以学得很好,可是你没有。”   然后是种种分析举例。   席虎:“……”   好的,他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而言,天然黑这一点人设难写到想哭,已经在尽量表达了……(向富坚老师致敬!每次想不太清楚就去看他画的小杰……   不知道能不能让人感受到,唉。 第28章 少男情怀总是诗(下)   席虎有点尴尬。   他了解谈思明越多,发现了,谈思明现在确实不再跟个傻逼样的疯魔排名,但本质热爱学习也是真的,还连带着,总想拉他一把。   扪心自问,谈思明并没有逼他,从没有用过什么“我好你也要好”的关系捆绑,也不会以自我为中心地,说“你要为了我怎样怎样”。   最多,不过是“因为是你,只要在旁边动一下,都会影响我学习”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最常见的谈思明式说教,是单刀直入的,单纯针对席虎一个人,露骨又直接:你现在有一个问题,可能是缺点ABCD造成的,然后我给你指出来,你自己决定一下是哪个影响最大,肯定有一款最佳答案。   席虎一方面,觉得这人大概是真的喜欢自己才能这么了解自己;   一方面,被说多了就会想,这人不会是爱上了解答自己这道难题的感觉吧?   谈思明看他从荡漾到懵逼的脸色转变,忽然不忍心多说了:“算了,我继续念了啊。”   “……念吧。”   “物理老师说过能量守恒定律,一个系统的总能量会保持不变,但能量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   后来我发现,春天也在变化着。   会有春眠不觉晓,会有处处闻啼鸟,也会有雨夜风吹花落。   只是一年时间,万物复苏,春天确实是不再沉睡。   万物复苏这个词被用到滥,一定还是要用它。   只因生命力是最美好的东西,从细胞到人类,没有谁不在向往。   润物无声的细雨、迷离飞扬的霜雹、人面桃花的和风、隆隆疾走的雷电,春天是多变的、是有生命力的、是人间的四月天。   希望有一天,春回大地,你只属于我。   开头是不是说了春天拥抱我的感觉?   现在我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做希望。   想你,希望你懂。”   一般人念自己写的东西,多少会有种羞耻感,谈思明完全不是一般人,一点也没羞耻地念完了,顺带着看了一眼小作文旁边的笔迹——都绕过了这块区域。   谈思明指给席虎看:“你看,大家都懂我。”   “……”   席虎假装无知地:“不懂,少男情怀太晦涩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懂。”   感觉谈思明玩的就是他席虎的心跳,开头在说被他迷住,中间自我怀疑,最后又在朦朦胧胧地表达爱意。   “你看,你这人,一扯到我就爱说一大堆,夸我、批评我、可惜我、说在想我——”   一边说,下意识地,他也用了谈思明的思考习惯,心想,这篇自我剖白展现了笔者内心的纠结,手法用的是欲扬先抑、首尾呼应。还有什么?   啊对,即使一波三折,中心思想仍然是喜欢自己。   阅读理解的答案其实是知道的,却要等人翻开,亲口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的坏的都给你一个人说了。你到底要我懂什么?”   一口气讲下来许多个“你”与“我”,席虎能够感受到,自己脸颊在发烫。   “喜欢你啊。”   “……”   “因为喜欢你,才把一切都说给你听。”   “……”   谈思明总是这样直接,说人缺点说得直接,被套了情话,也是很直接就说了。   缺点自己是早清楚的,谈思明的情话,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不自觉地,心里被填满了。席虎凑过去,扳过谈思明的脸。   他这次没有用舌,而是很珍惜的吻法,嘴唇碰嘴唇地,落了一下。怕有其他人上楼来,很短暂的,适时移开。   然后留恋地感受了一会,笑了。   “那我也告诉你,你以后要表白的时候,这样就最好了。”   ……   席虎一只手撑在桌上,他的脸如刀削,回忆入了神。   然而谈思明还没忘记要他给解释一下关于席峻峰的事,胳膊肘捅了捅他。   席虎这才提笔写完纸条,神秘一笑。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谈思明:“……”   虽然他们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但过道里,王清平还在巡视。   这调情未免过于明目张胆。   席虎大概是觉得怕席峻峰这件事挺丢脸,又不想对他敷衍,笃定了自己不会亲,才提这要求。谈思明是这么猜的。   对谈思明而言,了解席虎这个人和主动亲席虎这两件事,自己都是乐意的。   实现前者必须要先实现后者,实现后者可以同时达到两个目的——但能不能放得开另说,现在这种课上要做点什么,总归不太合适。   想了解对方的念头却仍在盘旋。   谈思明想了想,趁着王清平正好转过身在给人答疑,慢慢地,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围着自己的嘴唇摸了一圈。   席虎不可置信地,看着谈思明接着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谈思明的表情在说:“好了,我亲你了。”   然后就要收回手。   席虎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他抓住谈思明要收回的手,没等人手指完全离开,已经含了进去。感受到嘴里的手指抖了一下,并不在意地,用舌头模拟koujiao的舔法,一点一点舔舐。   教室里那么多人在小声说话,都被他忽略,几乎等同于没有声音。有的只有谈思明在他耳边的呼吸。   他眼睛盯着谈思明,仿佛在弄湿的不仅仅是一根手指。   过了几分钟,席虎才张开嘴。   身边那人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   下一秒,王清平转过来了。   王清平是来找席虎谈话的。   得益于上课听讲和来自学霸同桌的重点笔记,席虎这回期中考比开学测验时上升了十个名次,原来班里五十多个人,他最多只能排到中下游,这次竟然考到了第二十。   每个人都默认这是他同桌的功劳,王清平也不免俗。瞥了一眼谈思明,奇怪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   席虎转头也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席虎就飞快地把眼睛转回来了,直视王清平,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扯谎道:“老师,他开始就说难受,可能是发烧了,要不我陪他去医务室吧。”   谈思明想拆穿自己都不好说什么,毕竟,就这模样,这脸——   说是没发烧,谁信?!   “不用,”王清平看着席虎,总觉得这小子献殷勤是不怀好意,偏偏不如他的意,“我还有事情跟你讲,你留在这。”   王清平招呼了下大头就给谈思明送走了。   席虎目送出去,然后等王清平还没开口就先保证起来:“老师,我知道了,我爸一定亲自来。”   “你倒挺自觉的啊,”   王清平被他逗笑了,“你这次期中考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席虎对自己成绩如何一点也不关心,随口应道:“都是我同桌教得好。”   “我正要说他,”   王清平面色一沉,尽量用平和的口气,“他虽然还是第一,但这次是市里统考,他比一高第一名低了两分。”   王清平陈述完,问道:“状元不在我们学校,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谈思明读书一直很刻苦,看今天这样子,是他状态不好?你和他做同桌这么久,知道怎么回事吗?”   席虎:“……”   席虎怎么会不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件事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六个字,就是家长老师口口相传的一句话——   早恋影响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篇意(fei)识(zhu)流,来个假装虎子没装傻的解读小剧场~   明明:想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形容起来,大概是春天里踏青,春天在拥抱我。我觉得你应该不懂。   虎子:我懂我懂!哎,你这么早就想被我抱了啊?   明明:会有春眠不觉晓,会有处处闻啼鸟,也会有雨夜风吹花落。   虎子:好诗好湿!   明明:希望有一天,春回大地,你只属于我。   虎子:把自己比作大地,太不要脸了~   明明:……   虎子:本春天哪里说得不对吗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你还是装傻吧,那样比较可爱。   虎子:……哦(捂心口   结论:不管装不装傻,还是会被明明撩到2333 第29章 扫帚间play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谈思明自己身上。   看到席虎被震惊到只会摇头的样子,王清平了然道:“年级组已经决定给他做华大的校方推荐了,他这状态可不行,你有空也跟他多交流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找老师反映。”   席虎默默地应了。   等王清平走了,他两只手捂住脸,内心戏丰富多彩。   因为谈思明总爱变身谈老师的缘故,席虎有时会觉得,自己唯一的情敌就是学习。他还想过,如果问谈思明“你爱我还是爱学习”这种问题,谈思明说不定会说“我爱你,但是更爱学习”。   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比较有多幼稚,这会得到了来自第三方的认证,别提多开心了。   他的明明怎么这么可爱!   为了他竟然都不能好好学习!   不对,这样想是不对的!他应该好好想想怎样不影响人家学习!   可是人家就是喜欢他!   喜欢到都不能好好学习了!   啊,自己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他想得投入,谈思明回来了坐旁边了都没发现。   “你没事吧?”谈思明的神色恢复了,看不出来开始脸红过。   席虎想起开始那一幕,更是激动。谈思明虽然很不擅长身体接触,但是仔细想想,除了有些是有正当理由的拒绝,几乎对他是有求必应。   都不能好好学习了!   他克制着,问谈思明:“你申星火得到校方推荐了?”   “是啊,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想到这事,谈思明表情若有所思,“听说是有人给教育#局写了匿名信举报,校领导得到消息,向年级组施压,这事才算圆满。”   市#教育#局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管你教学进度如何,只要有学生检举学校不给放假,教育#局那帮人就一定会找上门去勒令停止补课。但对于元星高中的学生来说,市#教育#局简直就是再生父母,每次只要学校一有什么要补课的迹象,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找教育#局。   估计这回,是有人知道了名额分配不公平,也去跟教育#局反映了。   谈思明看向席虎:“不会是你写的吧?”   “真聪明,”席虎咧嘴一笑,“就是我。”   他想的是等到事成了之后再跟谈思明说,这会便倒了个原原本本。   “我没把握教育局会不会管这事,也给校长信箱写了信,没想到这么有效果……”   他忽然停住了,抬手就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哎!就算匿名了,年级组现在也肯定会觉得跟你逃不了干系啊!光想着要到名额了,没考虑后果,失策失策!”   “没事,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本来一开始就是他们的问题,跟你我无关。”   谈思明拿住了他的手,紧盯着他,眼里是一种席虎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描述起来,有点像猎豹见到了自己猎物,是要捕杀的专注、敏锐和凌厉。   席虎被看得心跳加速,手还在人手里,要抽回去。   却被抓得死死的——谈思明愣是没放手。   “哎,我就是写了封信,你别这么看着我,”   席虎索性把谈思明的手带过来,亲了一下,“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要以身相许的。”   他说得轻浮,实际并没有指望真的要怎样,开玩笑罢了。   又随口一说:“你要那么感动的话,奖励一下我呗?”   “你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行?”   “对。”   谈思明还真答应了。答得很快,一点没有犹豫。   席虎心里大写的卧槽两个字飘过。   谈思明是知道自己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现在这意思,算是默许了自己怎样都行吧?   这他妈不就是以身相许吗?   感觉自己这个时候不趁机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人家的心意。   很快的,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班会课结束了,教室里一群人都在对着黑板抄今晚的作业布置,没人注意他俩。席虎直接把谈思明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给人拉到了教室最后的扫帚间里,关上了门。   扫帚间并不是很宽敞,大半地方都被扫帚和桶占据了。光线是昏暗的,两个人拥在靠门的一侧,互相脸都看不太清。   席虎压在谈思明的身上,两条腿把人挤着往后靠。   谈思明听到了他压抑的呼吸,被他皮肤的灼热温度烫到,下身还感受到了某个东西正顶着自己。不自觉也在往后,以为席虎要扑上来。   “你怎么硬得这么快……”黑暗里的声音有些不稳。   “对着你,没办法啊。”   席虎却是一边锁门,一边把墙上的灯打开了。   心想,还好谈思明只是怕黑,没有什么幽闭恐惧症。   扫帚间里募地大亮,狭窄空间里的暧昧感消散了一大半。   席虎眨眨眼睛:谈思明后背僵硬地抵在了门板上,像是在猜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看这人紧张的,之前那次“情不自禁”难道是最大极限了?席虎深呼吸了下,一只手摸上谈思明的脸:“放心,小奖励而已,我只是——”   想把你衣服脱了。   想吻遍你全身。   想跟你做#爱。   我想对你做的事,多了去了。   然而,到最后,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想在你这里种草莓。”   “什么是种草莓?”   “就是吻#痕,”   谈思明果然不太懂,席虎很有耐心地解释,又安抚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做的。”   谈思明看上去仍然没有放松,但点头同意了。   “可以。”   “……”   席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嘴已经有了别的用处,他整个人往前跨了一步地,把谈思明捞在怀里,一回生二回熟,唇舌并用,对着那人的嘴唇又舔又咬。   他把人腾空抱起,谈思明低着头,被他按在了门板上。   一边亲,一边把谈思明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放。   两人鼻尖蹭着鼻尖,深吻着。   等过了一段时间,席虎才头往下移到谈思明脖子附近。   谈思明的脖子这样纤薄细腻,凑近了,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这样嫩的皮肤,轻轻吸一下,痕迹是不是就会出来了?   一定会是浅粉色,一定是极其可爱的。   嘴唇就快碰到那段白皙,正要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忽然想到,这要是真做出吻痕了,被人看出来,谈思明要怎么说?   于是,他两只手就把谈思明松开了,轻轻地,给人放在了地上。   “你太白了,到时肯定得被她们看出来,问东问西的。还是算了。”   席虎其实还有些恋恋不舍,仍装作没事地说完。谈思明的手还围在自己脖子上没松开,就要给人拿下来——   忽然,自己脖子被搂得更紧了,是谈思明凑近了,往上一仰头,亲了他一下。   一切来得太快,席虎整个人都退了一步,不明所以。   再往后就是墙边的扫帚了,不能退了。   “是不是是你就没问题?”   谈思明亲完了还不算,盯了席虎几秒,问完也不管他懂没懂地,吻上了他的脖子。   柔软的两瓣微微张开着,贴在自己脖子上,一下一下,亲得断断续续。能感受到这人经验不足,轻到像在挠痒,换气也不够熟练。   但即使这样,光从精神层面来说,席虎被极大地取悦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谈思明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点也不想把非剧情戏写得太细……可是我们家少女攻就爱想太多2333 第30章 放学后   扫帚间里,抹布拖把带起了潮湿的水汽,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是没有人在意。席虎站立着,腿微微弯曲,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在他身上,伏着的是谈思明。   “先放松,嘴唇不要皱着,”   一只手从下往上托着谈思明的头,把谈思明往自己脖子上按,“牙齿收起来,别跟个咬人兔子似的。”   “再吸一下……”   “可以再用力一点,你男人不怕疼……”   “嗯……是这样,真聪明。”舒服得哼了一声。   被谈思明种了草莓,席虎感觉简直跟做梦一样。   开始是谈思明在他脖子上又啃又啄,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看自己的作品,最后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地,用力吮了一下。   “嘶——”   当时他就倒吸一口气,明白了谈思明要干什么,把疑惑也给说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   谈思明停了下来。   “你好像弄错了什么,我只是不会,不代表我不会学。”   他看着席虎,说出来的话有种独特的自矜。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   他眼睛里面,有的是凉幽幽的火光,“你为了我,做得够好了,我不想辜负。”   四目相对,火花一碰,席虎一个没忍住,就要给他做教学指导。   “那我教你。”   于是两人一个讲理论一个实践,没过多久,席虎的脖子到锁骨上,全是星星点点。   席虎这会被吻到有些失神,一只手按耐不住,从谈思明上衣下摆里伸了进去。   之前他只摸过腰,每次一边感叹谈思明的腰细,一边想往上或者往下动作时,谈思明都会以午休老师会来查岗为由,不让他继续。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正想感受一下其他的,就在这时,扫帚间的门把手被转了一下。外面的人发现打不开,又扣了扣门:“有人在吗?”   怀里的人整个僵硬了,头埋在他颈窝里进退两难。席虎反应过来,反手把谈思明往旁边轻轻一推,给人藏到了门后边,才把门打开,露出一条缝。   果然是大头。   “你在里面干嘛呢?”   “放学了吗?”   “不然呢?今天轮我们组做卫生,你说你锁什么门……”   大头忽然住了口。   他不住地往席虎脖子上瞅,瞅一下,被闪瞎了眼似的,不敢再看,又瞅一下。如此反复。   脸上写满郁闷:“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席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片,有些地方还是湿的,手指一触,带起一点滑腻。笑了:“没想解释。”   “……看把你得瑟的,”   大头现在能懂以前席虎被自己虐狗的感受了,“他在里面?”   “是啊。”   “收拾一下出来吧,有人找他。”   “谁?”   “高一的,说叫蒋梓乐。”   “哦,那你让他等会儿。”   大头估计是看他和谈思明都不在座位上找过来的,这会又往走廊上走了。席虎把谈思明从门后拉过来,忽然看到对面墙上的挂钟,给人整个推出门外:   “我给你去应付那个蒋梓乐——五点五十了,你快去上晚课!都要迟到了!”   “……”   席虎表情不像在开玩笑。谈思明身上衣服早整理好了,一向冷静的脸上有些诧异:“我没想过还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席虎:“……”   席虎是想到了王清平说的,谈思明成绩下滑的事。   虽然在心里,因为自己而无法好好学习的谈思明他喜欢得紧,席虎却不希望谈思明真的因为自己耽误了什么。   要是影响了谈思明考华大,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但也没好意思说。   “我是被你传染了,行吗?赶紧走!”   看着谈思明去座位收拾完东西从前门走了,席虎自己径直去了走廊上。   一般不看人长相的他,这会也不得不说,蒋梓乐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得惹人注意。   那张娃娃脸上,有着如同混血小孩的长睫毛和大眼睛,实在是可爱精致。蒋梓乐只是在走廊栏杆上靠着,隔壁班几个放学还没走的女生,就都看了过来。   她们的眼神席虎最是熟悉不过——全都星星眼地在围观。   “学长好。”看见席虎来了,蒋梓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谈思明人呢?”   席虎也跟着往边上一靠:“他上课去了,你找他什么事?”   “也没什么。”   蒋梓乐绝对是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吻痕,一点也不避讳地,一直在盯着看。   “有话就说,”   席虎觉得好笑,他索性把衣领往下扯了扯,让人看个清楚,“我大概能猜到你是为什么过来。”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喊出另一个名字。   “阿不君。”   话音刚落,蒋梓乐一直乖巧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席虎看他这样,撑着的手摸了摸下巴。   心想,果真是他。   在校队训练之余,席虎就有跟李天笑聊过,试图找到贴吧里那个yy李天笑的“阿不君”是何方神圣。   再一次的,席虎觉得李天笑能跟自己玩在一块儿真不是凑巧:有的地方,李天笑确实跟自己一模一样——他俩对别人的事都很上心,碰上自己被追,却是一团乱的。   问的时候,李天笑就半是恼怒、半是含糊地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席虎只好一个人去查。   “学长你是怎么知道的?”蒋梓乐承认了。   虽然自知迟钝,但席虎不傻,当他真要想去弄清楚一件事的时候,总能很快就有线索。毕竟,他只是不爱听八卦,但喜欢八卦的人,他认识太多了。   “‘第一次在学校见到’、‘比我高’、‘努力中’,”   他慢慢地,重复那个主题帖里的几个关键信息,“随便问一问、看一看,李天笑身边和他来往密切的,符合条件的无非就那么几个。”   “不过要继续猜下去,确实还比较难。”   “我拿着手机,把那帖子都有展示地,给我猜的几位面前露了面。你掩饰得很好,但是——”   他眼睛对上蒋梓乐的,“你不该来找谈思明。”   谈思明马上要参加校歌赛决赛,李天笑一听说,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企图说服谈思明用自己的伴奏——李天笑会架子鼓,而且是专业的,跟席虎这个只以前摸过一点吉他的玩票人士不是一个性质。   但是,论效果,《彩虹》这首歌还是用弦乐伴奏最好。   “你是来找谈思明要他别答应李天笑伴奏的事吧?”   席虎一脸认真,“别说谈思明不会愿意,我也不能答应。”   “你和谈思明……”   蒋梓乐像是放了心地,转而开始打量席虎,眼睛还是在席虎那片脖子上的痕迹打转。   他的样貌是一般人都会喜爱的单纯与天真,声音也是非常的稚气柔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半点不掩饰,“你们做过了?”   席虎:“……”   李天笑到底是惹到了什么妖孽!   作者有话要说:   圆了某笑粉朋友的一个念想2333 第31章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   校队里,李天笑是席虎最好的朋友。   在最开始,换一个人,只要换一个人,只要李天笑喜欢的不是谈思明,席虎一定乐意为好哥们出谋划策,而不是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人家早喜欢的人,却不能放手。   谈思明不是物件。在席虎觉察到自己喜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伤了李天笑也好,他是不会把人让出去的。   因此,当他知道了有人喜欢李天笑,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个人找出来——他是真心希望李天笑也能有自己的爱情。   “越界了越界了啊,”   席虎一边嘴硬,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跟谈思明什么都还没有做过,“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的笑笑学长可不是什么好追的人。”   一边说的是“你的”。   蒋梓乐对李天笑是真的好——这是席虎调查一圈得出的结论。现在看,唯一要说的话,可能就是这小孩心眼太多……可谁还没一两个毛病咋的?   席虎心里,其实已经认可蒋梓乐了。   “那是我的事。”   蒋梓乐看他一眼,并没有领情,“学长你留心把谈思明看好。再有下次,可就不止是找他说一下的事了。”   席虎:“……”   这小孩怎么那么欠揍呢!   还敢威胁他?   之前,因为田恬知道谈思明的事却不跟他说,席虎一直还有点纳闷,后来去问,田恬跟他的对话是这样的——   “平时你把我说得吧,出去说你是我妈都有人信;一到关键时刻,有人暗恋我你都不说……小甜甜,哦不,甜妈,你怎么能这么坑你儿子?”   “拉倒吧,你这样的儿子白送我都不要。”   田恬白了席虎一眼,“谈思明跟你,他的行事作风才比较随我。你?勉强算个儿媳妇吧。”   “……”   现在,席虎也懂了那种儿子要结婚、儿媳妇越看越不顺眼的心情。   心想:我他妈都要把自己儿子许配给你了,你还跟本丈母娘叫板?   好像哪里不对……   不对,好像是哪里都不太对……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放狠话这事,看似拼的是气势,实际是要拿人软肋。   “蒋梓乐,我警告你,你要敢动谈思明的主意,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追不到李天笑?”   “……”   蒋梓乐脸色非常怀疑,但是不得不考虑了一下。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追。”   语气终于没那么强硬了,“我答应你,再不管谈思明的事了。”   这才像话不是?孺子可教也。   “我要去做卫生了,”   席虎装模作样地,摆摆手,“你真想知道的话,下了晚自习再来找我。再见!”   说着就回教室,心情好到脚步都是飘的。   一节晚自习过完,也没什么能破坏他的好心情。趁着短暂的课间,他去小卖部买了两个三明治,然后跑到航母班教室,去给谈思明送吃的。   “食堂已经关了,凑合吃吧。”   席虎知道这晚饭肯定不符合谈思明的健康标准,但是也没办法了。他就那么往人对面一坐,含情脉脉地,看着谈思明吃饭。   谈思明平时被他看多了,在这么注视下,吃起东西半点没被影响。   航母班的尖子生们果然也都不是凡人,花痴他的没有几个,反而都在奇怪这人跑到这教室来做什么。   最不拿他当回事的是田恬,一来就对他嗤之以鼻,出言讽刺。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是让人家吃饭还是吃你眼珠子呢?”   “……”   谈思明不怎么爱吃三明治,还在吃第一个,把剩下的那个推给了席虎。席虎拿过,并不是很饿,就在那玩包装纸,“小甜甜,你太不少女了。要不是明明跟我说,我一点都不能相信,你竟然是推动我俩关系的幕后黑手。”   “明明?”   田恬懒得管他不忍直视的语文水平,反而咀嚼了一下这个昵称,之后,恨不得要把嚼完的碎沫呸到席虎脸上,“你以后离我远点儿,我当年谈恋爱的时候,绝对没你这么少女。”   “还当年……”   席虎正要反驳她说得太老气,忽然想起来,可不是么。大头和田恬可是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玩过家家当新郎新娘了。   席虎有点恍惚,这样算的话,这对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十年了吧?   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含糊带过。   “我要是少女,那你也挺肉麻的。反正我是不会跟人在一起约会还自习……”   “你们还没约会过?”   田恬忽然笑了。   她看了一眼谈思明,目光又转回席虎,“你自己可以问问看,看谈思明想约在哪儿。一根梦龙,我赌你会失望。”   “赌就赌!明明,我们周末约会吧!你想去哪儿?”   谈思明:“……”   这两人趁着自己在吃东西不好说话,完全当他不存在地,以他为内容打了个赌,赌注还只值一根冰棒。   手里的三明治所剩无几,谈思明从容地咬了一口,对席虎说:“去你家。”   席虎:“……”   田恬:“……”   谈思明把最后的一点也吃完了,接着把后半句补全了:“学习。”   “去我家学习?”   席虎回过味来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像是把“学习”两个字给忽略了一样,眼睛里都是炽热的,好似谈思明给他点燃了一把火。   再让他看下去,估计这教室得烧起来。   好在航母班老师在走廊上快进来了,席虎一看立马告别走人,留下田恬有些震惊地看人飞奔的背影,转过头,去问谈思明。   “你真要去他家?你觉得你俩能学得进去?”   “学什么不是学。”   谈思明把包装纸丢了,在整理桌面,很平静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田恬很快就懂了这句的意思。饶是像她这样喜欢看未知事物发展走向的,也忽然觉得,这两人好像有点超出她的预料。   她看老师要进来了,五味杂陈地,最后说了一句:“那我那根梦龙没有了,你请啊。”   谈思明:“……好。”   席虎回了教室,被告知蒋梓乐来了又走了。他也很无所谓。反正按照蒋梓乐的性格,等会最后第二节 课下课,肯定还要再来找一次。   现在占据在他脑子里的,全是周末的约会。   明明说要去他家诶去他家诶去他家诶……   他们家,有浴缸,有大床,有沙发,有按摩椅,还有很大很大的餐台,以及落地窗。   想得停不下来,想当然的,确实就把“学习”两个字忽略掉了。   等到蒋梓乐再找过来,坐在旁边看他一脸荡漾,忍不住问道:“谈思明答应和你做了?”   席虎:“……能不能说点别的了!”   蒋梓乐也很疑惑:“难道我猜错了?学长你没在想这事?”   “……咳,你真的想追李天笑啊?”   “学长你真是喜欢装糊涂,”   蒋梓乐略微坐直了,配上他那张脸,一般人都看不出来这副乖宝宝的面孔背后,还有个小恶魔,“你都看到那帖子了。”   “好吧,那我先问你,”   席虎提了一个最原始的问题,“你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你喜欢他吗?暗示有没有?”   “笑笑学长好像知道我的意思,每次要说的时候都被他打断了,”   蒋梓乐想了一下,眼睛一眨,“但是我们做过了。”   席虎:“……”   这他妈还叫不太清楚!   信了李天笑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说的是李天笑和蒋梓乐,想错了西皮的拖出去2333 第32章 今夜月色很美   席虎瞬间感觉自己如同翻到了孩子日记的家长,好一会儿,才从李天笑瞒着他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先问了个让自己最匪夷所思的问题:   “等等你们真的跳了告白一垒二垒三垒那么多步就直接回本垒了吗??这顺序不对吧!”   都没确定关系,怎么能跟人发生关系?   先上车后买票这种事,席虎是十分的不能理解。   蒋梓乐反而惊讶了:“哪里不对?笑笑学长也没有反抗啊。”   “……”   这两人进度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快。席虎默了,抬头问道,“那他这不就是默认了?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该怎么说……我是把他艹到哭了,但是他哭应该不是因为我。”   蒋梓乐歪了歪头,说着这样粗俗直白的话,表情依然是那样的乖,像是个好奇宝宝,在疑惑自己的玩具怎么拼不起来。   “笑笑学长好像只是喜欢我的脸,才没有拒绝。”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猜他还没能忘记谈思明。”   声音还很轻地,看着席虎,像是溺水的人,在看最后一块浮板。   “学长,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   席虎微微有些动容。   蒋梓乐这话,和他发的帖子放一起,其实反映的想法是不对盘的——如果真的只想艹哭一个人,蒋梓乐其实已经达到目的了。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非常在意地,去看人家心里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席虎又打量了一下:蒋梓乐这小孩,长得就不说了,算得上顶尖的正太脸。虽然比不上谈思明,也是席虎见过的皮肤特白的了。   李天笑估计就喜欢这一类型,所以能容忍蒋梓乐到现在。   他看蒋梓乐看得仔细,丝毫没注意到:刚下了晚课的谈思明,正在后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俩。   ——   谈思明听不到席虎和那个男孩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席虎一会儿郁闷一会儿惊讶地,和人说着话,有时又在思考,脸色起伏多变,但总之都很专注认真。   那男孩长得十分漂亮,是至真至纯的模样,四周仿佛都被他洋溢着的烂漫气息所感染。一眼看了,让谈思明觉得,席虎都没注意到自己地跟人说话,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男孩坐在他的座位上,最后歪了歪头,朝席虎笑了一下。   席虎竟然也就凑上去,目光上下扫着,打量起那男孩。   席虎的这种眼神,谈思明见过——是观察的表情。   谈思明呼吸一飘,感觉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心中默念了三遍“这是嫉妒”之后,认为自己很淡定地,走过去。   席虎正看蒋梓乐呢,忽然就发现有人站在身后,从高处俯视着他俩。   以为自己和蒋梓乐讲李天笑的事被听见了,席虎吓了一跳。再一看,是谈思明。他松了口气:“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说什么这么专注?”   “讲李天笑呢。正好,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他是蒋梓乐,高一校篮球队的。”   “你好。”谈思明略微一颔首。   席虎指着谈思明,再给蒋梓乐示意:“他就是谈思明。”   蒋梓乐:“学长好,听人提起过你很多次。”   这简直是席虎见过的最道貌岸然的人了——跟他讲起谈思明时,蒋梓乐是直呼对方名字;见了人,却又跟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似的,连笑脸都是带着圣光的。   席虎正腹诽着,没注意到自己在蒋梓乐身上停留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被某人收进了眼底。   等再去看谈思明,看到人眼神在他和蒋梓乐之间转来转去。   看见他看过来了,谈思明眉毛一挑,仿佛在说,你给我解释下你们俩的关系。   谈思明吃醋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席虎立马站了起来,就差来个原地稍息立正。他首先找了个借口给蒋梓乐打发走了,然后十分主动地,给人讲清始末。   “那小孩在追李天笑,我给他支招来着。你别多想啊。”   他把谈思明桌面上的东西都给收了,放进谈思明书包里,一如往常。   “都下自习了,走吧。”两人在一起后,一直都是一起回家的。   “你一个人回吧。”   谈思明说的像是气话,样子却没生气。席虎放松下来,转而吃了一惊:“你不回去?”   环顾一圈,教室都没人了。   “我还要呆一会儿。”   谈思明说着,就在席虎惊叹的眼神中,坐到座位上,翻出历史课本写作业。   谈思明的作息时间,席虎是很清楚的——每天九点下了晚课,谈思明会准时回家。为什么这会却把在校时间延长了?   席虎想到了,也就问了:“你怎么不回去?家里没人吗?”   “也是,也不是。”   谈思明摇了摇头,“我爸就不说了,晚上一般都不回来;我妈倒是一般都在,不过最近她们园区在搞评甲工作,一直有加班。现在家里确实没人。”   谈思明在查年代表:“主要原因是,在学校学习效率比较高。”   席虎:“……”   好吧,他就知道。   “那我陪你,”   席虎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他两手往桌子上环成一个圈,脸侧着趴在上面:“反正我家也没人。”   他看着谈思明认真的样子,就收了声,也看得安静认真。   再没人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席虎闭上眼,装睡起来。   等了一会又一会。   心里都在想:快,明明快对他做点什么!   可惜,等到他真的睡着了,有人才停下了笔。   他不知道的是,以前,他就被偷看太多回,他什么时候是真睡,什么时候假睡,谈思明一清二楚。   睡到一半,突然抽搐着踹空了一脚,席虎眼睛一睁:谈思明并没看自己,还在那学习呢。   他有些不满。手一伸,按过谈思明的后脑勺,头微微扬起地,吻住了。   两人分开时,谈思明已经是微微站立的姿势,脸朝下地吻完他,眼睛与嘴唇都是湿润的。席虎看得心神一荡,把人往怀里一带,让谈思明在自己身上坐着。   手就要从人衣服里伸进去。   开始在扫帚间里,谈思明太主动,席虎被亲得要疯,想继续做点什么却被打断了。   只是回想一下,就觉得下身难忍。   这会终于有了机会……   席虎把谈思明抱起,又给放回了座位上。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书包,脸不看谈思明:“我要回去了,不打扰你学习了!”   开玩笑,这随时随地就要搞起来的频率,谈思明不被他影响得成绩退步就有鬼了。   克制,他要克制。   谈思明也很聪明,猜到了他的意图,有些难以置信。脸是红的,盯着他,低低地喊了一句:“你这样……我很感动。”   席虎一听,感觉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脸皮薄的时候,他一贯以毒攻毒——干脆就不要脸了。   “这么舍不得我啊?”   席虎站在后门门口,扶着门框边缘,冲着自己的脚尖在笑。   “那就给你一个送我出校门的机会。”   夜色笼罩了校园,一轮圆月如盘,悬挂在天幕中。像是带了纱似的,朦胧洒在大地上。   席虎拉着谈思明的手,有意无意地,走的是到校门口最远的路线。   晃到最后,终于穿过一片路灯,快要到校门口旁边的小树林。   席虎看向身边人:那人牵着自己,正如这月色一般恬静皎洁。   不想走了。   他低下头,轻轻捧起谈思明的脸:“我们再逛一圈吧。”   “怎么了?”   “想跟你呆久一点……”   微风引得树叶婆娑,两个人的影子分不出彼此地,合在一起。   今夜月色很美,我知道,希望你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其实可以当结局了……(好的万一之后我坑了,这就是结局! 第33章 成长的烦恼   席虎像是把王清平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自己还是那个样子,读书比以前用功,也绝不会特别用功。但是自从上次晚自习后,对谈思明,他有点儿不敢接近,怕一亲、一摸,就刹不住车了。   两个人都在热恋期,禁果一旦尝了,席虎觉得自己会停不下来。他想过了,到时候,自己爽了,累的可是谈思明啊?   本来人家在精神层面上已经很容易被自己干扰了,再让人身体不堪重负……   还让不让人好好学习了?   实在心痒就脑补吧,他必须克制。   不过克制归克制,看一看总归是可以的。   又是一天放学前的自习,席虎找谈思明翻译英语文章,让谈思明翻一句,他改一句自己的。   “Many teenagers feel lonely, as if no one understands them and the changes they are going through. ”   “很多青少年会感到孤独,好像没有人理解他们以及他们正在经历的变化。”   “Day by day, everything seems different, yet the same.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所有事情看起来都那么不同,可又都是一成不变的。”   “Life never seems to be going fast enough; yet, in other ways, like a race car, life seems to be rushing too fast and even going out of control.”   “生活似乎永远不够快;而在其他方面,生活又似乎过得太快甚至于失控,就像开赛车一样。”   “Has anyone else ever felt this way?”   有没有人也有过一样的感受。   席虎一边跟着想,只觉得,谈思明的英文发音真的太好听了。   谈思明的头发有一小截儿从耳边滑了下来。   谈思明专注地在教他。   注意力都集中在谈思明身上,谈思明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随口接了,用的是更通俗的译法:“别的人也会有同感吗?”   谈思明发现了他的故意。   “你不是会翻吗?”   “不知道他什么毛病,”   徐嫣然从前面扭过头来,也很无语,朝谈思明控诉,“刚下课你不问题去了么?他才给我翻过一遍。”   徐嫣然看一会谈思明,又去看席虎。席虎感觉她眼里有股八卦的火苗在冉冉升起,连忙要去扑灭,哈哈笑了两声,总算给人敷衍了回去。   但是对谈思明,他一点也没想敷衍。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他就那么趴在桌上,像是委屈,像是撒娇。落日的余晖透过后门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把他脸上的微红给遮了一半。   “等着,马上就周末了,”   谈思明还记得和席虎的约会,眼睛垂下,把英语课本合上了,“到时你也别忘了,你要给我说你家里的事。”   席虎:“……”   席虎越来越觉得,谈思明太厉害了。   他坚持了几天不去烦人家,就觉得跟斋戒似的,浑身难受。   他的明明怎么能定力这么好?   这种时候居然都没忘记要他坦白!   难道真的只有武力扑倒才能让人有点反应??   席虎不说话了,开始思考怎么给谈思明解释自己家里的事。   ——   席虎很小的时候,可能那时他还只有几个月,他的父母就离婚了。   他跟着席峻峰,多年以来,他妈妈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席峻峰不愿意提起这事,他奶奶也不说,席虎每次问,都会被两人一块打发过去。   到后来,席虎终于不问了。他就那么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去世了。   有奶奶疼他,一直到初中,席虎在人面前,都还算挺乖。席峻峰对自己无所谓的态度,他也不是很在乎。   初二,席虎奶奶走了。   在这之前,席峻峰就想搬去省城,只是每次提出来,老人家都没同意,就没走成。席虎猜,席峻峰大概也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吧。   丧期一过,席峻峰立刻一切准备就绪地,问席虎:“你走不走?”   席虎非常不愿意,他在元星市呆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席峻峰一听,一点也没挽留:“那行,那你自己留在这吧。”   于是席虎就跟席峻峰大吵了一架。   再没他奶奶做调停,这一吵,两人都没控制住。   席虎从中得知,他妈妈还在——还就在元星市。   席虎一方面很震惊,另一方面,对席峻峰,忽然就有点可怜起来。   “席峻峰,你当年是做了什么,才让我妈到现在都不来啊?”   他看着席峻峰,“我说呢,原来你是被我妈抛弃了,才不想看到我。”   “你既然这么不想看到我,那为什么还当我是你儿子?”   跟他父母的冷漠一比,自己这点口不择言,真的不算什么。   席峻峰被激得,当时就愣住了。   然后恼了,拿着皮带就往死里抽他。   席峻峰说——   “是啊,我看到你就想到那个女人!你还觉得她是你妈?那你就去找她!看她认不认你!”   席虎一听,行啊。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刚被揍完一顿狠的,鼻青脸肿地,就去找他亲妈。   他蹲在人家楼道门口蹲了大半个下午,等到最后,终于看到跟自己相貌神似的女人,撑着一把伞,在雨中向他走来。   席虎忽然就有些忐忑,更有些期待。   结果,那个女人,连门都没让他进,让他滚远点。   谈思明听到这,忽然插了一句:“为什么?”   “她都不要我,哪会给我解释那么多?”   故事说到尾声,席虎握着谈思明的手,冲人一笑,“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有点缺爱。“   ”从此我就无心学习,每天抽烟喝酒玩游戏,怎样都不改。照你说的,想当初,我可是排在你前面的尖子生啊。”   他现在身上一点烟草气味也没有了。   “那你怎么戒的烟?”谈思明就坐在他家的沙发上,问。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周末,两人按约定的,在他家约会。   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了,窗外的天空中,看不到一丝云。阳光有些灼人地,跟着几声蝉鸣,透进了窗子里。室内风扇开着,呼呼地在往他俩身上吹。   席虎把人的手拉过来,低头一吻。   他是因为朋友戒的烟。   遇到大头和田恬之后,小两口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地,把他哄骗拖去了穷乡僻壤给留守小孩做义工,也把他已经差不多关闭了的心,给哄骗得重新对这个世界敞开了门。   大头和田恬对他说,小孩不能闻二手烟,必须给戒了。于是他就给戒了。   临走的时候,那群小孩每个人都睁着一双留恋的眼睛,给他唱《父亲》。   席虎就彻底想明白了。   其实活在这个世上,哪能不受点委屈呢。   吃的苦,所受的委屈,都会成为一个人内在的养料。被浇灌了,经历过很多次心痛了,才能够成长为特别强大的人。   席虎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算得上够强。他有时候依然会觉得,自己坚硬的外壳,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但已经有眼前的这个人,在领着他,想往更好的方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课文是Growing pains 原文及其翻译来自牛津高中英语教材 请忽略高二生还在翻必修一这个bug 当他们在复习吧谢谢 第34章 出柜   “戒烟啊?还不是因为大头和田恬,成天给我烦的。”   “挺好的。”谈思明在表示赞许。   “你还别说,戒完之后确实是神清气爽。”   席虎抬头一笑,自己从沙发上站起,要把谈思明拉起来,“你不是要来学习么?我就在这看电视,你去吧,书房在二楼。”   却又停住了,俯下身。   “等一等……”   谈思明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席虎秉承着为了人家学习的理念,都快一周了,也没跟人好好亲近过。   这会儿,席虎实在是忍不了了。   “什么?”谈思明在问。   “想亲你……”   还是先亲了再放谈思明去学习吧。   两个人没怎么做过别的,但接吻过太多回,很快就吻得难舍难分,一点也分不出吻与被吻的人是谁地,都在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味道。直到唇舌分离的那刻,谈思明嘴边所牵带出的银丝,才显现了方才两人的情动。   席虎喉咙一哽,还想再吻下去,忽然听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转头一看,门那边站着一人,不知道进来了多久。   手上的公文包掉了,那人也没去捡,就发呆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他们家客厅太大,沙发这块离门有点远,席虎和谈思明又是说话又是亲的,都没能听到开门的声音。   席峻峰回来了。   ——   以前席虎会想,为什么会对席峻峰不管自己如此耿耿于怀?   他的结论是:出于雄性慕强的本能,他对席峻峰,其实算是有点崇拜的。   从白手起家,到独大一方,席峻峰在事业上的成功,可谓是元星市企业家的范本;跟他动起手来,席峻峰也总不能让他讨到半点便宜。   席峻峰很少夸他,他得不到人家的认可,总要去吸引一下注意力。   这回席虎绝对没有故意,却让人注意太多了。   看给席峻峰吓得,连话都没说出来。   但席峻峰也不愧是席峻峰,只呆了片刻,就走了过来。   席虎马上转过了身,正对着他爸,想挡住谈思明的脸。   可是席峻峰看都没看他一眼,绕过了他。   席峻峰问谈思明:“小谈,你们怎么回事?”   谈思明作为一个从初中到高中的学习标兵,一直都是在家长会上做引导的学生。席峻峰是认得的。   谈思明正要回答,席虎抢在前面,先开口了。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席虎语气很倔地,“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坐在沙发上的人闭了嘴。   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宣言震惊到,席峻峰的眼睛不觉瞪大了,如果仔细看,还有一两根血丝。他不敢相信地,望着的仍然是谈思明:“你跟叔叔说实话,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我喜欢谈思明。”   席虎慢慢地,给席峻峰重复了一遍,又像在对他自己说。他不明白席峻峰为什么要针对谈思明,企图让人来看自己,又补了一句,“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们……在搞同性恋?”   席峻峰还是没有看他,直言不讳地,把标签贴在了他俩身上。   “是又怎么样?”席虎有些气愤,他都说成这样了,席峻峰还不转移目标。   再一看,席峻峰像是快要发作地,拳头都包了起来,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清晰可见。   这妥妥要揍人的节奏啊!   “你敢打他!”   他声音提高了。从沙发上把谈思明抄起,要把人往门外送。冲席峻峰喊道,“我才是你儿子!”   出乎意料地,席峻峰反而把双手放下了?   席峻峰的脸上,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怀疑,再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冷淡。   “你们走吧。”   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却像是解脱了。   “你这算什么?”   席虎不解:席峻峰怎么会如此好说话?   “要你别回来了的意思。”   席峻峰终于看席虎了,“我会尽到一个监护人的义务,会继续给你打生活费,但是房子,我收回去了,你自己爱上哪上哪。”   风扇的声音仍然在响,父子俩在对视,却好像都穿透了对方的眼睛,根本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谈思明在一旁出声了:“可你是他爸……”   “他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会喜欢男的。”   席峻峰打断道,好像他们再多呆一会都是一种亵渎,“这个家,他不配呆在这里。”   ……   一路上,席虎都是机械地在迈着步子,全身如同一块石头。   谈思明搀扶着他,给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周末,谈远道还在医院值班,余曼路倒是在忙着做午饭。她看见谈思明回来了,有些惊讶:“小明你就回来了呀?不是说一天都呆同学家的?”   说完看到了席虎,招招手,“你过来了呀?正好,我多做了几个菜,你跟小明一起来吃吧。”   餐桌上摆着几个家常小菜,荤素皆有,正中间还有一碗排骨汤。   “不了,谢谢阿姨。”   席虎吃不下,谢绝了。   又问道:“阿姨,我有点头晕。能不能在您家睡一会儿?”   “可以的呀。”   余曼路看他脸色不好,给人送上了楼。   余曼路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她给谈思明盛了一碗汤,又夹了几个排骨进去,问:“你同学怎么了?看着好吓人的样子。”   谈思明没法解释。他也扯开一把椅子坐了,接过余曼路递给他的碗,两只手端着。   这汤很好喝,但谈思明也没多少胃口,喝了一口,把碗放下了。   “他家出了点事,得在我们家住一晚。”   就在刚才,谈思明单方面地替席虎决定,要带席虎来住自己家。   席虎却摇了摇头:“没事,我去住校,不能影响你。”   谈思明看着,心疼了。   这样一个温柔到骨子的人,为什么总被伤害?   他妥协道:“就一晚,周末学校宿管委应该不给批,你明天再去办手续。”   席虎才算答应了。   余曼路的目光仍是询问的。谈思明见了,顿了顿,神色有些不忍:“妈你别多问了,也别去问他。”   “小明长大了,现在都不跟妈妈讲真话了……”   余曼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   谈思明知道她是为什么。   以前有什么事,谈思明都会一五一十地,说给余曼路听。   这是谈思明跟别人家的孩子最不一样的地方,非常直接,一点没有青春期的扭捏。   因此,席虎这个名字,在余曼路耳朵里,最早在几年前,就听到过了。   谈思明告诉余曼路,自己有个叫席虎的同学,那是个又帅又温柔的男生。   席虎笑起来有一颗虎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聪明劲儿,可是考试从来都跟玩似的不以为然。   谈思明表示:他很不爽。   待人处事都很明白的席虎,但凡对自己的事,都选择逃避。   谈思明惋惜: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席虎踢球很棒,让人看了,也想去学点什么。   谈思明受到启发,偶尔会在家学歌。   还有什么?   谈思明说过很多,多到他自己都记不起来。   追溯起来,大概从一年前,谈思明就不跟余曼路聊席虎了。   那正是他发现自己喜欢席虎的时候——之后,谈思明知道,有的东西,再也不能跟余曼路说了。   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无论怎样告诉父母,都只是尽可能地把伤害降到最小,但不可能为零——伤害总是存在的。   薛定谔的猫关在盒子里,总还会给人一点侥幸念想。   要是揭开了,看见猫死的人,会怎样绝望?   还不如不说。   忽然,余曼路就手捂胸口地,唱了起来。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妈妈真的很受伤……”   谈思明:“……”   他想,说与不说,这真是个无解题。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35章 不能呼吸了   余曼路唱完,瞅着她儿子的神色。   “那他晚上在这怎么睡呀?都睡你房间?”   “我们家书房不是还有个榻榻米么?我今晚想多看会书,就睡那里。”   “你不跟他睡一起?”余曼路有点奇怪,“都是男孩子,没什么的呀。”   “他应该想一个人呆着。”   谈思明再没说话,眼睛向下地,开始专心吃饭了。   余曼路两只手捧成花的形状,撑着脸,看着自己儿子,若有所思。   ——   席虎真心对得起他这个名字——还没过一天,傍晚,他就已经睡醒了,生龙活虎地,去找谈思明。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他看见谈思明的眼神,满不在乎地一笑。   余曼路出门逛街去了,还没回来。   趁着这大好时光,席虎迅速地,又在谈思明脸上亲了一下。   “不用同情我~席峻峰对我,我早习惯了。”说得又快又轻,“同情我只会浪费感情。”   “我没同情你。”   谈思明声音很低,在给他纠正词语解释,“同情这词,是用来描述在感情上对别人的遭遇产生共鸣的情况。我从来没遇到过跟你一样的遭遇,所以不会有共鸣。”   席虎的笑凝滞了。   却又清晰地听见,那人语气里带着可以剖给他看的真心,在他耳边说——   “我就是心疼。”   那话音像是一只手,攀上了席虎的心脏。心里头散得支离破碎、席虎自己视而不见的地方,好像都被注意到了,被这只手一点一点地捡起、黏合、抚平。   被人心疼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去看谈思明看自己的眼睛,去听谈思明对自己说的话,去感受谈思明对自己的爱意。就能懂得。   “我知道的。”   席虎正对着谈思明,没有逃避地,回应了。   他托着腮,看着谈思明,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脸上没在笑,可眼睛里的笑意止不住地,要溢出来了。   “明明对我怎样,我都知道。”   忽然又开始撒娇,脸埋了下去,蹭在那人的肩膀,温热的呼吸都要喷到人脖子上。   “明明好香……”   双手往下,隔着裤子,覆上了两团圆润。没有推揉,只轻轻捏了一下,在试探。   “明明你吃什么长这么长大的……”   话里有的是含糊暧昧,“好想现在就到晚上,就能跟你睡了。”   谈思明:“……”   “你自己说的,不能影响我学习。”   谈思明没闪开他,说的话却是拒绝的,“晚上我睡书房,你睡我床。”   席虎:“……”   竟然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了自己一脸!   讲起分房睡还特么带押韵的!   席虎撇撇嘴,手放开了,有些可惜地搓了搓。   手感太好,离开一下分外想念。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还是在娄县好啊……”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被谈思明一下猜到。   席虎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几下,最后摸了摸鼻子。   “也就是抱着你,亲了一口,摸了几把……”   “几把是量词还是名词?”   “……量词。”   “只有这些?”   席虎心知瞒不住:“再在外面蹭了蹭,没进去。”   谈思明:“……”   “对不起……”   不等谈思明答话,席虎飞快地认了错。   小声地辩解道:“不然我根本没法忍到现在。我又不是和尚……”   谈思明听了,忽然微微一笑。   席虎瞧见那笑脸,只觉得那笑里,带着别样的诱惑之意。心里一阵砰砰乱跳,怎么也收不住。   谈思明仰起了脸,嗓音低沉,注视着他。   “看来是我打扰圣僧清修了。”   谈思明把他的手拉过,再一次让大手包裹住了自己的臀,“不过这位圣僧,我看你眉目含情,像是尘缘未了……要不要就此还俗,同我一道?”   席虎:“……”   妈#的!这是在勾引他吧?   是吧是吧是吧!!!   绝对是的!不接受反驳!!   又惊又喜。他结结巴巴地:“不是说不能影响你学习……”   “现在也学不进去。”   谈思明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你太高估我了。看你这样,我脑子里要还能想得进别的,那我也不用拼命挤时间读书了。”   “是我不好……”   “不,你是我男朋友,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有心理准备。”   “……”   “那,那晚上……”   “不行,太晚我会失眠。”谈思明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哦,你要早起。”   “对,所以就现在吧。”   “真的?……”   “不过我还没准备好,答应我,先别做到最后。”   “……”   谈思明两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傻啊?”吻上了他的额头。   “你聪明,我可不就傻……”   “意思是叫你一点一点吃。”   “……”   全部的热度都在向指尖烧去,席虎快要不能呼吸地,跟人对话着。   像在探寻两团连在一起的湖。湖面光滑,被春风抚过,泛起细微水波,荡漾开来,被他抓在手心。   “你如果真是和尚,我送你一个法号,就叫慧揉吧。”   谈思明因他动作,在他身下起伏着,说话声有点沙哑。   “这不是作家冯唐的话吗?也就改了一下。”   席虎总算呼吸正常了,飞离的魂魄回来了。   谈思明说的这句出自《不二》。席虎读过原文,因为里面有大量的xing描写。   “我就说,明明你是会去搜黄文看的吧?”   挑拣桃子一般,席虎没忍住手劲地,掐了一把。   那人吃痛,暂停了一声:“不……不是……”   “那你怎么会读过?”席虎不信。这文一没获奖二不出名,内容一点也不含蓄,简直就是文字av。   谈思明就算要阅读课外书籍,哪里的学生推荐书单里都不应该有这本。   谈思明沉迷在情#欲之中,只说了一句:“你从来不会清网页记录。”   “……!”   两人自从在一起后,因为谈思明不准他席虎上课玩手机,席虎的大苹果于是没什么用地,经常被他丢在桌上。   这人不准他玩手机,自己却在偷看他手机!   而且承认得这么快,又是故意让他知道!   席虎手上停了下来,语气无奈:“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是男的,没法就等着你来教我,我自己也在学。”   谈思明看他停下,眼神清明了几分。话接得迅速,果真是没想掩饰,“所以,你真犯不着对我这么温柔,更没必要向我道歉。如果我放不开,或者觉得不能接受,我会让你知道。”   “你想要我,不用强忍着,慢慢来就好。”   天然黑里的王者就是如此吧——虽然这人脸是红的,但席虎看得出来,那只是因为被自己揉的,绝对不是因为现在说的这些。   反而给席虎闹了个大红脸。   谈思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总不能说,他这么小心的原因,其实就是觉得自己定力不够,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绝对会把人按着做了全套吧?   两人都很脸红地,默默对视着。   席虎又要不能呼吸了。   他眼神一暗,手指拨弄着,就要去窥探湖中心凹陷的那处洞穴。   然而,还没能多做什么,很快的,席虎手抽了出来,把谈思明轻轻推开了。   ——外面楼道里,有脚步声在接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儿迷幻(就感觉自己是磕了药写出来的…… 第36章 吃不吃香菜   餐桌上,气氛诡异。   谈远道和谈思明父子俩坐在一边,正在讨论医患关系问题。   谈思明另一边是席虎,席虎正对面坐着的是余曼路。   席虎不敢跟平时一样埋头猛吃,只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地,一口一口吃饭。   他上次和谈思明父母见面的场景还记忆犹新,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余曼路见他光吃饭不吃菜,有些了然地一笑:“小虎呀,你既然是小明的朋友,那就把这当自己家,别拘束!来,尝尝这个!”   说着就起身,夹了一筷子香菜炒牛肉,要放到他碗里。   席虎更是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了,迟疑着。   “他不吃香菜。”   谈思明在旁边插话,解了他的困窘,“妈你让他自己来。”   余曼路的手停住了。   但她马上把筷子收了回去:“我不知道呀!那小虎你自己夹菜哦!多吃点!”   “好的,谢谢阿姨!”席虎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就这么来人家家里蹭吃蹭住实在是不太好,得买点东西给谈思明家人。   又特别真诚地补了一句:“您的手艺真好。”   “你也很会夸人呀!”   余曼路笑了,“不过我也就会炒两个小菜……晚饭是他爸爸做的!”   席虎:“……”   是错觉吧?怎么会觉得余阿姨说这话别有深意?   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饭。   谈远道在收拾碗筷。席虎立刻问道:“叔叔,我能帮点什么忙?”   谈远道看他一眼,眼神跟X光一般,马上让席虎想起了来自谈思明的凝视。   谈远道:“不用。”   “你自己洗去!不准欺负人家小孩儿!”   同一时间,余曼路也在旁边说话了,她声音是甜的,一点都不像在呵斥。她给谈远道讲完,又微笑地看向席虎。   “小明朋友没有多少,他给带回家来的,你是头一个。”   她拿了沙发旁架子上的摄影集,摊开了,指给席虎看。   席虎陪余曼路坐在沙发上,听她说谈思明小时候的故事。   余曼路身为一个幼师,是很有亲和力的。在她的感染下,渐渐地,席虎也不拘谨了,跟她一起说笑起来。   余曼路翻到一张谈思明小学时期的照片:小谈思明正对着镜头,做沉思状,跟个小大人似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席虎看得眼睛都亮了——果然是个雪白团子,太可爱了。   “我跟你说呀,小明可记仇了。”   余曼路忆起往事,“这张就是,他跟人玩点兵点将被故意跳过了,回来就一直在想怎么报复人家。”   席虎想了想,的确是,自己中考说了几句话,看给人念念不忘的。   但人家家长说自己孩子,他可不能真的就稀里糊涂地说是。假装不知情地:“有吗?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怎么没有呀?”   余曼路叙述道,“我不是教小朋友的嘛,以前,我都会拿班里小孩闹矛盾的例子教育他,跟他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人惹你生气?那就别理他啦,人家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的。”   席虎一笑,也没附和,也没反驳。   “那天他回来,我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居然问我,为什么?”   余曼路一脸儿子的心思她不懂,“我想的是,要都生气了,都你一拳我一脚地解气了,就拿我们班上来说,那还要不要安宁了呀?所以我又跟他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席虎来了兴致:“然后呢?他怎么回答的?”   “他呀,也不知道是问的哪个别人家的小孩,”   余曼路回忆得入了神,“他把人家的话原原本本给我复述了一遍,噎得我都没话说了。”   “什么?”   “我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小孩说——”   余曼路模仿着小男孩的不服输语气,样子传神。   “——不了就不了,打他一顿才最好!想起就生气,饶人算个屁!”   席虎:“……”   这话是他说的。   席虎想起来了,早在初中以前,他见过谈思明。   ——   有一年春节,席峻峰在外省办事,忙得忘记赶早订票回家,春运期间买不到票,愣是拖到了元宵才辗转坐了大巴回来。   这给席虎奶奶气得,就差没当着孙子的面骂儿子了。   席虎心里也觉得他爸不对,跟着他奶奶在旁边说了几句。   被数落了的席峻峰一时迁怒,等老人家气完去邻居家串门了,把席虎给打了顿好的。   席虎心里烦:凭什么啊?凭什么是你的错还怪我头上来了?   他想不通,就去了学校沙坑,想玩沙子解闷。   就连这样,沙坑也被人占了——有个小孩在那,水桶铲子砌刀都在一边,连模具都有,已经把沙子垒成了一座城堡。   席虎当时就心烦意乱地,做出了跟他爹一样迁怒于人的事——   他两手一伸,把人城堡推倒了。   推倒之后,还特别得意地,就看那小孩什么反应。   那小孩抬头看着他,脸还只有巴掌大小,特别白,两只眼睛都有点红,像是要哭。   看着像是一年级。   身为高年级的席虎顿时就心虚了:自己这不就是以大欺小,跟他爸一样混蛋吗?   没想到真要把人惹哭了。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哭啊……”   他手搅着沙子,“我给你把城堡重建起来,行吧?”   “我不会因为你推我沙子就哭的。”   “啊?那你这样子,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小孩看了他一眼,“妈妈说,不要跟陌生人随便说自己的事。”   “……”   席虎郁闷了:“我看着像坏人吗?”   “也不像什么好人。”   “……”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上来就说他不像好人而不是夸他帅的。席虎拿过手边的水桶,闷声不响地,开始把沙子拍成圆柱形。   小孩也没说话,等沙堡雏形筑好了,就在旁边用砌刀,从上往下地修起来。   “那我随便猜猜,”   席虎看那小孩抠起了沙堡的窗户,“你是不是被人孤立了?”   这小孩说话带刺,神情冷漠,堆沙子都这么强迫症,肯定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再加上一个人在沙坑这儿玩,没跑了。   他自顾自地接了话:“这事很简单,谁带头孤立你,你就去找那个带头的。擒贼先擒王。”   又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几个人,把人揍到不敢惹你也再不敢出声。”   “什么?”   那小孩脸色满是怀疑,“我妈说了,有人惹我生气,应该不去理,等人家自讨没趣就行。”   “凭什么??”   席虎没想过还有这种言论。   “别人先来事的,你干嘛不还回去?”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别人会孤立这小孩了——柿子都捡软的捏,这小孩生气了也一声不吭,还在这一个人玩沙子,是人都会觉得这人好欺负吧。   偏偏那小孩浑然不觉,脸上是高傲的,口气还很不屑:“太幼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席虎心想还就你会压韵了。   “不了就不了,打他一顿才最好!想起就生气,饶人算个屁!”   他不管那小孩呆住的表情,“你生气了,饶人了,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下次也不会饶你的。”   沙堡做得差不多了,那小孩已经开始低头思索自己的话。   席虎觉得好笑,心想,够琢磨一会的吧。   于是他就起身,两手一拍,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岳母看儿婿越看越喜欢,岳父大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下一章有短小的三垒,如果不幸被锁,请自行摸去weibo 第37章 你自己感受一下   席虎陪余曼路又聊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谈思明都已经去书房学了快半小时了。   他还在这聊天,人家家长虽然不说,指不定怎么觉得他玩心太重呢。   余曼路看他脸上犹豫,看一眼时间:“小虎你去写作业吧,不用陪我了。”   朝厨房里喊:“他爸,你洗完了没?”   “那阿姨,我去读书了。”   席虎起身,然后就开始纠结是去书房,还是去谈思明的房间。   最后还是在人家长的注视下,乖乖地在紧闭的书房门口走过,闪身进了谈思明的房间。   他一进去,就被吓到了。   太他妈整洁了。   整洁到什么地步?说这里是个酒店房间,也有人信吧。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映着墙角边放的床,床上被单铺得一丝皱褶也没有。   靠墙的另一头是一个木制衣柜,衣柜右侧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份立式的日历,旁边有一只笔筒,笔筒里插着几只笔和尺。除此之外,桌上再无多余物品。   席虎觉得,自己浑浊的呼吸都能扰了这里的素净。   他轻手轻脚地,提着书包走进书桌边,把书包小心放下。   拿过那册日历开始翻。   日历上面,每一天都有标注,写着的都是今天完成了哪些课业,一字一句有条理有计划,很有谈思明风格。   有些日期旁边被红笔打了星号,很少,但席虎随便一看,就知道那些日子是有什么特殊性。   4月1日—愚人节,他的生日;   4月18日—校歌赛半决赛;   5月1日、2日、3日、4日—春游;   5月31日—校歌赛决赛;   6月3日……席虎看到这里,怎么也想不起这什么日子。   他想了想,给谈思明发短信。   [6月3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自招面试。]   席虎收到这一条,呆了一会,马上回复:[哪个学校?]   [都有。华大,沅大,还有其他几个,都在省城大学城统一面试。]   [你过华大初审了??恭喜!!]   [谢谢。]   [到时你怎么去?你爸妈去吗?]   [坐火车去,他们上班,就我一个人,还没买票。]   [要不要我陪你啊?]   席虎给人发完这条之后,就再没收到回复。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连忙点开消息去看。   [刚刚我妈进来了,没及时回复。]   又来一条。   [一起去吧。]   席虎对着手机,发着呆。   好一会儿,手机自动锁屏了,他从黑的屏幕上看见自己傻笑的倒影,才回过神。   然后又笑了起来。   ——   第二天早上,席虎从床上坐起来,想起自己做的梦。   昨晚跟谈思明发完短信,立竿见影地,梦里内容全是夜深人静两人挤在火车卧铺上做#爱……   席虎脸有点红,觉得自己太能想了。   手先往下一伸,还好没在人床单上留下痕迹。   转而摸上了被单,闻着里面自己和谈思明的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闻着闻着,脸埋了进去,薄薄的被单上凸起了一块。   这一幕正好被刚进来拿校服的谈思明看到。   席虎想起昨天谈思明说的那些话,又是一阵燥得慌。   忽然听到谈思明把房门锁了,他不敢置信地,猛地扭头一看。   ——谈思明当着他的面,脱起了衣服。   他马上就很期待,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要对我做什么?”   谈思明没理他。   席虎放下手,一瞧——谈思明背对着他,已经脱完了上衣。白的胳膊和脊背一览无余,上面卧着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脱得光明正大、旁若无人、无所畏惧。   席虎顿时气结。   这是不拿他当喘气的!   “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龇牙咧嘴地,“勾引我上瘾了?”   “第二次了,说了不要用勾引这个词。”   谈思明终于说话了,语气谴责,带着一股低气压。   席虎估摸,这人绝对是有起床气,持续时间还有点久。   谈思明接着把睡裤也脱了。   “这是我的房间,你又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换衣服?”   两条雪砌一般的腿又长又直,就在那走着。   走一步,晃一下席虎的眼睛。   谈思明就这么只穿一条内裤地,晃到了衣柜前面,要开柜门去拿校服。   席虎觉得,自己再要忍下去,就真的可以剃度出家了。   “咚”的一声,柜门关了。同时,谈思明被压在了柜门上。   席虎一只手在谈思明的颈窝打着旋,一路向上摸到后脑勺;另一只手撑着柜门。   向下看着:谈思明离自己太近了,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不是白天上课时不能说话的距离,也不是娄县的夜晚隔着一床被子的距离,更不是梦里与梦醒的距离。   自己确实是了解自己——忍住了还好,但只要一接近、一亲、一摸,总会想得寸进尺。他昨天没来得及索求更多,这会脑子里反复播放的,都是谈思明当时对自己的热情。   这个人,就这么看着他,对他并不设防。   他听到了自己喉结发出的吞咽声。   “你再换,你男朋友就要上了你。”   室内的光源在他身后方向,被他遮住了,一片阴影投下。   “是吗?”   谈思明被这人为的黑暗笼罩住,身体有些抖。   席虎注意到,向后退了一步。   从耳朵到脚趾,这人全身尺寸都比自己要小一号。但面对他说话的时候,跟对他说不要忍着的时候一样,都是毫无惧色的。   “可我记得,他答应了我慢慢来。”   “……”   “太坏了!明明你太坏了!”   席虎叫了一声,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谈思明眼里分明写着“我的地盘我做主”,好像现在换衣服是天经地义的。   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勾人吗……   “是你说的,不要我强忍着。”   “可是我也说了,觉得不能接受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   “不能接受?”   “等下就要上学,不能迟到。”   “……”   沉默之后,席虎说得小声:“那,能不能给我摸摸……”   委屈和撒娇恰到好处地被糅在一起,语气实在可怜。   最后讷讷道:“就一会儿……”   谈思明见他这样,到底心软,点了头。   席虎一看,身体早就按耐不住地,做出了比话语要强硬许多倍的动作:他这次不敢再压着人,于是拦腰把谈思明抱了起来,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兽。   手是他的唇舌,汨汨的去舔#舐。火热蒸发着每一寸土地,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颤#栗。   “你昨晚睡得很好?”   谈思明在他身上,有些跟不上他的热烈,“早上就这么有精神?”   “可不是,一晚上梦的都是你。”说完还带有强烈暗示地,拱了一下。   “真荣幸。”   “明明,你看看镜子。”   谈思明顺着他的目光,侧过头,去看房间里的全身镜——自己几乎是没有遮蔽物地,被抱着,贴在席虎胸膛前起#伏。腿盘在他的腰上,双手缠着他的脖子。   两人下#身也紧#紧#贴在一起,像……   “像不像你正在被我干?”   席虎舔了舔嘴唇,即使只是借位,看到两个人宛如交#合的影像,他就把心里最原始的念想给说了出来。   感觉房间里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谈思明察觉到他眼睛里隐藏的危险气息,全身一滞,好像有一朵蘑菇云在脑子里炸了一下,血红色翻涌了上来。   席虎却是以为镜面玩法太刺激,谈思明大脑当机了。   席虎就把谈思明放了下来,让人靠在衣柜上。   “还是别看了。”   他自己却是在乱瞟,呼吸都重了。   眼前是一片裸#露的红土,他目光炽热如风拂过,要把每一处角落都给侵蚀干净。   如果眼神能做#爱,他一定跟眼前的这个人做过了无数次。   忽然发现了什么。   席虎把谈思明内裤褪下一半。这又是另一番景色,他流连着,只觉爱不释手,时不时地,还去逗弄几根微微卷曲。   撩拨了一会儿,抓在手里的全是温热湿润。有些从他指缝间流下,滴在地板上,像是不小心滴落的牛奶。   “这么快就……明明你其实也很想要我吧?”   他打量着谈思明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手拿到嘴边,伸出舌头。品尝一般,掌心、指缝、指尖,凡是有痕迹的地方,都被他舔#吮干净。   “是啊。”   谈思明刚发#泄完,喘#息着,盯着他的动作,“但现在不行。”   “……”   “七点一刻了,上学要来不及了。”   “……”   谈思明脑子里绝对是有一块被学习占领了的高地,所有想攻下的敌军都会无功而返。   “下次别这么调戏我了,”   席虎亲了亲谈思明的侧脸,“很容易聊#骚不成反□□的。”   一只手把谈思明的两只手扣在了一起,让他隔着裤子,摸自己。   “你自己感受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   谈思明被迫摸在那里,没有动。   他的声音像被榨干了水汽,干涩得很,还有一点gc以后的恍惚。   “我没有答应的话,你不会□□。”   “……”   席虎听他说“□□”,感觉自己那里简直是要兴奋得难受了。   低下头:“可是,它好像很喜欢你,喜欢到要坏掉了……”   “它”正握在谈思明的手里,谈思明的手背上,扣着的是席虎的手。   “你帮帮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垒撒花   本章开机后,在片场围观的四大配角。   田恬:上什么学啊?就是上啊!!壁咚了!对,就是这样,继续!继续!操,又退了?!   大头:我虎哥竟然在撒娇?再也不能直视他了……   蒋梓乐:火车便当、镜面play……唔,下次都试试。   李天笑:我看不下去了,帮他大爷的!匿了。 第38章 翘课   学霸谈思明差一点就迟到了。   早上第一节 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提前占了预备时间,进了教室。   在台上讲了五分钟,地理老师发现最后一排有两个座位还是空着的时候,眉毛拧在了一块。等谈思明来了,没说什么,示意人回了座。   之后上课铃声就响了。   席虎则是下课了才进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谈思明跟他同时迟到,就借口跟谈思明说要先去上个厕所。在外面晃着晃着,就晃到了下课。   结果一到教室门口,发现还没下课呢。   他们的地理老师从不拖堂,这是怎么了?   往讲台上一看:那老师是司马岳。   席虎这才想起,上周就有通知,原来的地理老师休产假去了,他们班的地理老师换成了司马岳。   这件事当时可谓是平地一惊雷——这司马老师是著名的“黑风双煞”之二,王清平是“铁尸”,司马岳就是另一个“铜尸”。   文科一班集齐了“黑风双煞”,班里叫苦不送。   这回,司马岳当着全班的面,把地理图册放下了。   “刚刚讲了,地理学家都是费尽辛苦、历尽孤独,才有了新发现。”   “你们都很年轻,有时一个人辛苦的时候,会容易寂寞无聊。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别人不如你,那宁可一个人上路,也不要跟人结伴。”   “你们现在可能不觉得,想找个人陪,以后就不一定了。”   “对不如你的人来说,什么路都是路,他跟谁走都一样。到最后,走岔路、被影响的只有你一个人。”   班里其他人都奇怪司马岳突然说这些话的原因,只有谈思明神色凝重,席虎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门口喊报告。   司马岳:“都下课了才来,你就在那站着。”   席虎:“老师,我有问题。”   司马岳:“什么问题?”   席虎:“您刚刚说的,我觉得不对。跟人交往不应该这样功利性。”   “你觉得这是功利性?我问你,要是有个人处处比不上你,你跟他做朋友图什么?”   “……”   席虎虽然答不上来,但总觉得不反驳自己就输了。   “不图什么啊。乐意高兴就行,为什么一定要图什么?”   “呵呵。”   司马岳勾了一下嘴角,那样子看上去,确实跟“黑风双煞”里的“铜尸”陈玄风一样——脸色焦黄如赤铜,整个人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好似一个僵尸在笑。   “跟不如你的人做朋友,还不如跟一条狗在一起。”   “……”   被司马岳针对完,席虎就在教室门口站到下了课。   等司马岳收完教案走了,他又被王清平叫到了办公室。   “早自习你和谈思明没来,我打电话问过谈思明家长了,说你在谈思明家,他们都先上班去了,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   王清平问席虎,“是不是谈思明喊你不醒,所以他就先来了,然后你迟到了一整节课?”   席虎将错就错,承认了。   “那我再问你,影响谈思明学习的是你,对吧?”   席虎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清平只是被人觉得像梅超风,又不是真瞎。最近谈思明跟自己形影不离,肯定都被看在了眼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眼前浮现的是谈思明的脸。   早上谈思明就跪在他身下,给他口。   谈思明脸上手上都是他she出来的东西。   谈思明头发上也沾到了,只得又花时间去洗了吹干。   是他没控制住,害得谈思明跳了早自习,还差点迟到。   “你不能跟他做同桌了。”   席虎猛地抬头,就看到王清平眼里的警告意味。   “你跟他关系好,我管不着。”   王清平的眼神分明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决定了的事实,只是在通知一下他而已,“但是上课时间非常重要,你不能再让他分心了。”   “这事有挽回的余地吗?”   席虎干巴巴地说,“我还能跟他坐一块儿吗?”   “除非他现在就被华大录取了,”王清平叹了口气,“他如果现在松懈一点儿,就前功尽弃了。”   “要不然就直接放弃华大,他就不用那么辛苦。”   席虎被他凝视着,“你是他朋友,你是希望他永远放弃,还是希望他以后能去国内最好的大学?”   “……”   席虎呆了片刻。   “我保证再不影响他就是了。”   “别跟我保证。”   王清平严肃地看了他一眼,“上次家长会,你怎么跟我说的?”   “我……”   席虎记得,他保证了席峻峰会到场。   “最后你爸还是没来。”   “……”   “这事就这么定了。大课间你自己去挪位子,除了他,你愿意跟谁坐都行——回去准备上课吧。”   席虎就这样,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这节历史课,邓老头还没来,班里大家都在小声交谈。   他和谈思明这周座位已经轮到了教室中央。   “你早上为什么翘课?”   谈思明第一句话,就是在质问,“不是说好的上完厕所就上来吗?”   “我怕我俩一前一后,太刻意了,影响不好……”   “那也不能翘课。”谈思明眼神里充满责备。   “我是看反正迟了,干脆就全翘了呗。”   “要知道你这样,我早上不会答应你。”   “……”   席虎沉默了。   谈思明换了个话题。   “对了,王老师找你干什么?”   谈思明在他边上问,笔记摊开,有一半是给他看的。   席虎越看那字迹,越觉得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有点堵得慌,又有点疼。   “他要我中午换位子,说不能跟你坐了。”   “因为早上的事?”   谈思明猜得很快,“要不我下课去跟他说……”   “不用。”   席虎打断道。   他看着谈思明,眼睛在一遍一遍描摹轮廓,像是要把人刻印在脑子里。   “我是挺影响你学习的,我看你每天都要少睡一小时用来读书,上课要留神我有没有听讲,早上还因为我差点迟到。你精力有限,我不能这么只想自己。”   他手揉了揉鼻子:“换就换吧,挺好的。”   “你真的觉得挺好的?”   “是啊,你觉得呢?”   “我看你。”   “那我等下就换,没关系,咱们下课了也不是不能说……”   邓老头来了,席虎赶紧闭了嘴,也没再看谈思明。   他把历史课本拿了出来,开始翻今天要上课的那一页。   今天讲柏林墙。   说到了“墙倒众人推”。   邓老头特别爱点席虎,又把他点了起来。问:“今天我来推,明天你来推,后天呢?”   “他来推?”   “错!”   邓老头一笑,指了指谈思明,“你告诉他。”   “后天就倒了。”   邓老头就没按套路出牌过。谈思明说完,坐下来。   旁边有人在看自己——席虎感受到了,是来自谈思明的注视。   席虎想转头看一眼,想跟人写纸条,想盯着人看,想把谈思明的全部注意力吸引过来。   然而,他想到那句“你不能再让他分心了”,梗着脖子,到底什么也没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第39章 情书 第二节 课下课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就是所谓大课间。   席虎看谈思明在写《小题狂做》,就开始搬桌子。   桌脚划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吱——”声,班里好几个女孩扭头,一看是他,又笑了。   “席虎,你干嘛呢!吵死了!”   “换位子啊。”   “你不跟谈学霸坐了?”   那几个女孩伸着脖子,要去问坐在座位上写卷子的谈思明,“谈思明,你受不了他啦?”   谈思明写《小题狂做》的时候一定会计时,不说话不理人,跟闭关一样,天塌了也没人能打扰。   席虎知道这一点。   他是故意弄出点声音的,然后又觉得自己矫情:是他自己说不要影响人家的,看看现在这做的什么事。   席虎就朝女孩们笑了一下,替人回答了:“别瞎说,跟他没关系。”   “那怎么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诶?不就是换个位子嘛,老王要听你这话,准又得说你!”   “随便吧。”   席虎把桌子抱起,径直放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那群女孩已经转过头回去聊天了。   把椅子也放好之后,大头找了过来。   “你真要一个人坐啊……”   席虎耸耸肩:“不然你来?不是说坐我旁边会被点名吗?”   “……”   大头被噎了一下,“抱歉啊,实在是之前吓怕了。”   “没关系,不怕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个。”   席虎在看谈思明。   那坐姿还是那么笔直,跟席虎被换到谈思明旁边那天见到的一样。   大头莫名觉得他虎子哥有点伤感,于是出言安慰:“对了,我跟你讲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就是学校下了通知,说高考之前的一切校内活动暂停。校歌赛得推到6月中旬了。”   “这是好消息?”席虎怀疑地看了大头一眼,“你们学生会岂不是会很难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嘛。”   大头借用了他的话,很无所谓,“我们决策都是有planB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又说:“6月中旬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呢,你不能跟谈学霸坐一块,但是还可以趁排练时间卿卿我我啊。老王就没法说你了。”   “……你用词注意点儿。”席虎做出一副被“卿卿我我”恶心到的表情。   “你眼睛每天都黏在他身上,我这么说一点都不过分。”   大头拍了拍席虎的肩膀,“虎哥,我知道你心里烦,但你别一个人闷着,你得跟他说。”   “说什么?”   “说你心里烦啊。”   “这能说?我自己一个人烦一会就好了,我就怕耽误他学习。”   “那你也得跟他说你的害怕。”   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眺望过去,那是理科楼的方向。   “你是在和人谈恋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只有说清楚你怎么想的,说开了,两个人才会有好结果。”   席虎看人安慰自己安慰到都去缅怀初恋了,也反手拍了拍人肩膀。   “谢了,哥们。”   想想之前好像也答应了谈思明要“一起”,席虎忽然就没那么烦了。   他开始愁怎么跟谈思明说。   接下来一节课,席虎都趴在桌子上,在写信。等下课了他要去找谈思明的时候,结果人不在,说是被密司柳叫走了。   席虎只能玩信纸。   前面座位上的女孩在准备下节美术课的彩纸,各种颜色都有。   计上心头。   到了中午,谈思明吃了饭回到座位上,习惯性往旁边座位上看了一眼——没人。   于是看向最后一排:席虎坐在那刚换完球袜,脚上的正是自己给买的那款。见他看过去了,朝他一笑,做了一个飞吻。   谈思明就这么看着席虎,看人穿了球鞋,出教室去训练了。   谈思明打开桌子。下午的数学课上要讲卷子,最后一道题有点复杂,他准备再看一看,尝试一下其他解法。   他还没开始翻,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   信封是粉红色的,如此标志性的颜色暗示着信里的内容。   谈思明从小到大,都没收过情书,也没被人告白过。   之前席虎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谈思明说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反而是席虎觉得更奇怪了,旁敲侧击地给他打听了一通,才知道,原来在女孩的审美里,谈思明就是只能做朋友不能做男朋友的。   田恬更是一语道破天机——   “哪个妹子看到他会往那方面想啊?你看我都是把他当儿子。”   谈思明对不熟的人还很疏远,一般女孩甚至都不敢跟他交朋友。   头一回收情书,谈思明觉得新鲜。   他把信从桌肚里拿了出来,想看看,是谁喜欢他,那个人会写喜欢他什么。   后桌徐嫣然看到了,叫了起来:“情书!有人给谈学霸写情书!”   八卦之魂一下子令女孩子们聚拢了。   七嘴八舌地:“谈思明,谁给你写的啊?”   谈思明看了看信封前后——没有署名。   “那你快拆开看看,看写了什么?”   “你们也太八卦了吧,”   大头也凑了过来,他一边手上在发短信,一边说,“人家收情书,关你们什么事?”   人群这才如潮水般退散。   谈思明把信拆了。   一看那字,就知道,是席虎写的。   那字龙飞凤舞地,在叙述自己坐在最后面是如何如何地思念谈思明,如何如何地在思考与谈思明有关的事。   说他太喜欢谈思明了,喜欢到有时非常清楚不能打扰谈思明学习,有时又只想让谈思明跟着他不学习;   说他想来想去,觉得纠结又茫然,肯定是想不明白了。   说他希望自己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最后这人还装模作样地摘抄了一句:“所爱隔山海,山海俱可平。”   这夸张手法用得奇特。谈思明看了一眼自己跟席虎座位的距离:连半个教室都没有。   大头见谈思明信看得差不多了,正要问这情书到底是谁写的,就看到谈思明拿着信纸,在笑。   谈思明笑起来的时候,两片薄薄的嘴唇抿着,要挑起一个弧度;眼睛也在笑,是一口井里落了月亮,月亮倒映在水中。   大头马上问道:“这么高兴?谁给你写的?”   “还能有谁。”   谈思明收起笑容,把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   原来是席虎和谈思明在虐狗……   大头把自己发的短信拿出来看了一眼,那是给席虎的。   上面写着:[报告虎哥!有人趁你不在,给你家学霸写情书!学霸竟然还收了!怎么办!]   妈#的,能撤回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放春假,要在外面浪十天……设置了从明天开始隔日更,这样大家只需要每两天来看一次,还可以拯救我的存稿,是不是很完美? 第40章 在沙坑   席虎和谈思明下了看台,在沙坑区,一个玩沙子,一个坐在双杠上。   远处一个足球飞来,席虎一脚给人踢回去了,踢完之后有点意犹未尽地,蹲了下来就开始拿沙子埋自己的脚。   沙坑是给他很多回忆的地方。   就在这里,他第一次遇见了谈思明,把人沙堡给推倒了。   他给谈思明说这事的时候,谈思明倒是说他不记得了——   “我们遇到这么早?”   “对啊,你当时眼睛红红的,特别可爱。”   “知道你觉得我可爱,不用强调。”   “我还想问你,你后来有没有去找那几个孤立你的人?”   “好像有这么回事,”谈思明想了一下,“我去跟那个领头的谈判了。”   “……谈什么?”   席虎光想想小谈思明去找人谈判的样子,就有点想笑,“你跟他说你要找人收拾他?”   “我没你那么暴力。”   “也是,那你怎么解决的?”   “那人平时就爱欺负我,他不让人跟我说话,自己故意找我来玩点兵点将,结果最后又把我跳过了。”   谈思明淡淡笑了一下,“但是他成绩很差,考试时就会偷看我卷子,之前我看他可怜,都没管。”   “我警告他,要是他再让人孤立我,我有办法让他所有的考试都得零分。”   “……”   席虎心想,其实那人说不定是暗恋你呢……   这是他刚换位思考一下,站在那位学渣同学角度上猜的。   席虎偷偷看了一眼谈思明,觉得要换做是自己,也会想去欺负他吧。   毕竟小学生的喜欢,不就是越喜欢你,越爱欺负你吗?   这种懵懂的爱恋被自己一句话扼杀在了摇篮里,席虎一点都不可惜。   席虎又想到了小学就在一起了的某对:大头和田恬。   高一时,大头和田恬,还有他,三个人经常在各个地方碰面打闹。   曾经,也是在这个沙坑,席虎因为说了“你们俩一个抖M,一个抖 S,活生生的一对□□”,被小两口追得满场跑。   “说到底,两边都没什么错,怎么就莫名其妙分开了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给谈思明说了,一边回忆往事,一边唏嘘,“他俩真的,可惜了。”   谈思明坐在双杠上没说话。那脸色,挺不觉得可惜的。   被席虎瞧见了。   谈思明以前好像跟他说过门当户对这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大头配不上田恬?”   席虎心里其实有点护短。   大头就算在别人眼里再平凡,那也是他席虎的朋友,也是田恬自己做过的选择。   门当户对这说法虽然有道理,但谁说穷小子就不能一朝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我没有这么想过。”   谈思明迎上他的目光,很平静的语气,“不过,田恬这件事断得很彻底,我是赞同的。”   “为什么?”   “田恬在考虑出国读本科,乔跃男一直在试图挽留她。”   乔跃男是大头的本名。谈思明用的是陈述事实的口气,“田恬说不想把他考虑进去,因为这个,校歌赛半决赛之前,两人就在冷战,后来你也知道了。”   谈思明停了一下,眼睛不再看席虎。   “即使现在没分开,他们两个以后也很难不出问题。”   “怎么会?异国恋也有感情特别好的啊,你怎么知道他俩怎么就一定不能成了?”   谈思明从双杠上滑下,给自己衣服拍了拍:“喜欢就应该去努力,而不是让对方为自己停下脚步。”   “不对,大头也有进步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勉勉强强也就够个二本线吧,现在已经在向一本看齐了。”席虎立马反驳道。   感觉自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大头,而是因为谈思明——   直到现在,他也真心觉得两边都没错,怎么谈思明就能站队站得那么快?   他自己陷入了两难,潜意识里,也希望谈思明能和他一样,或者至少表面和他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就认为一方占理,对面的一方还是他朋友。   “不是说他没有进步,而是他不够努力,进步太小,小到不足以弥补两人差距。”   谈思明说完,看了看手表。要□□育课了,下节课是政治课,他们班的女生已经三两成群地在往回教室的方向走。   偌大的操场,一时人少了不少。   天色暗了下来,风渐起,摇得树叶沙沙作响。   沙坑旁就是室内体育场,建筑的上空飘过一片巨大的积雨云,底部的黑色交叠着灰。隐隐的还可以听到几个远处的闷雷,预示着一场尚在酝酿的爆发。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按田恬的原话,其他的差距她都可以当不存在,他们两个原先是决定过毕业以后要继续在一起的。”   谈思明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继续说,“但她也说了,他俩很可能不在一个大学。如果想不分手,两人精神层面上的差距不能太大,受教育程度是一个重要衡量标准——不说上600分,乔跃男至少需要考上一本。”   “大头现在也快近一本线了啊。”   “文科僧多粥少,以往年数据来看,他必须每次考试稳定在班里前十五。”   “难怪大头说自己配不上呢,原来田恬对他还有这种要求。”   记忆里,大头除了语文特别好,其他成绩平平,最好的一次也就刚够班上第十五。   席虎立刻不怪谈思明站队了——他心里的一杆秤也歪了——但他站的是和谈思明对立的观点,天平在大头的那一侧加了砝码。   他无法理解:“有进步了不就可以了?田恬还要大头做到这么好?换我我也受不了。”   空气里裹挟着的水汽在四散,风扑到人脸上都是潮湿的。   云团聚拢了更多,在对流层里,大量能量碰撞着,几滴雨率先落了下来,有一滴打在谈思明的脸上,看着好像是刚从他眼角流下的。   他没有管,眼睛里映着越来越黑的天空。   “所以说,问题一开始就不是男方配不上女方,而是男方没有想过要与女方相配。”   “什么配不配的,我看他俩还蛮配。”   席虎一听,谈思明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觉得大头配不上田恬,“我就没见过比大头更喜欢田恬的了,她一说可能要走,大头就去挽留了。”   “结果反而被上纲上线了?”   他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要不是太在乎了,谁会低声下气去求人留下来啊?”   谈思明:“你会吗?”   席虎:“……”   谈思明问得很明确。   席虎却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   他不是犯贱一样地去找过杨孟娟,哦,也就是他亲妈,想让她跟自己相认?   于是回答道:“我会。”   “可是我不会。”   谈思明的眼镜片已经被雨滴打湿了,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会,田恬也不会。她也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互相变得更好。”   席虎有些恼了。   “你什么意思?”   席虎的声音压着,不高兴,但在忍耐,“指桑骂槐说我扯你后腿呢?”   谈思明摇头道:“指桑骂槐这个词不能这么用,我并没有骂你,也没有想通过谁来骂你。”   “……”   “如果要用的话,应该是含沙射影。”   “……”   席虎一瞬间被噎到两次,然后被气笑了。   “所以你是在含沙射影地说,”   他盯住了在暗沉背景中显得更白的那人,手里拳头慢慢握紧了,玩过还没洗的沙子硌得手心发疼。   “我们在一起,没有像你的想的那样变好,你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真的没话说 第41章 小吵怡情=v=   谈思明后悔了?   席虎转着这个念头,早上被司马岳和王清平接连针对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他听到“田恬也不会”的时候就有点烦,后面谈思明居然还承认有在说他的意思?   “含沙射影?”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像是一根弦,要崩断了。   “你还能更不含沙射影点吗?”   谈思明真的后悔了吗?   真的后悔了?   怎么会后悔?怎么能?   就算后悔,怎么就能这样承认了呢?   席虎踱着步子,语速越来越快,快要飞起来,不容人插一句。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长得好看,却没几个人能跟你玩在一块——就我一个被迷昏了头!你这人!情商跟智商简直成反比!”   他的怒气听上去滑稽不已——毁誉参半、瞻前顾后、不能收放自如:想生气,又不忍心对谈思明太生气。指责的话出口了,偏要绕弯表扬一下;表扬完了,又想告诉人,自己确实生气了。   他越是舍不得生气,越是气舍不得生气的自己。   “你在说我情商低?”   谈思明终于插上话了。   如果说席虎现在宛如一口快要爆炸的锅炉,谈思明跟他一对比,就显得太冷清了——谈思明的表情好似生铁铸就,刀山火海也熔不了一分。   实际上,只要席虎去认真看一下,就能知道,谈思明是在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天色。   但是他没有。   他好像一个炸药包,就差一根引线,被谈思明接下来的话又点燃了。   “我情商低怎么会答应给你口?”   “那你别答应啊?”   “你当时那样,谁能拒绝你。”   “也是,想想我低声下气求你的样子,你这个不会去求人的人大概不能懂。”   “停!”   谈思明见他说话越来越酸,出了声制止,声音十分生硬。   “都好好说话,可以吗?早上原本是你情我愿,我不该翻旧账。”   席虎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就事论事,如果你生气,是因为觉得我说的话让你觉得我后悔了,那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后悔过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想法,跟后悔无关。”   谈思明用手指擦了擦眼镜片,“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变更好吗?”   “事实上,我觉得你这话就是在说,我跟你在一起,跟你想要的不一样。”   席虎看上去没有气消,他两只手已经抱在了胸前,做的是一个“我看你怎么解释”的姿势。   “是挺不一样。”   “那你说你没后悔?”   “谁说不一样我就必须后悔?”   “啊?”   “难题都还能有几种解法,不一样就不能一起努力吗?为什么不想想如何解决问题?”   “……”   “我看了你的信,你不是问我怎么办?”   谈思明指的是席虎中午写的那封情书。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不要停下来考虑我——你现在也根本没资本停下——你必须自己跑起来,等你跟得上我了,我才不用回头去找你,我们都不用那么累。”   席虎好不容易刚冷静一点的心,又不能冷静了。   谈思明太直接了。   这在有的时候,比如说情话的时候,是个优点,但两人真正在一起了,每天不可避免地要谈人生、谈现实、谈学习——谈思明真是随了他的姓——数落起自己的缺点来,都理直气壮,不管自己会不会伤心的。   席虎平时不在乎,他承认谈思明说的基本都是对的,一笑了之,从没往心里去过。   他觉得谈思明浑身上下没有缺点,就算被气狠了,现在说了一句,不还是舍不得生气吗?   而谈思明现在在说,跟他在一起,觉得累。   竟然还说,不要考虑他?   对比起来,自己真像个傻子。   “所有人都说我影响你。”   他尽量地想让自己语气缓和下来,却无济于事,“你却让我不考虑你?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必须做到。”   谈思明像在论证一个数学公式,“我的学习会不会受你影响,本来是我决定的,不是你。你现在这样,我反而真的会被影响。”   又拿了其他人来做论据:“乔跃男的事,田恬的说法也一样。”   “什么?”   “田恬也说,你和乔跃男都太在乎别人感受,不知道其实只用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这样别人能少操很多心。”   席虎一听,更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了。   在某些问题上,谈思明对他的认同,还不如对不是那么熟悉的田恬。   心里的那把火不由得烈了,滋拉作响,越烧越旺,烧得他五脏六腑一阵闷痛。   忽然想到,谈思明之前因为华大名额的事跟自己闹别扭,不也是生气自己选了别人吗?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理由生气。   道理我当然懂啊,可你居然不向着我?   “我是扯你后腿了——田恬跟你想的一样,她对、她有理、她最好,”   他音调陡然一提,跟着接二连三的几个炸雷,轮番滚落——   “那你他妈怎么不跟田恬在一块啊?”   “轰隆隆!”   雷声震得人耳朵发麻,席虎的质问声被盖去了一半,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了,但能看得出,谈思明确实听见了。   斗大的雨滴打到了席虎的脸上。   “是啊,跟我在一起,你得多累啊。”   他烦躁地随便抹了一把脸,“我成绩不好,我没上进心,我配不上你——”   对面的人像是默认了,对他这样自贬的话没有半点反驳。   忽然就真的心灰意冷。   “你既然这么嫌弃我,当初追我做什么?”   席虎看着谈思明,问。   这句式太熟悉,脱口而出都不用犹豫一下。   杨孟娟说他是孽种的时候,他就问过。   ——“你既然这么不想要我,干吗要把我生下来?”   席峻峰坚持要搬到省城的时候,他也问过。   ——“你既然这么不想看到我,那为什么还当我是你儿子?”   他给他父母是吼过去的,现在,他用上了最大的克制,但心情是一样的。   既然来了,你为什么要走?   既然来了,你会不会走?   家人好歹血浓于水,无法割舍,可谈思明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席虎知道的,他一直知道。   ——他在害怕。   他怕谈思明会离开。   可不怕么,声音都抖了。   “你说喜欢我,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顷刻间,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碎了一地幻影。   作者有话要说:   山旮旯里没网没电脑没无线好痛苦 第42章 安全感   愤怒与害怕,就要把人吞没。   席虎用尽力气质疑完,忽然被瀑布似的雨水浇了个彻底,从脑门到脚趾心,一下子透心凉,失神片刻后,意识跟着醒了。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空,两人的脸被照得发亮。眼前谈思明的样子,这才清晰起来——   谈思明身上都被打湿了,衣服紧贴着,袖口下透着白的胳膊,很瘦;   谈思明的脸也湿了,雨水从头顶流下,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妈#的。   有点心软。   席虎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消退了一大半,但依然在生气——   对谈思明生气。谈思明就不能顺着说点自己想听的?   对自己也气。气自己怎么就对人家发火了,还有点气自己心软得太快。   还想着,得带谈思明去换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他心情复杂地,朝谈思明走过去,一只手给人拎了起来。由于怒意未消,语气还是僵硬的。   “走,我带你去活动室。”   活动室全称是体育活动室,就在室内体育场里,大概是半个教室的大小,专放体育器械。   这里面有一面墙,上面全是格子,校篮球队、足球队还有排球队的队员们的包括队服在内的一些衣物,都会放在里面,旁边还有换衣服用的凳子。   他俩先去洗了手。   洗的时候席虎才发现,在光的照射下,再看谈思明,谈思明脸色没那么白了。   趁人怕黑的时候肆意发泄,这不公平。   席虎再没犹豫,把人手腕拿过来,牵着。   然后去了门口的值班室。这里的保安是管体育场馆内所有办公室钥匙的,席虎每次都来换衣服都找人借,已经混熟了。   “大叔,麻烦借下钥匙,我跟同学换个衣服。”   “拿去,等会记得还。”   席虎一口应下。到了活动室,开了灯,把谈思明拉了进去。   他打开自己的那格,从里面翻出了件黑色T恤。   也不看谈思明,给人递了过去,自己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还维持着生气的样子。   “给,我这件就穿了两回。”   “你不用换吗?”   谈思明说话了,嗓子是哑的,变了调,“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你的。”   席虎一抬头就看到谈思明双眼通红,看着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从来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接的人,配上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简直不能再勾人了。   席虎深呼吸两口气,告诉自己,意志要坚定。   去他妈#的!受委屈的是他好吗!   是谈思明先乱站队!说他俩朋友不相配!   是谈思明先套了他的话,让他承认了会求人留下来,然后一到自己就说不会!   是谈思明情商堪忧,承认觉得他不思进取,害他以为谈思明后悔了!   不后悔就不后悔,居然还扯上田恬!惹他吃飞醋!   他生气不正常吗??   太他#妈正常了!   席虎不想多说:“我们踢球经常淋雨,没事儿,你快换。”   谈思明并没有听话,凑了过来,席虎能闻到他身上雨水的味道。   混着他的发香,啊,还是之前那个牌子的。   谈思明的校服是湿的,贴在身上,几近成了透明,下面肉#色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们的夏季校服是肩上带蓝条的白色短袖,透气性不怎么样,透明度倒是挺高的——一到盛夏,女生们经常会玩得汗流浃背,后背的小背心带子显露出来,引得许多直男同学yy。   席虎脸别开了,不再看谈思明。   却克制不住地乱想:他这是在色#诱我吗?   ……不行,就算再色#诱,自己也不会妥协的。   席虎心里一边雀跃,一边却是下定了决心。然后就听到谈思明用一种非常正直的语气,正直如教科书级别的语气,在自己耳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   席虎听到谈思明向自己道歉,有点懵。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谈思明向来直接,能夸他就能批评他,能给他表白当然也能给他道歉,没什么好奇怪。   何况,自己其实不也是喜欢这人的直接吗?   生气也好,开心也好,喜欢他,觉得他不对,都不会藏着掖着。   最后那点别扭也消散了。但席虎还是抱怨了一句。   “就是你不好!总说我不爱学习,学习都快成我情敌了。”   “我不是在说这个,你不爱学习,该说我还是要说的。”   “……”   “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说田恬。我猜你是因为我说了她才会这样。”   谈思明翻来覆去的,给他又道歉了一次:“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没安全感的。”   操。   谈思明情商还真不低。   席虎想着,手已经不受控制伸了过去,摸上了谈思明的脸。   “我当然没安全感了,爹不疼娘不爱的。”   他到底还是顺从内心妥协了,仰着脖子,亲了谈思明一下。   “结果谈个恋爱跟中彩票一样,对象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谈思明终于笑了。   “你说情话真是,我甘拜下风。”   “哪比得过你啊?”   “嗯?”   “动不动就说喜欢,迷魂汤不要钱一样给我灌。”   席虎瞥着谈思明,觉得自己这会沦落成了以前嘲笑的恋爱党们,简直是个臭傻逼地,把某个被问到滥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说你真心喜欢我,却也没说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谈思明不带一点迟疑地回答了,像是早料过会被问到这个。   “我喜欢你的脸。”   “……”   好吧,这理由虽然不令人满意,但是可信度很高。   “没有别的了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傻逼了,席虎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谈思明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   席虎:“……”   感觉又要生气了!   “靠,这么颜控!”   “你的长相是很令我心动。”   “不是吧,我身上就没其他优点了?”   “当然有,你温柔,聪明,善良,为人着想……”   “停停停!”   谈思明毫无犹豫如数家珍,席虎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行了,知道你爱我,别夸了。”   又有点不解:“你这不是说得很溜嘛,怎么还说不知道喜欢我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   “……??”   “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没能有一个结论。你的长相、你的优点,都不是我觉得自己喜欢你的理由。”   谈思明也低下头,回吻了他。   “我当初确定自己喜欢你,是因为我发现,你的所有缺点,我都了解,并且,我都能接受。”   “难道这不够真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如果被锁,请自行摸去weibo。 第43章 啊……   外面是呼呼的风声、砸在活动室窗户上的雨声、和慢条斯理滚过的雷声,室内空间是逼仄的,连带着,气氛也是逼仄的。   谈思明勾着席虎的手。   “难道这不够真心吗?”   “……”   席虎接不下去。   自己真是越来越乐意挖坑乐意跳,跳完蹲坑底不想出来了。   他手捂住了自己额头,一声叹气。   “真,比珍珠还真。”   “那么,我们是和好了?”   每当对席虎说话的时候,谈思明总是严肃的、认真的,两条眉毛舒展着。那么高傲强势的人,眼睛里完完全全的,都是席虎一个人的身影。   席虎平时看谈思明,是觉得没有缺点,可一旦爆发,那些自我暗示就全都倒戈;   而谈思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问题,想督促他改掉。   太理性,让人又恨又爱。   席虎看着谈思明,再一次安慰自己。   算了,自己的闪光点这么多,肯定是谈思明被闪瞎了眼,才会一直想不出除了脸之外其他有代表性的理由。   他十分体贴地替谈思明想了,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把谈思明的脸捧了过来,再次交换了一个吻。   这个吻有点长,长到是因为一声雷响,整个活动室跳了闸,两人才分开的。   活动室里突然暗了,谈思明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他第一反应是把席虎推开——这是出于对黑暗里未知的恐惧,一个自卫的反应。   席虎却是眼疾手快地,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把他的背搂上了,贴紧了。   席虎没有怕黑的经验,其实不太清楚应该做什么。他只是凭着本能,想给人一点安慰。   他感受到谈思明一如以往地有些僵硬,拍着人后背的手愈发温柔。   “不要怕,我在这……”   谈思明放松了些。   安抚到后来,席虎两只手从谈思明的上衣下摆里滑了进去。   开始是整个掌心的摩#擦,慢慢地,变成了用手指地,一根一根肩#胛骨摸过去。又轻又柔,像在抚#摸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早上我就想说了,你摸起来真舒服……乖,不要动……”   活动室的空间不大,能听到回音。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和他嘴里的轻声喟叹混在一起,反复地,刺激着人的鼓膜。   “这里没有别人,别拒绝我……”   “我在,不用怕……”   他哄得颠倒不已,几分真心,几分想确认。   “你不是真心喜欢我吗,能不能让我做到最后……”   黑暗里,谈思明被摸到什么也说不出,对席虎借题发挥都没反驳,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人含#住了。   席虎用舌头反复舔#弄着谈思明的耳垂,舔法十分情#色。   时不时还停下来,低声说着浪漫又下#流的话。   “喜欢你,谈思明,我喜欢你……”   “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想上了你,明明,你可怜可怜我……”   又一路向下,鼻子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了谈思明脖子里。   他吮#吸着,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轻、轻一点……”   谈思明在他怀里,声音和说的内容一样轻。   像是飘在低空中的一朵云,任他吹散。   席虎听话地,轻轻啃咬起来。   他扶在谈思明背上的一只手移到了前面,隔着湿透的衣物,在人胸前摸索着,找到微微挺#立的一点,开始了爱#抚。   一看就知道,谈思明没体验过这种刺激,呼吸都粗#重了,感觉快要被他弄得失去理智了。   两人距离挨得更近了。   席虎的头埋在谈思明肩膀上,他贪婪地嗅着,这味道令他安心。   又一道闪电在窗外劈过,照亮了席虎的视野:他偏过头,欣赏了一下谈思明整张脸都被染红了的样子——跟正午只能看到白光的太阳忽然成了夕阳一样,晚霞遍布了整个天空。   得出谈思明其实也很享受的结论后,席虎停止了动作。   然后他把谈思明整个上衣掀起,俯下身,不在乎那一点黏#腻雨水地,舌头朝着已经充#血到坚#挺的那一点,凑了过去。   “啊……”   听到这一声呻#吟,席虎轻微地抖了一下——   这声音是从谈思明嘴里发出来的。   本来只是一时情动,谈思明毕竟怕黑,席虎嘴上说得过瘾,没想真把人怎么样。   可现在,他真的有点想在这里把人办了。   于是继续向下,舌头没停,唾液和雨水混杂,一路都是湿的。   席虎手上在解自己的裤子橡筋,裤头还没解开,谈思明的手伸了过来。   谈思明摸索着,帮他把裤子整个脱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了。   这次,谈思明没想拒绝他。   席虎忽然就有些不敢相信。他半蹲着,双手扯着谈思明的裤子,十分简单粗暴地,连同内裤一起,给人扯掉了。   还想,幸好今天上体育课,不然解皮带肯定要解半天,费事。   他手指在谈思明臀后摸来摸去,又揉又捏。   恋恋不舍到最后,想起去找目的地。   那儿突然被触摸,瑟缩了一下。   试探性质地感受完,席虎把手摸到前边——谈思明果然ying了。   握在手里的是一片火热,在迎合他。   有了一次经验,席虎迅速地帮人打了一次□□。   谈思明喘了一会,整个人绷紧地,挂在席虎身上。   “放松,你这样等下会容易疼……”   席虎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把手上那点湿润往后抹。指尖被吞进去了一点。   一根、两根、三根……   都慢慢在里面擦着,要把人仔仔细细摸透了。   再神秘的景色也禁不住这样的好奇,只一会儿,洞穴就接纳了所有来访。跟夏季的元星湖一样,涨了水。   手指像是湖边的船舶,吃水线在一点点变化。   自己下边已经是难耐如铁了。   生命的大河蟹近在咫尺,就在席虎觉得终于能够完全实现的时候,滴的一声,活动室亮了。   紧接着,天杀的铃声,这次是下课铃声,响了。   谈思明一听铃声就有条件反射,他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整个人都写满了拒绝继续——   “政#治老师上次说了,课前要提前五分钟开始讲试卷。”   席虎被一把推开,气得半死。   太他妈政#治#路线正确地在诠释什么叫做拥护社#会#主#义的大河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认真很严肃很认真很严肃地在拥护社#会#主#义的大河蟹,请不要锁我,么么啪! 第44章 调戏   “谈思明,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是啊是啊,好多红点……”   “这有的都破皮了!疼么?”   “……”   谈思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草莓”,正要说话,就听席虎在旁边不要脸地打哈哈。   “大惊小怪。这不都夏天了,肯定是起痱子谈思明自己抓的,对吧?”   “狗屁痱子!”   班上那个视李孝利为女神的男生凑了过来,看一眼,就大声说道,“这是吻痕okay?”   然后一脸狐疑地看向席虎:“虎子,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真真的不知道,我这人很纯情的。”   席虎假装正色道。   不过这话他说得心虚不已。校门口附近有家很隐蔽的影碟出租店,包括他在内,他们班至少有一半男生算是老板眼熟的常驻人口。   跟地下接头一般,偶尔在买某些特定内容的碟子碰到时,他们会互相瞥一眼各自封面,然后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嘁!”   果然,那男生发出了一声嗤笑,再没理他,去问谈思明了。   仔细一听,八卦得还很到位——   “谈思明,你就承认了吧?这激烈程度,哪个奇葩会这么抓自己哦?”   谈思明点了点头。   “嗯,的确是我媳妇干的。”   媳妇?   媳妇??   席虎整个人都凌乱了。这有一点像他第一次抽烟时的体验——嘴巴里的烟气跑了一圈,又从鼻子里出来了,烟草和焦油的味道直冲脑门,被呛到出现头重脚轻的幻觉。   是莫名让人低落却又带点奇妙平和的感觉,有些迟滞,有些晕。   众人一片起哄——   “你女朋友很生猛诶……谈学霸,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快讲下,你们到哪一步了?”   “做了吗?做了吧?印子还挺新的,今天做的?”   ……   过了一阵,吃瓜群众们才安静了,全都眨巴着眼睛要听回答。   谈思明表情肃然,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愉悦。他站在那里,像写得极好的行楷,起笔、行笔、收笔,一撇一捺,规正古雅中是一股流畅从容。   “不告诉你们。”   “哎?真不够意思……”   众人一片可惜。   任尔东西南北风,没人等到谈思明松口。   终于,围观人群觉得没劲,散了。谈思明看没人注意他俩,捻起席虎衣服的一片衣角。   触感像是一片柔软的花瓣,跟席虎这个人一样。   他轻轻地用手指揉捏着。   “媳妇?”   “滚蛋!”   席虎从掉线的状态回来了。他感觉自己丧失了身为一个攻的尊严,“谁是你媳妇!也不看看谁干谁!”   “是你干我。”   谈思明能预料到席虎的反应,他喜欢的人一直很好懂。   他也能预料到更多。谈思明接着说了下去。   “我说的也是我媳妇干的,有哪里不对?”   “……”   谈思明不能翘课。   席虎鲜少遇到脑子跟不上趟的情况,原因在于从活动室放人起,他就觉得自己有点表里不一——心里嘴上都说要听谈思明的话,要好好学习,身体却很叛逆,只想拖走谈思明去干一炮。   好不容易心理暗示了一通,让自己被学习的使命感洗礼完毕,他条件反射就按平时对付谈思明学习理论的话回答。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说完,席虎默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而已经晚了。   仍心存侥幸——谈思明是故意逗他玩的吧?   身为一个攻的尊严说抛弃就抛弃,谈思明会不会为他感动一下?   “嗯,我媳妇真听话。”   “……”   席虎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谈思明并不是意思意思就行,是真的决定这么喊他了!   听了他的话,谈思明面上显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嘴角半勾不勾,眼睛里盛着流光溢彩。   席虎本来还要企图挽救几句,只看了一眼,就转不开。   算了,媳妇就媳妇吧。   政#治老师到走廊上了。席虎握了一下谈思明的手,点头同意了。   他默默地坐回座位,屁股还没坐热,在政#治老师进了教室的一瞬间,几乎是同时的,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上课!”   “起立!”   政治老师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没起立的席虎,呵斥道:“席虎,怎么不站起来?上课了!”   席虎根本没听到政治老师在说什么。   他眼睛盯着就在前面几排坐着的谈思明,像是要把人后背盯出一个洞。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条短信内容——   [找个不会被打断的时候,我们做吧。]   ——   自从席虎收到了那条短信之后,就开始了对谈思明见缝插针的骚扰行为。   这天,谈思明去印刷室给他们班领新到的英语卷子,到了文科楼楼下,正要上楼梯间,就被席虎堵住了。   席虎一定要帮谈思明搬卷子,谈思明也就由他去了。一身轻地,听席虎问自己。   “明明,我们什么时候做啊?”   “看你。”   “晚自习?”   “说过了,我会失眠。”   “早自习前?”   “我不认为你起得来。”   “午休?”   “教室里人很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明你这就跟说随便吃什么又反驳每一个提议的人一样啊。”   席虎抱怨起来,谈思明静静地看着。   “反正是你先提的,我不管,你自己勾了我,那你来决定。”   这人对自己撒娇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即使是抱怨,语气也是甜腻的。   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很没有必要。只要这人愿意,大可以一推了事,根本不用忍耐。   有时候,席虎会说他“太坏了”,谈思明每次都没回应,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存了什么坏心眼。   他从不认为自己对席虎在试探,而是调戏,更觉得要谈恋爱的话,这样才有情#趣。   两个人就这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想想就很有意思。   但站在席虎的立场,自己的行为确实算是在试探。   席虎的底线是他吗?   谈思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底线——如果席虎真的强要了自己,他应该也对席虎生不起气。   可是席虎太能讨他喜欢了,不管有意无意,总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主动权交到他手上。   那就不能怪我想欺负你了。   但又有点舍不得,怎么办。   谈思明嘴角轻轻一勾,眼睛也弯了,笑得真心实意。   “你的寝室申请,宿管委什么时候批下来?”   “还要等,大概一个星期?说是没位子了,要等高三生搬出去就有留出……”   席虎声音低了,身子一歪,抱着的小山一样高的卷子山抖了一下,最上面的几张跟着一滑,在风里颤颤巍巍挣扎了一下,飘到了地上。   “你是在说,到时我们在宿舍……?”   很聪明。这么聪明的人,是他喜欢的人,也是喜欢他的。   真令他高兴。   谈思明点了下头:“是这个意思。”   如他预料的,席虎就很激动,脸上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你就是聪明,真能想。”席虎一点也不吝啬对他的赞美,“还有好几天,还得熬!”   忽然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嘴上碰了一下。   “明明你这是早就想好了?”   “没有,刚想到的。”   谈思明弯下腰,把那几张掉在地上的卷子捡起来,放回席虎怀里那一沓,“你还是给我拿吧,看上去很重。”   “没事,一点也不重。”   证明似的,席虎往上掂了掂卷子,自得一笑。   “你我都抱过了,都轻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的明明视角!开心!   关于主角对本章的点评——   明明:请叫我计划通。   虎子:(扶额)明明,你简直天然黑到骨子里了…… 第45章 秀恩爱   “操!”   李天笑突然冲到了席虎面前,气得头上卷毛都要炸成爆米花,看不见的青烟在徐徐升起。   还有个跟在后头的蒋梓乐,明显是没把人扯住。   “嘛呢?”   席虎瞥了李天笑一眼,手上英语卷子只用一只手拿住了,另一只手把谈思明推到自己身后。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你!!”   “我怎么了?一段时间没见,想我想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谈思明……你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下亲他!”   李天笑反驳席虎的业务水平还是很熟练的,很快从暴怒中镇定下来,“还想你,老子想你个蛋!”   还好,不是“我想的是谈思明”这种话。   席虎刚顺嘴说得太快,话一出口,就在那后悔。   现在一听,放心了。   又往李天笑后头一看——蒋梓乐眨了眨眼,里面有什么东西跟那像刷子的睫毛一样,止不住地,要抖落掉。   席虎秒懂。   瞧给这蒋梓乐得意的,看来是吃到手了。   其实想想也有些后怕,他刚才亲谈思明,完全是出于激动,没注意考虑场合。   “亲他怎么了?我乐意我还亲你呢——”   他依然装作不在乎地,做了个鬼脸,“可我一点也不乐意。”   “妈#的,你真的稍微注意点好么?”   李天笑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以前还说我追人不要脸呢,你敢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比我不要脸多了!”   席虎不理他,挤挤眼睛,在对他身后的蒋梓乐打招呼。   “小朋友好啊~”   “学长好。”   一般情况下,席虎跟蒋梓乐一个月碰面冲破俩回,不能再多了。即使遇到,也都止步于学长学弟之间的礼貌问候。席虎这改称呼改得够悄无声息,蒋梓乐答得也够速度的。   李天笑眉头拧了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猜?”   “你可以直接说,我看你最后一定也会憋不住。”   谈思明围观他俩斗嘴,摇头道。觉得席虎大概是跟李天笑呛习惯了,一点都没察觉到李天笑隐约的醋意。   “那看在我们明明的面子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跟蒋梓乐么,没你跟他一半熟,不过我是帮他追你的人就是了。”   席虎见谈思明给他一下子揭穿,索性朝着李天笑,直接坦白,“和你们家小朋友处得怎么样?”   蒋梓乐插了一句:“还可以,多谢学长了。”   李天笑:“……”   这种被人卖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李天笑眼睛瞪着,眼神却没有个焦点,慢慢地,涨红了脸。   席虎见到过他这样——李天笑之前对自己发飙说喜欢谈思明时,也是脸最后跟个西红柿似的,熟得可以摊个烧饼了。   席虎望着李天笑,摸了摸下巴:“看来还是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什么?”   “嘿嘿,肯定是你不为人知的一面啊,你要我现在、当众给你捅出来?”   席虎笑得放荡,一股子鬼主意得逞的模样。   他才不会告诉李天笑,他和蒋梓乐私下里有短信来往,专门给人追人出谋划策。   他给蒋梓乐分析:李天笑既然能给艹到哭了还跟人来往,对蒋梓乐算是容忍度超高,至少没有感情也有激#情,反正肯定不是一般的同学情谊。   原因挺简单的——蒋梓乐对李天笑太好了。   令席虎印象最深刻的,还得追溯到之前调查蒋梓乐的时候,有天傍晚下了场雨。   李天笑没带雨伞,在校门口刚买完晚饭,一手拿着个烧饼,一手拿着杯豆腐脑。   瓢泼大雨瞬间劈头盖脸浇上自己,李天笑一脸苦大仇深地站在原地,脚步要迈不迈地,不能决定是先找个地儿躲会雨还是直接跑回教室。   蒋梓乐在不远处朝李天笑招了招手。   席虎当时正好在附近某商店门口,一边打算买把伞,一边在给谈思明发短信。   [明明,你们完事了没?]   航母班今天临时霸占了尖子生们的自习时间,谈思明这会不知道下没下课。   手机在响。   “刚下课,还在教室。你在哪?”谈思明直接给他打过来了。   “校门口。你看到外面下雨了吗?”   “嗯。”   “那你带伞了没?”   “带了。”   席虎就把“呆着别动,我去接你”的话急急地给咽下去了。   应该想到的,谈思明怎么会是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人?   他靠着墙边,望着从屋檐上连成线落下的雨,两条腿无意识地在地上点着,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   “我没带,你来接我吧。”   然后就一眼看到,李天笑嘴里嚼着吃的,蒋梓乐跟在人身后。   能进篮球队的身高不会太低,但李天笑仍然比蒋梓乐高半个头。蒋梓乐的手在尽量往上举,给李天笑撑伞。   由于要给人打伞,蒋梓乐步子走得毫无章法,只顾着凑在李天笑旁边,脚踩在水里,溅起鞋子一水泥印都没注意。   伞斜斜地,倒在前面,也就是李天笑那一侧,蒋梓乐后背全给打湿了。   别说席虎是李天笑朋友,当时的情形,就是纯路人路过,都能给感动得侧目。   席虎知道,李天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才会不跟他争谈思明,才会一个人忘不掉谈思明——因此,蒋梓乐如果再加把劲,转机其实很大。   这么个白月光和红玫瑰的选择,李天笑一定会做摘花的那个。   席虎从回忆里抽离,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梓乐!你叫他梓乐!”   “妈#的,不行么?”   李天笑难得有些窘迫,耳根到脖子也开始泛红。就连那一头卷毛,被午后的阳光映着,席虎看着,仿佛都看见了火烧云。   席虎一看,更夸张了:“我靠!你!脸红了!”   “操!”   李天笑知道席虎不是第一次见自己脸红,单纯就是故意而已,“你#他妈还说我!你自己倒是叫谈思明什么——明明?”   “不然向你学习?叫他思明?”席虎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也很喜欢他叫我明明。”   谈思明跟见到一道题目就忍不住解答一样,把席虎的反问句给回答了。他看着李天笑,表情十分认真,像在秀恩爱的内容,被他说得没有一点秀恩爱的意思。   谈思明第一次朝李天笑笑了一下。   席虎在一边看着,不开心了。   心里噗噗地,一个泡接一个冒出来,破了,里面的水渗得隐秘,闻着感觉有点儿酸。   “李天笑同学,你能有自己喜欢也喜欢你的人,我为你感到高兴。”   李天笑:“……”   这算二次拒绝吧?是的吧?席虎一点也不酸、一点也不不开心了——他乐死了。   他们家谈思明怎么就那么让他喜欢呢?   席虎再一次没忍住地,就着李天笑高大身躯投下的影子里,一把把谈思明拉了过来。脖子伸得老长,越过面前手里抱着的卷子山,啵一下,亲了谈思明一口。   李天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席虎舔了舔嘴巴,夫唱妇随地跟着谈思明发起了好人卡,“李天笑同学,你是个好同学,祝你和你们家小朋友感情和睦、学习进步。”   李天笑白了他一眼。   “你还指望我给你说谢谢?”   “谢谢学长。”   时间很默契内容却很没默契的,蒋梓乐甜甜地向席虎道谢了。   李天笑:“……”   天是蓝的,阳光从文科楼前面照射进来,李天笑站在最外侧,整个人都被照得金灿灿的。   朝着被无语到的“金色雕像”,席虎一拳击出,拳头在人肩膀上落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他开怀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四人组首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出场2333 第46章 520   5月20日就在明天。   因为520“我爱你”的谐音,这个日子可谓是给暗恋对象桌子里塞情书塞礼物的绝佳时机。   席虎一点也不期待这天。女生们给他送什么,他都不想收,但又不能装作没看见别人的心意,只得一件一件退回去,太麻烦。   就在前一天午休,教室里其他人都在睡觉,有几个女生在小声议论什么,见席虎进了教室,都转头看他。   那些眼神里有的很意味深长,有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还有一个看到他,眼神亮了一下,像一颗闪烁的流星,又坠落了,是黯然落寞的——最后这个女孩被席虎拒绝过。   “哎,席虎你知不知道,明天520?”   带头八卦的当然是徐嫣然,神秘兮兮地把他喊过去,特别小声。   “听你说我才想起来。”   席虎这才意识到520要到来,随口应了,“不过那什么,不是歌词说的么?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520就520呗。”   “真不懂女孩心思……我听说校花明天要给你送情书。”   徐嫣然忙着八卦,把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了,忽略了他身上一股散发的“脱团”气息。   “校花?谁?”   席虎是嫌天气太热,刚从外面洗头回来,还在擦头发,“咱班仙女这么多,外面哪来的敢称校花?我第一个不服。”   “贫嘴!”   其他女生嘴上在说他,却都心花怒放了,脸上喜气洋洋的。连同那个喜欢席虎的女孩,也忍不住噗哧一笑,敢去直视他了。   徐嫣然稳坐八卦的第一交椅多年,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席虎的糖衣炮弹而缴械的。   “又装傻,那两个你不都认识么?”   她的语气里还有点不耐烦,“管彤、萧萧——管彤有侯新了——剩下的,当然就是萧萧。”   “哦,知道了。”   女孩们见他明显心不在焉,撇撇嘴,去聊其他的话题。   然而,席虎不是走神,是很懵逼。   要不是徐嫣然提,他都要把萧萧这号人给忘了。   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放,到谈思明座位后面一排,趴在桌子上,仍是有些犯愁。   不一样的是,席虎知道自己现在愁的,已经不只是麻不麻烦的问题了。   他是有对象的人,他怕谈思明介意。   收情书没什么,但要是换他眼睁睁看着谈思明收情书,还得给人当面退回去,其中还有个是校花……呃,席虎觉得,他还是直接去问谈思明比较好。   当事人愁得头发都要干了,家属还在睡,一小截脖子露出来,往下再瞟,还能看到颈窝。   席虎迷恋地瞧了一会儿,心想,以前谈思明也是这么偷看自己的吗?   等谈思明醒了,席虎就开始忧虑未来。   “你帮我出个主意呗,想想我要一个个给打发了,简直麻烦死。”   谈思明顶着个一看就还没睡醒的后脑勺,没看席虎。   “你受欢迎很正常。”   “都怪这什么520,”   席虎烦恼道,“赋予这个日子特殊意义的第一人真是闲得蛋疼。”   网络时代发展得太快,什么鬼520和521横空出世,搞得人这两天不告白一下,都跟落伍了似的。   “在全校女生眼里,萧萧自己就是潮流。”   席虎心里苦,又把萧萧这事说了,“这位校花小妹妹,好端端的,她赶什么潮流呢?”   他其实知道萧萧对自己的想法,但是他觉得就那个性格的女孩,没到合适的时机,是不会拉下脸皮去主动告白的,所以早把人抛在脑后了。   谈思明用手顺着睡得炸起来要飞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抚平:“确认一下,你是真的需要帮忙?”   “啊?”   “我现在是有点吃醋。”   “……”   席虎哀叹一声,在桌子底下,悄悄把鞋脱了,两条长腿往前一伸,脚趾慢慢爬上谈思明的小腿后面,“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炫耀的意思。”   谈思明任由他蹭着,没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给我一个表白。”   席虎语气很真挚。他的眼睛很漂亮,在跟人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也跟会说话似的,像盛着早上的露水,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沉在里面。   可惜,谈思明没在看他,连头都没转过来。   搜肠刮肚地,席虎就差没把心剖出来拿给人看了:“别不理我啊,你知道的,我的心是你的,我的身也——”   他声音小了,要掩饰住自己根本掩饰不住的兴奋,“高三生马上就搬完寝室了,宿管委说我周五就可以住进去,到时候,我整个人都彻彻底底是你的了。”   “没有不理你,刚才写串了题,在修改。”   谈思明终于扭头,跟他对视,“我只是‘有点’吃醋,你不用自由发挥这么多。”   “‘有点’也不行,”   席虎跟少先队员宣誓似的,一只手庄严肃穆地放在胸前,“要保证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谈思明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什么革#命?”   “呃……让我们明明完全信赖我的革#命?”   席虎随口胡诌了一个,表情却依然是虔诚的,“反正,没安全感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听了这话,谈思明不笑了。   谈思明凝视着席虎,脸上是沉静的,像被动容,又像在思考。   席虎也和他对视着,总觉得谈思明现在的表情特别迷人。   席虎咽了咽口水。心里十分怨念宿管委——真真是效率太忒么低了。   得赶紧结束这样的暧昧气氛,不然等下估计站起来都要被人看见——他下面不分场合地,已经蠢蠢欲动。   只能没话找话地:“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解决办法很简单,”   谈思明总算一说话就很正直,“不过得我来做这事,你同意吗?”   “你做什么我都没意见……不过什么叫得你来?你要做什么?”   “必须是我。你晚上走得太早,早上到得又太晚。”   谈思明弯了弯嘴角,向席虎卖了个关子。   “明天早上你来看,就知道了。”   ……   第二天早上,席虎看着自己被上了锁的桌子,不禁笑了。   那还是把密码挂锁,四位数的。   席虎手指摸上很光滑的锁体,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转着,心思跟着转到谈思明那里去了。   别说桌子被谈思明锁起来,要是谈思明提出,今天要把他整个人锁起来,他都没意见。   “咔”的一声,锁开了。   密码还真是谈思明的生日。   这密码很容易让席虎猜到,但不可能会被别人试出来——知道席虎和谈思明真正关系的并不多。即使真被察觉到什么,除了席虎,却也没谁知道谈思明的生日。   席虎觉得谈思明这密码设置真是绝了。   很快就有更绝的等着他——   桌肚里,有一个谈思明送给他的520礼物。   席虎心脏“咚”地跳了一下。   这是第二次收到谈思明送给自己的礼物,在这样一个特殊日子里。   礼物盒子不大,拿在手里略有些重量,席虎又是拆,又在猜——谈思明这次会送他什么?   这会收到礼物,席虎早就忘了自己说的“情人节每天都过”理论,想着,毕竟是“我爱你”啊。   很期待,期待得包装纸都被他扯得不成样子。   拆到最后,席虎心脏又“咚”地跳了一下。   盒子里的礼物还包了一层包装纸,从外观看,是扁平圆柱体的,里面裹着的像是个小瓶子。   席虎继续拆着,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这礼物是什么。   但他不敢确定。   席虎知道谈思明喜欢自己,知道还是特别喜欢的程度,但喜欢到主动送这玩意儿……不至于吧?   他拼命暗示自己,不会的,不要多想。   不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可是谈思明好像注定是那个会给他安心的人。   心脏简直是刹不住车了,在胸膛里跳来跳去。   席虎盯着那瓶人#体润#滑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咚咚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是白羊座(生日4月1日),来猜猜看明明是什么星座的?猜中没有奖~ 第47章 你看看我   周五的晚上,夜色正好。   月亮隐在云层后面,这会是藏起来的,一会儿又露出半张脸,月光映照下来,投在校园的建筑物上,静寂无声。   宿舍区三栋楼梯间里,有一片黑影,飞速地向上移动着。再仔细看,其实是两个均是步履如飞的人,影子纠缠在了一起。   前面一个扯着后面一个,是恨不得要把人直接拖上台阶的猴急模样。   “你是有多着急啊?”   谈思明被席虎抓着手腕,问道。   瞧着谈思明的笑,席虎脚步更快了。   眼前是他只想把人按到床上做激`烈运动的谈思明,楼上就是可以提供他和谈思明一张床做激`烈运动的寝室。   “明知故问!”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用成语了,有进步。”   谈思明被他拖进了门,仍然不紧不慢,仿佛根本没打算进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把书包放好,走到席虎的椅子边,坐下四处打量。   桌上一股脑堆着许多书本和卷子,一看就是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谈思明被其中一个本子吸引住了,随手翻开,眼睛微微睁大了:“这些,是你写的?”   那是本历史笔记。   前几页贴着的,是从教材后面撕下来的年代表,有些小的历史事件书上没收录,都被补全了,边上还有手绘的纵向时间轴。能看出主人绞尽脑汁地,在添砖加瓦搭建起整个架构。   谈思明往后翻了一会儿,蹙起了眉:“‘长毛叔’——这是什么?”   “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时,参`会成员来自长沙的有毛`泽`东、何`叔`衡。”   席虎已经在脱裤子,他光着膀子,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写的历史知识点给背出来了。   文科六个学科里,许多文科生会觉得数学和地理最难。因为他们大都更喜欢文字的东西,而不太擅长数理运算与图像分析——但这两门,是席虎学得最好的。   数学不用说,席虎有基础有天赋还有兴趣;   地理更是,自然地理的天体运动、人文地理的世界各国、和区域地理的认知与发展,都让喜欢画画的他觉得有意思。   最讨厌的大概就是历史了,全都是要记要背的。   就上周,谈思明还说过他:“多背,不然你读什么文科?”   “因为理化生更难学啊,光是一门就不知道要做多少习题。”   当时,席虎立马就在心里赞同了谈思明——说到底,自己就是懒。但还是很不要脸地,把某个大众理由给抬出来了,“好歹地理是我擅长的,政治只要态度正确,瞎编也能拿点分。”   “要我多背,可历史知识点也太多了吧。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啊?”   历史教材有三本,从刀耕火种、铁犁牛耕到工业革`命,从交子的产生与流通,再到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不仅涵盖古今中外,还涉及各个领域,政治经济文学艺术什么都有,细节多如牛毛。   而且现在考的题还越来越难,不会单纯考时间年代,而是把许多有一定联系的历史事件糅到一起,问反映了什么历史发展趋势。   想考好,必须有了死记硬背的基础,再去灵活理解。   “肯定有什么法子不用一个一个背的。”   席虎想不出谈思明是怎么学这门课的,“明明,你学得这么好,教教我呗?”   “教不了。背历史就是得全记住,没有捷径,你必须靠自己。”   谈思明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现身说法道,“三本必修,我正着倒着一共背了五遍。”   还残酷地追加了一句:“要是能背到一遍,你考试就能及格。”   席虎:“……”   问题是,照着书上大段的文字,席虎根本背不进去。   他只好写了这本历史笔记。   要是画过一遍了,就都能记住了。   写这玩意过程有点艰辛——是在宿管委没给批条之前,席虎挤在收留他的大头寝室里写的。   开头席虎坐不住,总能走神到各种转笔玩儿,弄出噪音,不知道被一屋子人嫌弃了多少次。   “你怎么开始正视学习这件事了?”   谈思明继续翻着,在问他。   席虎心想,这要说起来,可太麻烦了。   是说:上次体育课跟你吵架,你把未来摊在面前,提醒了我;   还是说:自主招生面试的日子近了,我觉得我要不努力一点好好考,以后你会离我太远。   席虎没法把哪个原因挑出来。那么多个时刻,谈思明都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他,告诉他不能逃避现实。   他只觉得,再不能对谈思明的学习建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席虎一笑,反问谈思明:“要是华大录了你,你是不是一定会去?”   “应该是,不过考虑到各种未知因素,到时情况有变动,也很正常。”   谈思明一直对于自己要走的路有一个很清晰的规划,把可能的变化,也给放进去了。头也没抬地,“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不是问我怎么会开始想要学习么?”   席虎回答道,像是陷入了回忆,“我有时候想,你要是问我,‘毕业之后,打算干什么?’,我该怎么说。”   “以前我是无所谓啦,考不上一本?——没关系,大不了复读;再大不了,早点进社会,找点事情做。”   一套文综卷能错12个历史选择题的人,即使数学再好再拉分,也注定了考上好大学的机会很小。   他揉揉头发,轻轻一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回答,‘干`你啊。’”   是谁说的,自尊心在一段感情中毫无用处——席虎之前就是被点醒,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够格跟谈思明在一起,情感爆发地,跟谈思明吵了一次。事后,他就想通了,是又怎么样呢?他目前的样子,就是落后人家一大截。   以后,谈思明大学毕业了、读博了、出国了,怎么办?   别说干了,连人家的脚趾头可能都摸不到。   为了自己,席虎是提不起学习的劲的;为了谈思明,他决定试一试。   “我的长期目标,就是能一直干`你;短期目标么,就是今晚干`你。”   千等万等,总算是等到搬寝室的这一天,短期目标马上就要实现。   某个人却很不解风情,还在看他的历史笔记。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谈思明没看他,也没再问他,自问自答道,“那‘到日奥美发城美发,因为美得很漂亮,因而特别得意’——是在说八国联军侵华?”   八国联军侵华,那八个国家简称,可不就是日奥美法、英俄德意。   也就只有谈思明,学得够好,也够懂他,才能这么快就知道什么意思。   席虎终于把全身上下都脱完了,只穿了一条裤衩。   他这算是第一次在谈思明光着身子,十分兴奋。内裤被他那里撑得紧紧的,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像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   谈思明依旧在沉迷学术研究。   席虎郁闷了:“我写着玩帮助记忆的,有什么好看?你看看我。”   “好,看你。”   谈思明合上了本子,总算是转回眼看他。   那双眼睛望过来,明亮纯洁。里面还有一点儿雾气,盛着全部的感情,在酝酿,香气四溢,一对上,就醉了,让人想去品尝一口。   谈思明一点也不避讳地,从一根头发丝开始,把席虎给瞧了个遍。目光轻柔缓慢,抚摸着人,和窗外的月光一样,倾泻而下,静谧、甜美,能使万物生灵进入梦乡。   像踱步于小径的诗人,走过莎莉花园,灵魂在他眼睛。河畔的草在悄无声息地生长,旷野上踏过去,他和他的爱人相遇。   席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谈思明。   完蛋,怎么每次要先发制人,都能先被色`诱到。   席虎大跨步地向前,急切地去寻找谈思明的嘴唇。两个人你捧着我,我搂着你地,吻作一团,偶尔分开一下,唇齿间牵连起一条染了情`色的细丝。   谈思明眼角泛了红,像被亲到发麻,嘴唇微微地,颤栗着。   席虎看得眼睛发热,小腹里也升起了一股燥`热,要把他整个人,都烫化成一滩泥,把谈思明紧紧包裹。   不知什么时候,谈思明身上也寸缕不剩了。   “砰”地一声,床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谈思明被席虎随便一带,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就都滚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酱酱酿酿都觉得超羞耻play……下章就要发车了好紧张!(万一锁了啥的你们要自摸哪里我就不重复了) 第48章 宝贝   桌子上、地板上,一大堆东西杂乱无章,有的是脱得皱巴巴的上衣、裤子,有的是散落的书,床头上,还吊着一根皮带。   两个人在床上喘`息着,脚尖对着脚尖,膝盖顶着膝盖。   谈思明被席虎压在身`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席虎稍稍一动,腿抵进了人的股`间,顺势把两条大白`腿缠在自己腰上。   他的舌头转移了阵地,粗糙的舌`苔按压在触及的每一处。谈思明的脸、耳廓、脖子、前胸,都被他吻得一片水润发亮,湿湿的。   不够,还不够。   谈思明全身上下,他都想要给吻湿了。   这是他的宝物,属于他席虎一个人的。   所有的技巧贴、窍门贴,都被抛在了脑后,只用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从发顶吻到脚趾头,细细密密的,像一只辛勤劳作的工蜂,在吸`食花蜜。   他把谈思明翻了个面,半是新奇、半是惊叹地,观赏着含苞待放的花儿。   看到后来,干脆抚弄上两团鼓起的花瓣,脸埋了进去,吮`吸花心。   一会儿又问:“感觉怎么样?”   蕊肉被他舌尖一阵舔`弄,花儿摇了摇,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嗯……你舔得我很舒服。”   坦坦荡荡的,要把他甜到骨子里。   席虎见谈思明这样,下边的小兄弟都快兴奋哆嗦了。   却还没忘记大事。脑子指挥着四肢,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摸出备好的安`全`套,手忙脚乱地,要给自己套上。   他越是急,越撕不开。   说好的易撕线呢?这么难撕,一点也不人性化。   谈思明扭头,一看,两手向后,摸到他手里的套`子。   席虎以为谈思明要帮他撕开,欣然放手。   结果谈思明一拿到,直接往地上一扔,头还没转回去,眼皮抬着。   “你有病啊?”   “……”   席虎被谈思明手撕,哦不,手扔安`全`套的举动惊呆了,“我没病啊。”   “你没病,我也没病,要套`子做什么。”   席虎:“……”   原来是这个意思……好像很有道理。   席虎又觉不妥:“你不是有洁癖么?”   “谁跟你说我有洁癖?”   “我上次去你家,看到你房间……”   “那是我妈有打扫癖。”   谈思明看着他,在笑。   “我要是有洁癖,能被你颜she?能在这儿,跟你做`爱?”   那笑声低沉悠远,是春风吹过河畔,是柳絮漫天而起,是青山之上,有人在撞钟。   每一下,都撞在席虎心上,撞得他心口震动,浑身酥`麻,呆住了。   脱口而出:“你还知道‘颜she’这种词?”   “见过一次。”   席虎:“……”   这学习运用能力已经不只是无师自通,而是人神共愤了啊!   “你都舔过了,润`滑也不用了。”   谈思明手又往席虎的下面伸过去,摸了一把,“直接进来,你可以she在里面……”   席虎:“……”   要疯了!   一阵气血上涌,急急地,直冲得席虎下`身发`硬。   他整个人都扑在谈思明身上,一边往人小腹下塞了个枕头,一只手仍是拿了润`滑`剂,手指抹着。   “这他`妈还没湿透呢,”   他从后面,凑到人耳边,咬牙切齿地,“进去疼死你算了。”   谈思明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了一耳朵,ru尖蹭在被单上,身子扭了扭:“我媳妇真体贴。”   席虎:“……”   妈的,这一声“媳妇”一出,感觉自己差点萎了!   “明明,你对我最好了……”   谈思明对他向来吃软不吃硬。   他自己也是,简直给这个人惯的,要星星不给月亮。   许许多多个念头在席虎脑子里转着。嘴上在哀求,“想想你的下半`身xing福,换个叫法呗?”   谈思明偏过头,亲了他一下。   “说点好听的,我考虑考虑。”   席虎:“……”   席虎有点怀念起那个一开始还能对着他脸红的谈思明了。   难不成恋爱谈久了,耳濡目染的,谈思明把他的不要脸也给学过去了?   “要说情话,我根本比不过你好吗……”   他用另一只手,从谈思明的后脊椎一直摸到腰窝——这里是谈思明的敏感地带,他发现的。   果不其然,指尖顶着的花心在发颤。一股不同于润`滑`剂的液体汨汨流出,湿热把他那几根还在动作的手指头紧紧包住。   “我只会说:‘我喜欢你’,‘我想上`你’,‘我喜欢你’,‘我想上`你’……”   越来越湿了。   席虎心想,差不多了。   刚摸完腰的那只手又原路往上,手背摊在谈思明面前。   “你要实在疼得厉害,就咬我。”   湿得不成样子的几根手指头终于抽了出来。一池子春`水贴着两条白桦树一般的腿,顺流而下,在邀请他。   他就再没忍住。   低低的,谁的一声吸气散在风里。   席虎似乎看到了一面白帆,在幽深的峡谷里,荡漾在水上,是他期待已久的春`光。   他是舵手,乘着他心爱的小船,与风追逐,与浪斡旋,迎接那叫嚣的、一阵比一阵更高的风浪。   风浪在怒吼,在咆哮,一遍又一遍,席卷而来——这感觉令他振奋,令他想去征服,令他脑子里填满了所有的欲`望。   他的船同样也在被折磨,颤抖着、呻`吟着,在驶上一个更高的浪尖时,再也承受不住,尖叫出声——   “啊——!”   紧跟着,船身几乎要散架似的,桅杆碰着甲板,猛的一倒、一缩,令紧紧贴着船身的他,瞬间也到达了顶点。   手上还有一阵疼痛传来,拿来一看:谈思明果然咬了他,手背上是一排深深的牙印。   不再是一个从后背抱着另一个的姿势——两个人面对面地,相拥在一起,好一会儿,都才从gc后的余韵中缓过来。   谈思明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层汗水,连鼻尖也淌着细汗,定定地在看他。   席虎回望着,思绪飘远了。   一会儿想: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有默契。   一会儿又想:后`入式果然刺激。   最后还在想:原来真有操she和夹she啊……   “宝贝……”   谈思明一声沙哑的呢喃把他给拉了回来,两片薄唇一张一合,“这样叫你好不好?”   “……”   席虎只呆了片刻,就回应了。   乍一看是气急败坏,实则心甘情愿:“好!好!好!”   妈`的,怎么能不好?   这叫他叫的,一股勾人的劲儿,听得他骨头都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俩位主角对于本章的讨论——   虎子:明明,这蠢作者拿花心、花蜜形容你……那好像一般是用来写女性H的……   明明:工蜂也是雌的。   虎子:……(转头看作者)   作者:哪来的H描写规定?菊花不是花?   虎子:……   作者:再说不让你开车了。   虎子:……我错了!你写!你随便写! 第49章 变故   灯光大炽的室内,床板被摇得“吱呀”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给震塌了——   床上,有两个年轻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激`烈地在做某种运动。   上面那个是主要施力的人,如同一台永动的打`桩机。他身材精壮,一身皮肤是小麦色的,汗水在他头发上、身上,到处都是,也像一颗颗饱满的麦穗,随着他的动作,起起落落,充满着丰收的喜悦。   下面那个肤白胜雪,还带着被烫红的颜色——是另一番风景,好像雪地里,风雪袭来,迎风挺立的梅花。要被打落了,战栗着,却仍带着一股傲雪寒梅的气场,呻`吟逸出,胡乱地去亲上面那人的脸。   “嗯啊……对,就是那里……”   席虎动作一滞,加快速度地,大力抽x起来。   这他妈的,要疯了。   一般来说,下面那个都会比较喜欢后`入式,因为这个姿势不怕脸皮薄——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最开始,席虎也是这么想的。   谈思明又怕黑,做`爱肯定得开灯。   互相都看得那么清楚,谈思明觉得羞耻,怎么办?   本来,席虎打完第一炮,并没有料到现在会是什么体位——或者说,连要不要有体位也在纠结。   他当时是在犹豫:继续温存,还是放谈思明睡觉?   毕竟都快十点了,谈思明的生物钟他不是没领教过。   他正在做人还是化身禽兽的岔路口艰难抉择呢——谈思明喊了他一声“宝贝”。   那可是把进校歌赛决赛的嗓子啊。   还带着情`欲——席虎要是这都没听出谈思明话里的继续含义,他那么多的小黄`片,就算白看了。   把他勾起了欲`火之后,那人还没算完,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要他看自己的眼睛。   谈思明:“来,正面上`我。”   席虎:“……”   考虑那么多,到最后,反倒像是他自己没安全感,不敢看,才选择一开始从后面进去。   谈思明把直接的性格带到了床上——想叫就叫,想搞就要,弄得席虎觉得,这人床下是个正人君子,床上简直是个妖精,一点不掩饰自己要吃唐僧肉。   席虎心想,自己要真是唐僧,遇上这么个男妖精,肯定徒弟佛祖大唐皇帝都不管,直接跟人去西天快活了。   他一边想,对着人的G`点就是一顿猛x,要把人日`上了天。   “啊啊啊啊——!再来……”   席虎忽然有点不明白到底是谁让谁爽了。他一只手摸着谈思明的嘴唇,试探性质地问:“明明,都这个点了,你竟然不想睡觉。”   早过十点半了,身下的人迷蒙着一双眼睛,因为那夹杂着些许疼`痛的快`感,两条长眉一会蹙起一会舒展,看着自己的样子,却是十分清醒的。   “嗯……啊!……我喝了咖啡。”   “……”   “宝贝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难道不也很享受?”   “……操!”   席虎愣了半天,骂出了声,把谈思明的两条腿一拢,驾到了自己肩膀上,“败给你了!”   谈思明毫无反抗,几乎就要被他给折叠起来。   正要新一轮进攻,就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学校宿舍区每晚有例行熄灯——但除了周五和周末。因为到了这段时间,虽然很多寄宿生不一定会回家,但宿管老师要轮班休息。   周五之后,宿舍区的老师就只留了一两个,无论是通宵开灯,还是关门做`爱,都没有人管。   寝室里,可以上演最盛大的狂欢。   可这饕餮盛宴,席虎才吃个味道,正咋吧嘴呢,就有人跑到他面前,再一次强行要他把吃到嘴里的肉给吐出来。   都这么晚了,谁他妈上赶着来煞风景?   他当即决定,管他是谁,不管了!   低下头亲谈思明:“我答应了你,不会让人打断我们的。”   砰!砰!砰!   然而,那拍门声简直是不容忽视了,之后,又是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喊:“虎哥,开门!我知道你在!”   是大头。   席虎有点生气,又猜测可能出了什么事——他闭门不开的意思这么明显,大头不是没眼力的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刺激,某个紧紧绞着自己的地方骤然一缩,直爽得他要飞升。   贪恋这份销`魂蚀骨的感觉,他一点也不想把被人含着的那玩意抽出去。   于是,他一手扶着谈思明的腰,把谈思明整个从手上捞了起来,一手捏着人的屁`股,两个人下`身都没分开地,下了床。   手还在本来就很敏`感的谈思明的腰窝上,摸来摸去,最后手一松,又往上托起。如此反复,往门那边走去。   走一步,顶一下。   纵然谈思明再坦荡再直接,席虎估计,这个姿`势绝对也是超出了预料。   果然,谈思明望着他,十分震惊。然后随着又一次前所未有的深`入,终于忍不住,头一低,含着他的耳垂,重重地咬了一口。   开玩笑,哪个学生做卷子看到题目超纲,第一反应不是想揍人啊?   席虎很能理解,又有点得意,摸了摸自己耳垂,并不在乎:“明明你在给我打耳洞吗?”   “嗯……啊!你慢点!……”   又是一下。谈思明被他顶到话都没来得及接,等缓过来了,才算有点笑意,“我等下再给你右边打一个,每边上面刻四个字——”   “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想’上。”   “……”   席虎顶得更卖力了。   从床到门,就几步路的距离,他俩是磨磨蹭蹭,既磨又蹭地,终于要去给大头开门。   席虎不想让人看到他跟谈思明现在的样子——他就把门只开了一条缝,露出个脑袋。   “这门砸的,你雪姨上身啊?”   大头等得太久,再看席虎——一头的汗,还喘着粗气。   说出口的话里,带上了谴责。   “你知不知道我们整一寝室的人都能听到你们的摇床声?”   席虎这才想起来,大头寝室就在他刚搬进来的这间楼下。   这话音里还有些讥讽,这席虎就想不太明白:一般来说,大头应该是会帮他找借口遮掩过去,而不是作为代`表上来讨伐他。   “到底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大头看了他一眼,眉目间像在隐隐忍耐着什么,“暗恋你的那个萧萧,刚才就在我们寝室里,听着你们的做`爱声,哭了。”   “……”   席虎半晌说不出话。   自从知道萧萧要对他告白,从520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躲她,今天可能听说他搬寝室吧,这小妹妹,还真又找上门来了。   谈思明在他身上,却能听到,手伸到他背后面,掐了一把。   席虎于是就反应过来了:“她哭她的,关我什么事?”   “你说得对,不关你事。”   大头声音低了。难得发作的人,要动怒起来,都像压抑得十分痛苦,“可是我看不下去。”   “啊?”   一枚重磅炸弹被丢出,砸得席虎震惊不已——   “你不是想问我移情别恋的对象?我喜欢的人,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表示,文艺版gc写一遍就够了,还是喜欢大口吃肉。 第50章 动手   席虎和大头两个人面对面地,沉默着。   谈思明瞧着席虎这样,眼睛一低。   如齿轮般啮合在一起的某两个部位,摩擦着,转动了一下,从原来的位置互相脱离了——席虎转头一看,谈思明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正往寝室里面走,只给他留一个光溜溜的背影。   谈思明不是生他气了吧?   席虎又急又气,想去哄人,想把门摔上。   但是,毕竟是他没考虑寝室隔音效果在先,对着同样在克制着怒气的大头,又是觉得,人家女孩子都哭了,大头还没打他,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对大头发火。   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谈思明已经转了回来——穿着衣服。   他身上穿着的,是刚从席虎衣柜里翻出的一件浴袍。   谈思明比席虎整个人要小一号,席虎的浴袍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腰间的衣带却被打了一个并不松垮、很是严谨正确的结——是谈思明的风格。   胸前一点雪白难以遮掩,再往上,还有脖子,谈思明穿着他的衣服,露出来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红'痕。   ——全是他给吻的。   席虎光是看着,想着,呼吸就有点急促。   谈思明却径直走到大头面前,语气十分冷淡——   “你喜欢她,跟我宝贝有什么关系。”   席虎:“……”   席虎有些懵地,就看着谈思明和大头对峙起来。   大头:“……”   “宝贝”这种爱称从他眼里的性`冷`淡大学霸嘴里说出来,大头惊得目瞪口呆,更惊的是,席虎竟然默认了。   但大头很快就从这种惊讶中抽离,重新变得愤怒。   “跟他关系大了!”   他跟他虎子哥,交情在那。对着席虎,大头是克制的;   对着谈思明,就不管那么多了,声音里,都是被人揭开了伤疤的撕裂感。   “一个多小时,整整一个多小时,萧萧她就在我面前,听了那么久的摇床声,在强忍着。”   “我以为她不会哭的,我认识她这几个月,她从来没有软弱过的时候。”   “她表面装得那么高冷,只有我知道,她很温柔。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在微笑的。她拒人千里的样子,不过是在隐藏自己内心。”   “可是最后,她还是哭了。”   大头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语气带着哽咽,一双眼睛直视着席虎,对谈思明说,“我不找他,找谁?”   席虎被他看得都怔住了,就要说话:“我……”   谈思明却冷静地听完了,抬手一示意,不让席虎开口。   然后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问了三句。   “扰民是我们不对,但你为什么要道德绑架?你情我愿的事,是那女生自己要哭。”   “还说得这么煽情,你不就是冲着我宝贝心软,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再者,人已经哭过了,你找上来有用吗?”   每一句,都直戳要害,大头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谈思明根本没打算听人回答自己,问完,就要把门关上,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等下会注意不影响楼下,别再来烦我宝贝了。”   “哈,‘宝贝’!”   大头手肘一撑,要合上的门停住了。   他是那种从不对外随便发火的人。   这种人里面,有一部分,是真正的脾气好;   而有一部分,真要愤怒起来,就像是心里总藏着一座死火山,有一天,不再休眠了,突然爆发,熔浆喷得满地都是。   无辜的人也被牵连进去,一个都不能幸免。   就像现在这样。   大头的眼睛通红,眼神暴戾不已。   像是一条巨蟒,吐着的信子淌着毒液,嘴里吐出的,都是一丝丝清晰的恶毒。   “真看不出来呵,谈学霸?”   “刚门外面,你的叫`床声,我可是清清楚楚,全部听见了。真可惜,楼下只听得到床在震。”   大头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萧萧的一张泪脸。   他始终不能接受,喜欢的人为自己兄弟哭的事实。   他委屈、烦闷,不知找谁发泄,就去找他虎子哥——潜意识里,他确实是认为席虎会很自责,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结果被谈思明指出是在无理取闹,顿时恼羞成怒,一腔怒火顿时有了目标。   心里想着,全是谈思明的错。   “你们等下还要继续?那你干脆再叫大点声——”   然后就是一个巴掌,谈思明被他打得脸一偏,左脸上是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叫得再浪一点、再骚一点,让整栋楼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婊`子货色……”   然而他没能说完——席虎已经把整个门拉开了,无暇顾及穿没穿衣服,直接一拳头过去,把人揍到了走廊的地板上。   席虎肺都要气炸了。   他卷起袖子,哦不,现在没有袖子给他卷——他就那么什么也没穿地,两条腿大步跨过去,往地上一跪,把大头死死地锁在原地,不让人挣扎得动。   一把抓住人的胳膊,用力一拧,“咔嚓”一声。   “啊操!!!!”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也跟着传来,大头被他拧脱了臼,感觉关节骨头都碎了。   席虎仍然觉得不解气。   因为谈思明不喜欢暴力的关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动过手了。   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给人往死里揍。   惨叫声不绝于耳。   很快,大头就已经是鼻青脸肿,认不出原样了。   席虎还在揍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谈思明见他样子不对,走过去,拿手要拉开他。   “我没事,你别打了。”   席虎正要把忽然伸过来的手甩开,却又停下了,抬起头,对上了谈思明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有种又坚定又柔软的东西,在看着他。   他那颗被怒气冲得在胸膛里四处游走的心,一下子被安抚到了,老老实实地,落回了原处。   “这傻逼打你诶!还是脸!”   只是一瞬,某个宛如煞神降临的人仿佛不复存在。席虎从大头身上站起来,往谈思明凑过去,手已经捧上了人的左脸,轻轻地,抚摸着。   “疼吗?”   “刚开始挺疼的。”   谈思明实话实说道,“现在没事了。”   席虎一听,又趴在人的肩膀上,扒拉着,把浴袍领子拉开一点,吻在谈思明的锁骨。   “我连干`你,都没舍得太用力,怕弄疼你——”   又轻佻,又是撒娇的口气,“明明,你就让我这么算了?”   “你已经打过了,我看得很过瘾。”谈思明提醒道。   “可他还说你浪、说你骚,说你是——”   席虎一个急刹车,把“婊`子”两个字丝毫不剩地,从嘴边给吞下去了。   谈思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觉得,我是他说的那样吗?”   席虎:“……”   席虎心想,这他妈要他怎么回答?   说“不是”?   谈思明在床上的表现,说好听点,那就是个磨人的妖精;说得不好听,可不就……   说“是”?   可他又没办法承认——谈思明是他喜欢的人,不想,也不能用那词形容。   揣摩着谈思明的意思,没有头绪。   到最后,他烦躁地踢了罪魁祸首一脚。   骂了出来:“你喜欢萧萧,就去追她啊!!傻逼!!”   大头十分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   谈思明却没让席虎再为难,忽然道:“没关系,我知道我怎样,你都喜欢,是不是?”   席虎连忙点头。   就看到谈思明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再打下去,会耽误我们办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席虎、大头、李天笑,这三个人我的设定是他们某些方面很相像,但又并不完全一样。   谁攻谁受,谁是真男主、谁注定只能做配角,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嗯,我就是万红丛中一点绿,唯一的一个虎子亲妈2333 第51章 劳斯莱斯   “呜……啊!……宝贝……”   寝室里,谈思明被抵在门板上,下半`身跪着,浑身如枫叶一般,被染红了,样子很是动人。   嘴里的叫声破碎细微,呜呜咽咽的,像是远方的牧童,吹奏的一首歌。   谈思明的双手也在门上划过,手指甲抠着。   有时轻,是低声的喟叹;   有时重,甚至抠掉了一两块漆——那是被整个侵入,被灭顶快`感吞没的亢奋。   席虎就在侧后方,也跪在地上,瓷砖上阵阵凉意袭来,好在是夏天,他便不以为意。   凑在人的耳朵边,他的牙齿在轻颤。   “明明,你太棒了。”   那里很柔嫩,最开始,还含不住他的欲`望。等进去了,是令人心动的坦率,一下痉`挛,一下释放的,融着他,丝丝入扣地,感觉要被温热完全包裹。   和谈思明这个人一样,磨得他几欲发疯。   谈思明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席虎他的浴袍。   这是一件高档真丝男式长款,连体那种,很轻薄。   轻薄到谈思明对他一笑,之前被他吮得挺`立的ru头,就能看到凸`起形状。   席虎实在是没法淡定。   所以,浴袍的衣带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他扯掉了。   现在浴袍里面,他的明明可是什么都没穿。   手上撩起浴袍一角,摸上谈思明的一条大腿。   轻拢慢捻地,给摸了个遍,席虎只觉得,这触感比真丝还要好。   从大腿根往下摸去,最后抓住人的脚踝,抬了起来——   席虎轻轻吻着,感受着,仿佛是一个驾驶室里的司机,在握着他的方向盘。   前方道路一片畅通,在欢迎他。   他于是就很兴奋地,在高速路上,加速起来,车速飙到最高。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   谈思明被他陡升的频率一惊,如同一台震`动马达,被动地,全身都跟着震了起来。   嘴巴大张着,脖子向后仰着,颈动脉都在突突跳跃:“唔啊!啊!……你!……你要`操`死我吗!啊!……”   “我哪舍得……”   席虎一只手还在握着谈思明的脚踝,方便他把人整条腿抬起挺`进;   另一只手从后面绕到谈思明的前胸,隔着那点真丝面料,去捏其中一个ru头,“疼就喊,我可以停。”   “疼啊!但……啊啊啊!别!……呜……别停……”   谈思明被上下同时动作,脸上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副表情,有眼泪从眼睛里留下,和汗水裹在一起,把他脸打湿了。   还在断断续续地,阻止着:“嗯啊……唔!……别停……”   席虎看着,一下子就不忍心了。   亲吻人的眼角,温柔地,把那泪水舔了个干净。   “明明,想不想知道,这叫什么体位?”   “啊!……什么……”   “劳斯莱斯……”   席虎在放缓速度,前后抽x,磨着。   这体位选择纯属巧合——他关门之后,把人浴袍衣带一扯,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着自己的小谈思明。   于是就蹲下去,给人口。   没几下,谈思明就she了,两腿一软,倒在他怀里,没力气站起来。   席虎把答案揭晓,又问,“你这么聪明,猜一猜,为什么?”   “唔……嗯……嗯啊……是因为车标么……”   谈思明果然一下猜到,嘴里念着,“宝贝,你这样磨得我难受……再快点……就像刚才那样……”   席虎:“……”   只是一会儿,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吧!   谈思明还在一声一声地,叫着他:“想要,好想要宝贝……宝贝快点,操`我……”   席虎把谈思明的脸掰正了一点,看着那副辗`转`承`欢的神态,感觉自己快要she了。   早在最开始谈思明拿指甲抠门,不知道抠掉第几块的时候,谈思明就已经有些虚脱地,又she了一次。   门板下方那一条浅浅的条状物,就是留下的痕迹。   那点浓`稠已经流到了地板上,席虎却还没有弄出第二发。   “好,操`你!”   席虎终于提速了,狠狠地,去亲谈思明的眼睛,“明明,你一点都不疼吗?”   一下,又一下,用力撞上了在喷`溅的某处紧`嫩,淫`靡的水声在整个房间回荡。   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谈思明明显是痛的,却仍然坚持着,回答他回答得坦荡,叫声也越来越大,却多了一分快活。   好像搭在他的车上,把车顶开了,是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酣畅——   “疼!啊啊——!……”   席虎:“……”   他忽然就懂了,谈思明的意思是,怕疼就不能爽到。   很符合谈思明的个性——对自己想要的,不会畏难。   “啊啊啊啊啊——!呜……”   谈思明被他再次顶到要□□`穿了似的,赤`条条的胳膊在混乱挥着,伴着破了的哭腔,门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比之前都要刺耳的指甲声。   谈思明又被他操she了。   再一次的,那人脸上已满是泪水。席虎还没吻过去,就看谈思明用手一抹,转向他,寻找到他的右耳垂,嘴巴一张、一含。   “说好的,要给我的宝贝打耳洞。”   也狠狠地,咬了一口,“这边的字是,‘好好学习’”。   席虎被他这下咬得狠了,身子一震,同样难耐不已的下边,终于勃`发着,一挺——一股灼热悉数涌进了最`深`处。   席虎喘着,一阵无力感——   都怪谈思明!搞得跟他有怪癖样的,听完“好好学习”,就she了!   看到席虎眉毛一动,谈思明又贴着他:“宝贝最厉害了——”   热气喷在席虎耳朵后面,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还在想谈思明说的“厉害”是指什么,总不能是学习厉害吧?要还说,简直变态啊!   就听到谈思明继续在说话,低沉的嗓音是一坛封泥了的酒,却因他被打开,勾人的香气在乱飘,听得他耳朵发痒。   他下边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又要ying了。   “——你操`得`我很爽。”   “……”   ……   凌晨十二点半。   寝室门边,谈思明已经晕过去了,完全是被席虎抱着,才没有从人身上掉下来。   席虎看着自己怀里,某个开始比谁都会叫、这会又比谁都安静的人,看得很认真。   轻轻地,往人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人之前拒绝他,原来是真的早就料到,他们要真干一场,时间一定要预留出来。   算一下,被大头打断的那点时间忽略不计——他们整整做了三个小时。   席虎自己干了四发,最后一炮还是玩`腿`交给蹭she的,j水都远不如最开始浓了,就淌在谈思明的两腿间,流得湿漉漉的。   要是谈思明体力再好一点,席虎一点也不怀疑,他俩通宵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点,就觉得简直可怕。   唉,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第一次要节制啊?   一个劲的招他,当他定力很好啊?   又想到这人偏偏有起床气,一呆。   明早谈思明肯定是下不了床,会对他怎么说?   席虎一边乱猜,一边从地上把早就掉落、这会已经凌乱不堪的那件浴袍捡起,给人披上,就要去给谈思明抱出去做清理。   他们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一层楼共用一个洗澡房。   走到门边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是大头。   席虎把门拉开,一看:大头还躺在走廊地板上,一只手仍是个伸着扣门的姿势,气若游丝地在喊——   “你们……终于……搞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头的喊声不是群众的心声吧?你们不会怪我开车开了这么久吧?前面踩刹车太多,等他们好好干一场的人里也有我一个2333 第52章 都怪你   “嘶……虎哥,我错了……你拉我起来,行么?”   将近凌晨一点,走廊过道里,没有其他人。   席虎一只手扶着谈思明的腰,把人抱在怀里。眼睛向下,看着大头躺在地上求饶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寝室的人呢?你喜欢的那萧萧呢?”   慢慢地,开了口,“这么久了,没人上来看看你?”   大头急了,刚要抬头,又给痛得龇牙咧嘴,缩回去了:“我`操!嘶……你信了?其实听到的就我跟她两个……”   “哦?”   “其他人不是回家就是在外面浪,都没人在……萧萧也早被我哄走了……”   大头时断时续地,在给自己申辩,用手去够席虎的脚,企图抱着诉苦,“虎哥,你原谅我吧?我刚就是脑子一热,气过头了,我是傻逼……”   “你他妈就是。”   席虎一闪避,往前走了几步,不让大头碰到自己。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一片阴影投下,使人看不清他的脸。   大头怔怔地看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敢令他相信的念头。   就忽然觉得——他虎子哥可能再不会拉他起来了。   无论是今晚,还是以后。   大头嘴巴都在颤抖:“虎哥,我不明白。”   席虎仍在沉默。   大头就那么以一动不动的姿势,躺在地上,看上去可笑又可怜,嘴巴却还在一张一合——   “我跟你认识多久,你跟他认识多久啊?”   他俩都知道,这个“他”是在指谈思明。   大头心里一算,自己跟席虎认识了快两年,谈思明呢?好像也就这几个月熟识起来的吧?   “才这么点时间,你为了他,就能对我这么狠?至于吗你?”   席虎听了,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在寂静的午夜,显得越发悲凉。   “这话该我问你。”   席虎脸对着大头,终于把田恬对他的叮嘱抛掷脑后,这么多个日子以来,第一次质问出声。   “你和田恬,是不是快十年了?要有恋爱长跑比赛,都可以给你俩颁个最佳青梅竹马奖了。”   席虎很少直呼田恬的真名,平时不是“小甜甜”,就是“甜妈”的叫,导致现在,大头听他嘴里这么一说,反而半天才反应过来。   “而那个叫萧萧的女孩,又跟你认识多久?你为了她,都敢动手打人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能耐啊?”   席虎把谈思明抱紧了,蹲了下去,另一只手抬起大头的下巴。   就这么随便一碰,大头肿起的脸上,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上齿龈磕到乌青发紫的下嘴唇,大头痛得眉毛都皱了。   “还打的是我的人,”   席虎就那么看着大头,“还说他是婊`子?——”   大头挖空心思,只想说点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血都冷了。   “——我那么喜欢他,你把我当什么?”   那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表情。   大头攥起拳头的双手,就又软弱地,摊在了地上。   “我会给你出医药费的。”   席虎放了手,语气一轻,轻到令人难以置信,那是在讲着重话——   “其他的,算了吧。”   然后就起身,看也不看人一眼,搂着谈思明,去给做清理。   等到洗澡房里水流一阵,席虎才忽然想起,自己那出医药费的钱,还得找席峻峰要。   金钱就是万恶之源——只要是关于花钱,席虎次次都觉得憋屈——经济不独立,他再怎么看席峻峰不顺眼,也得硬着头皮,离不了家。   他以前假期有打工攒钱,可比起席峻峰养儿子的花费,那都是杯水车薪。   在他最极端最消极的那段日子里,他觉得,是席峻峰上赶着倒贴要给他花钱,不花白不花。   可现在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他不想去计较了。   反正,他都有谈思明了,不是吗?   他扶着谈思明站着,把人两条腿给掰开,把谈思明腿上那些流得一片狼藉的j液给冲刷掉。   谈思明从来不会强求席虎去跟席峻峰搞好关系,理由和以前说不同情他差不多——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席虎家里的事,必须是席虎自己释然。   但谈思明也给了看法——父子毕竟是父子,总会有血浓于水,说到底,席峻峰还是在意儿子的。   席虎看着谈思明安安静静闭着的眼皮,忽然又觉得,席峻峰其实也对他挺好的。   不就是脾气比他大、比他还能打、比他还不会说话——   不行,再这么挑刺下去,就不想找席峻峰要钱了。   席虎从带上的换洗裤子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席峻峰打个电话,又觉得这么晚了,席峻峰肯定睡了。   就要发短信,刚打了一个“爸”字,想到席峻峰之前翻脸对他说的,匆匆地,就给删掉了。   最后消息发了出去:[急用钱,借我两千。]   把手机给塞回去,继续手指掏着谈思明后头,给人清洗。   洗了一会儿,谈思明幽幽转醒,眼皮睁开,在看着他。   “别、别想再色`诱我!我不会、不会妥协的!”   对上谈思明,席虎彻底就怂了。   他说话都是结巴的,一副从良大姑娘拒绝霸`王硬上`弓的悲壮,“你都这样了,不能再继续、继续了!知不知道啊,明明?”   “宝贝就是体贴……”   谈思明看上去确实站都很难站住了,两股战战地,仍在一只手摸索着,自己撑上了门。   另一只手突然一伸,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把席虎一推。   洗澡间里,莲蓬头洒下的水混着被冲掉的乳`白色液体,流了一地。席虎又光着脚,他对谈思明没半点防备,脚底一滑,就被推得坐到了壁砖边上,屁股都有点疼。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谈思明居高临下地,抬起了一条腿——   从他赤`裸的上`半`身开始,谈思明一点一点地,在用脚蹭他。   先是流连在他的胸膛,几个脚趾头就那么往他其中一个ru头碰过去,一夹。   又麻又酸地,席虎叫了出来:“明明,你……你做什么……”   “宝贝好像忍得很辛苦……”   谈思明的脚和他身上其他皮肤一样白嫩光滑,慢慢在移动,已经拂过了席虎的小腹。   席虎被蹭得,感觉这会儿,自己身上某个部位又大了一圈。   把他撩拨成这样的人当然发现了,脚跟向下,脚尖抵了上去,五个趾头在那坚`硬部位上刮着,时不时地,擦在两个兴奋得要颤抖的圆球。   在席虎眼中,谈思明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被你搞`醒、我还想要、你竟拒绝、心情不好”的十六字气场。   偏还是在笑:“我的宝贝这么会疼人,就再让你爽一回。”   席虎最受不住谈思明对他笑——每次看,他都跟个痴汉一样,不知道能看呆几遍。   这次,他依然看呆了。   特别快的,就在人脚趾头的逗弄之下,she了出来。   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说:“我第一次这么快……都怪你……”   “怪我?你不喜欢?”   “喜欢……”   席虎手向前一拢,就那么抓了过去。   最近在加紧练习谈思明的决赛伴奏,席虎手指上,都是吉他拨弦练出的茧,粗糙的指腹在划拉谈思明的脚底心。   他手握着那只刚好握了一手、还在作`乱的脚,亲了上去。   “我最喜欢明明了……”   静谧的月夜里,洗澡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有两个人,一个站在那里,一个坐在地上,在痴痴地吻着另一个的脚趾,嗓音里,是动了情的沙哑与温柔。   窗外的月亮在注视着一切,忽而不敢再看,脸颊一羞,躲藏在云后面,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章的车,这个趾`交的场景虽然最短小,但是是我写得最兴奋的一个2333 第53章 你能不能不撩我   谈思明感冒了。   谈思明就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手捂着一杯热水,一副眼镜被水杯里飘出的热气给扑得满是雾。   某些时候——就比如,跟人做`爱的时候——谈思明总是耳根通红,鼻子也是红的,能一直红到脚跟;   但现在,他感冒了,既不咳嗽,也不流涕,只会有点头晕。也就家里人能看出来。   余曼路是看出来了的,才进来过,桌上就有一包感冒药。   刚把药和水给谈思明的时候,余曼路紧张得不得了:“这怎么得了呀?我去把你爸叫回来……”   谈远道经常在倒班,周末只有半天假;   余曼路这周四就出发和他们单位去省城做交流访问了,今天周日,才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感冒只是因为几天前晚上,在地上跪得太久,着凉了。   “不用了妈。”   谈思明摇摇头,阻止了余曼路。   余曼路带门出去了。谈思明这才偏过头,目光移到旁边电脑的摄像头,眼里笑出一点温暖。   “心疼了?”   “你赶紧把药喝了,睡一觉!”   席虎坐在屏幕那头,几乎就要气得跳脚,“还有,裤子!穿条裤子!”   “……”   两个小时前。   席虎在寝室写作业,写着写着,鼻子一吸。   他腿翘着,朝椅子背后一仰,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总觉得,房间里到处是谈思明的味道。   想一想,就随手lu了一发。   lu得十分空虚寂寞冷——   自己给自己lu,怎么比得过他的明明在他身`下求欢的模样?   lu完了,他扯了扯衣领,感觉不太透得过气。把汗湿的短袖脱下来,往门边洗衣篮里,投篮似的扔。   谈思明在他寝室门边、床上的叫声,仿佛还在他耳朵里绕。   念头再转一转,又ying了。   这回就不是随手可以打发的地步了——根本安抚不下去。   他往心里啐了一口,很是犯愁:   “大兄弟,这春天都过了,你发`什么春?”   这哥们仍然置若罔闻,不动如山,倔强无比。   席虎周旋半天无果。   他就和他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地,一个想阻挡,一个决不投降,僵持着。   实在没辙,他给谈思明发短信。   [明明,你在干吗?]   谈思明回他短信向来不是很及时,席虎估摸着,人家肯定是忙正事没看到。   不像自己,没事就在想人lu,短信回起来嗖嗖的。   [看书,怎么?]   看吧,果然在做正事。   [想你了……]   又补发一条:[想你,想`上你……]   等了一会……   [把电脑qq打开,我们视频。]   收到新回复,席虎脑子里,一下子就被各种裸`聊play塞满,裤`裆`里某位还在坚持的哥们,也越发斗志昂扬,逼得他要战斗到底。   席虎手指头都有点抽搐,几乎就要敲不动键盘。   他把聊天对话框点开,接了视频邀请。   却很是失望地,看到谈思明坐在桌子面前,睫毛垂着,正气凛然,手上捋着书页,一页一页,看书看得很认真。   书皮封面是《美的沉思》。   太应景了。   席虎就想,还是别打扰人看书了。   两条腿盘踞在椅子下方的横栏,对着桌上的电脑屏幕,深呼吸——   眼神化作了幻想的抚摸,默不作声地,在品尝屏幕上的人。   手上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底下那哥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唔……”   席虎喉头一滚,低喘着,把眼睛闭上,回味了一会,再睁开。   谈思明好像已经看完了一部分,拿起手边的书签,一边夹,眉毛一挑,在问他:“是不是有人找你?我听到好像有消息。”   席虎的提示声音量设的是最低,谈思明那边却听得清楚。   席虎光标移到右下角,一看,还真是:徐嫣然的头像跟一枚闪光弹一样,疯狂地闪着,感觉再不点开,能给人电脑炸了。   席虎把跟徐嫣然的聊天框点开——   @爱你不如爱自己:在不在?   @爱你不如爱自己:听说你周五晚上,公然在寝室做`爱?   @爱你不如爱自己:这事知道的人很少,要不是有点门路,本仙女还不太敢相信……[微笑.jpg]   @爱你不如爱自己:是真的吗?跟谁啊?[猥琐.gif]   @爱你不如爱自己:是我们学校的吧?外校人根本进不来我们宿舍楼。   @爱你不如爱自己:别装死了,你就给个准话,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星星眼.gif]   什么好奇心,是八卦心吧——席虎懵逼着,给徐嫣然回消息。   @别当人是病猫:你听谁说的?   就算和自己闹掰了,乔跃男那胆子小的,最多心里过不去,不会跟人乱说。   席虎寝室那层,高三生才全搬走,就他一个新的寄宿生搬进去,也不可能有人上来看到什么。   席虎第一个想到,也是剩下唯一一个可以怀疑的人,是萧萧。   但那女孩他接触得不多……要是万一不是她说的,冤枉了人怎么办?   @爱你不如爱自己:我天,你这是终于默认了!   @爱你不如爱自己:路透社消息,怎么来的你不用知道——只能勉强告诉你,好像是理科班有人先说的。   范围缩小了。席虎一边给谈思明发聊天截屏,一边给田恬打电话。   “八百年不给我打电话,一打准没好事——说吧,什么事?”田恬一接,席虎就能在电话这头,想象到人嫌弃他嫌弃到鼻孔出气的样子。   “大事!”席虎把外放开了,“甜妈,你儿子被人传谣,现在危在旦夕、朝不保夕……”   “哦,你在说谈思明?”   田恬对他信手拈来的成语水平也早八百年就失去了吐槽的兴趣,她反而抓住“儿子”这个重点,一下子,就让席虎死乞白赖的语气弱了。   谈思明显然也是回忆起了关于儿子与儿媳妇的讨论,在屏幕那头,看着他笑。   席虎越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是不是想说:有人前天晚上不放谈思明回家,就跟他在床上乱搞,搞到差点把床拆了?”   田恬给他接了下去,还给他直接来了一回什么叫真•灵活运用成语的演示——   “这么板上钉钉、床板上钉钉子的事,还说什么谣言?你想糊弄人,也看看对象吧?”   席虎:“……”   席虎:“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你当我脑子是摆设?周六我就在学校自习,想去找谈思明聊聊自招的事,结果——”   田恬拖长了音调,“都日上三竿的点了,他还没来。”   席虎:“……”   席虎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再这么跟人掰扯下去,就可以直接进成人场了。   看着低头在翻书的谈思明,他心想,难道是害羞了?   很快,谈思明翻过一页——席虎就把“谈思明害羞”这个两人没在一起时还有点苗头、现在完全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给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了。   不管怎样,应该珍惜视频的每分每秒,少儿不宜的废话,还是能省则省。   迅速切入正题:“是是是,是我在搞你儿子——我听说最先知道这事的是理科班,只不过是只知道我在搞`人,不知道被`搞的是谁——小甜甜,你能不能,帮忙给打听下,是谁起头说的?”   田恬发出了鄙夷的一声笑。   “就一长舌妇,我们班的,你不认识。”   他这还在想嫌疑人,那边直接锁定了作案凶手,这速度快的,席虎一惊。   “啊?你怎么知道她知道的?她又怎么知道的?”   “她是不认识你,但是她是萧萧室友——人校花那天晚上,可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回了女寝,估计一伤心,就被问出来了。”   “……”   “这事跟那叫萧萧的校花没什么关系,是我们班那女的,也不知道是给人打抱不平呢,还是唯恐天下不乱,一下子在学校贴吧发了十几个贴子,首页跟被爆吧了一样,我还以为你看到了?”   席虎:“……”   顶着两边给谈思明咬的“耳洞”,这几天,席虎不是在好好学习,就是天天在想怎么把人上。   哪有时间刷贴吧玩手机?   于是就错过了。   光是听田恬说,席虎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他立即去私聊徐嫣然证实。   徐嫣然故弄玄虚的面孔被捅破,只好承认。   徐嫣然八卦的专业度还很高,给他发来了当时的贴吧截屏。   果不其然,一堆标题党——   有UC体:   震惊!校花湿了的背后,竟是……   也有走进科学体:   周五的夜里,楼上忽然传来神秘的床震声。闻者落泪的背后,究竟是另有奸`情?还是丧心病狂?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楼上传来的床震声》。   席虎:“……”   这爆吧还爆得挺欢乐的!   又听田恬说:“我动用了一切资源,查了最先发帖带节奏的ip地址——还就是校内ip,可以精确到床位——再滥用吧主职权,把所有贴子都删了,发帖人直接被封号。”   席虎:“……”   这邀功邀得一点都不掩饰,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服,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席虎叹了一声,“然后呢,你是不是还去找人了?”   “当然,扯皮扯得我心力交瘁,感觉至少折寿十年。”   田恬笑了,笑声分外诡谲,应验了席虎的猜测,“你俩这点见不得人的事,我给你们解决了,你要怎么谢我?”   席虎:“……”   谈思明本来在看书,旁听得很安静,忽然出声。   “那天晚上听到的,还有乔跃男。”   田恬:“……你俩现在在一块?”   谈思明没解释,只往边上拨了一支笔,在写读书笔记。   “乔跃男中途找上来,说我叫得太大声,说我是婊`子,被你儿媳妇打了。”   田恬顿时不管谈思明在偷听的事了,也不找人要封口费了。   直接一句:“就因为人家校花哭了?”   席虎打了个寒噤,小心翼翼的:“对……”   “去他妈`的!傻逼!”   田恬骂了出来,骂得足够快准狠。   还呸了一口:“男欢女爱的时候去糊人一脸屎,这他妈什么没眼力的破烂玩意儿……老娘以前是眼瞎了吗?看上这么个前男友?”   席虎:“……”   这就是席虎死活都不太想跟田恬打电话的原因——平时对着那张很“小甜甜”的脸,还能吸气憋气呼气的忍一忍,可一打电话,少女形象一幻灭,田恬再骂起人来,就只剩唾沫星子在他耳边飞。   “瞎没瞎我不知道……”   田恬还在那骂骂咧咧,席虎人都颤巍了。   “……我只敬你是条汉子,憋说话!”   ……   挂了电话,席虎百思不得其解地,就去问谈思明。   “怎么想到要告诉她?”   他把某两个字生吞了,“你不会因为被说……了,心里还在记恨乔跃男?”   谈思明听到席虎现在直呼人本名,好像早就料到,一点也没惊讶地,点头承认了。   席虎疑惑道:“你当时不是还劝我,说我已经揍过人了,还说看得很过瘾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   谈思明嗓音里有一点喑哑,像是在回味那一晚。   “而且,我还没听人骂过他,正好你就给田恬打电话了。”   席虎:“……”   好吧,谈思明是不会亲自动口骂人的。   那田恬无疑成了最佳人选——知己知彼、骂街经验丰富——席虎承认,他也听得很爽。   席虎又颤颤巍巍地,叹了口气:“明明啊,你这有点不厚道。”   他们都清楚,田恬虽然跟乔跃男断得彻底,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有点挂念。   “她要是不威胁你,我不会说。”   席虎:“……”   某甜妈把人当“儿子”,这所谓的“儿子”,坑妈坑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好吧。”   席虎毫无原则地改了口,“要是能让她死心,也挺好的。”   忽然就想:要是田恬也学人家萧萧那么一哭,忍了她十年的乔跃男,是不是就能忍下去了?   是不是就也可能,激得乔跃男替她汉子一回,找上门动手?   “不可能。”   谈思明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田恬就是她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退让。”   席虎听完,没说话。   两人一个重新看起了书,一个继续看人看书,沉默了一阵。   席虎忽然看到,徐嫣然又给自己发了一屏幕消息。   @爱你不如爱自己:跟你做床`上运动的,是谁啊?   @爱你不如爱自己:到底是谁!!   @爱你不如爱自己:女朋友?   @爱你不如爱自己:男朋友?   @爱你不如爱自己:别的班的?   @爱你不如爱自己:我们班的?   最后一条是——   @爱你不如爱自己:床震这事,文科班这边,如果我不说,那就没人知道。[微笑.jpg]   席虎也微微一笑——这是在跟他谈条件?   @别当人是病猫:没事,你随便说。   @爱你不如爱自己:……?   @别当人是病猫:你说出去,对我没什么损失啊?   徐嫣然八卦已然成神,别人的事越藏着掖着,她越能挖得透,倒不如显得不在乎一点,这女孩就消停了。   @爱你不如爱自己:……你认真的?   @别当人是病猫:你也知道,文科班女生最多了。   @别当人是病猫:本来呢,我已经很出名了,我不介意你再让我更出名一点——你要是说出去了……   @爱你不如爱自己:?   @爱你不如爱自己:说出去了,会怎么样?   @爱你不如爱自己:别卖关子!   席虎刚又看谈思明去了,被她消息一抖,只得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别当人是病猫:那全文科楼上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校草席虎不仅人帅,活儿还特好。   @爱你不如爱自己:……   @别当人是病猫:哎,这事想一想,是不是还挺美的?   @爱你不如爱自己:……   @爱你不如爱自己:我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呕吐.gif]   @别当人是病猫:这位仙女,别吐了,挥动下你那隐形的光标……   @爱你不如爱自己:……?   @别当人是病猫:再往左移动……看下我名字呗。   @爱你不如爱自己:……   @别当人是病猫:才改的新名,不错吧?   @爱你不如爱自己:你赢了……   @爱你不如爱自己:我不会说出去的……[崩溃.gif]   @别当人是病猫:[握手.gif]那不聊了,我要去跟我们家亲爱的亲热了。[再见.gif]   @爱你不如爱自己:让我再去吐一会……[呕吐.gif]   席虎把跟谈思明的聊天对话框重新打开。   “亲爱的,你这书还要看多久?”   与此同时,谈思明也像是终于刚好看完地,把书一合,站了起来。   从桌子边,走到书架边上。   屏幕上那人一站、一走,席虎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溜圆。   ——谈思明下面,就穿了一条短裤。   其实是很正常很普通的那种:平角,四方,裤管盖过了大腿根,露出下面的两条腿。   席虎自己在家经常遛鸟,他其实知道,谈思明穿的,以一个男的的身份来说,已经正直得不能再正直了。   但他身为一个十足的腿控,实在没法不想入非非。   谈思明应该是想拿书架顶上的一本书,在踮脚——两腿笔直,往上那么轻巧一够,屁股翘起,臀肉还跟着颤了一下。   这下,不仅是想入非非,还想直接后`入。   席虎看得眼睛都直了。   谈思明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血脉喷张,一回头,一看屏幕,就笑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   席虎:“……”   伸手一摸:还真是血脉喷张,喷得十分汹涌。   “打个商量……”   艰难地,席虎在给鼻子里塞卫生纸。   谈思明就这么看着他出糗的样子,还在笑:“嗯?”   “——你能不能不撩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明天断更,请假理由:爆字数了,一章顶俩。(不要说什么聊天记录凑字数的话,我不听我不听!)   本章之后的片场。   田恬:作者!我要罢演!   作者:怎么?   田恬:我他妈什么搅屎运,摊上个这么个唯一女主角,好不容易出场这么久,还是以骂街形象示人的?作者,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们这些配角不是你亲生的?   作者:不是。谁给了你一配角这么多自信?   田恬:操!不演了!   作者:抗议无效。(转向剧组)导演,你们这上哪找的演员,敢给作者甩脸色?会计,今天的工资不用给她结了。   田恬:…… 第54章 情敌(上)   窗外是月下的原野,星子两三颗的,高挂在夜空中。   迎风驶向前方的火车,如一条巨龙,蜿蜒而过。   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席虎刚上完厕所,又忽然再次解开皮带,拉开裤子拉链,自己在给自己手`淫。   想象着,他把谈思明压在墙上,下身在人后面插`入、抽离,反复如此。   底部的车轮和铁轨擦出火花,发出轰鸣,地板在震颤。   想象着,也跟着震颤的谈思明叫声都抖了,混在火车的轰鸣声中。   想象着,他把谈思明拖过来,抓着谈思明那双冷白里透着淡蓝血管的手,帮助自己释放。   想象着想象着,席虎的呼吸越发重了起来。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就从下身那物来看,席虎早已不是儿童的年纪。但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跟在过节一样——谈思明也在这辆火车上。   6月3日周日那天,是谈思明要参加自主招生面试的日子,席虎说好了陪他。   自招面试时间从周日早上就开始,谈思明认为,应该提前一天去大学城踩点。   席虎也赞同。两人商量了:周六早上出发,中午到省城,下午去看看大学城,晚上好好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结果周末去省城的票不好买,出发时间只得改到了周五晚十点——谈思明九点之前还要上晚课。   从元星市到省城,搭火车只用三个小时,谈思明就给两人买了硬座。   席虎知道是硬座后,对自己之前遐想过的卧铺做`爱,便不报什么实现的希望了。   更别提,呛人的烟草味、脚臭味和方便面味道会混杂在一起,哧溜哧溜地往人鼻子里钻——别说□□了,调情都有点困难。   火车票被谈思明攥在手里,席虎幽幽怨怨地,跟着人过安检、上了车,才发现一眼望去,前面都是床位。   他立马就觉得不可思议,语气都是梦幻的:“明明,你什么时候改的票?”   “怎么可能。”   谈思明一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样子,眼睛里是轻的笑意,“这是硬卧车厢里的硬座。”   席虎:“……”   太坏了!他的明明真是太坏了!   席虎一言不发地,就坐在窗户边上,眼神瞅着。   座位在卧铺车厢里至少还是有一点好处:难闻的味道不会那么重。   这节车厢里,距离他俩最近有五个硬卧床位,两边的上铺、中铺都已经躺了人,大家看上去都很适应这舒适的环境,悠然自得地,都在玩手机。   还有一个下铺,躺在上面的乘客鼾声如雷,已经进入梦乡。   只有正对席虎面前的一个下铺是空着的,但一看就知道,也是有人的——被单被掀在一边,行李小包凌乱地堆在最里面,乘客估计是趁着火车停了,上厕所没回来。   席虎眼底映着那张无人的空床,眼神越来越深。   这雪白的床单,就跟脱了衣服的谈思明一个颜色……   他的旖旎幻想持续了一会,就有些想成为现实——席虎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现实:谈思明一落座,就能跟入了定一样,现在已经是低头在看书。   所以席虎只好一个人跑来了厕所。   不过席虎自己打发得寂寞归寂寞,他想得开。   总算是发泄完,他提了提裤子,手摸上门把手,一下拧开。   反正,自己跟谈思明也不是没在厕所做过。   第一次,还就在前几天。   那还是五月底,元星高中的学生们,没有迎来即将要过儿童节的喜悦,却迎来了最后一次月考。   “我一早就觉得,考试跟高`潮一样,完事后总有一股萎靡不振的愧疚感。”   席虎当时从学校的厕所隔间里跟谈思明一起出来,一边洗手,很是匪夷所思,“不过我这愧疚感怎么越来越强烈了?”   “这是好事。”   谈思明的脸还是红的,却不是因为聊天内容。   之前,席虎因为要认真备考,第一次宛如谈思明附身地那么认真,一直憋着没找谈思明聊骚。   等考完,趁着大扫除,席虎特别表面有奉献精神、其实居心叵测地,拖着谈思明把男厕卫生的活给包了。   然后就跟断了粮好几天的饿狼一样,胡吃海喝地,在厕所跟人干了一炮。   因为担心有人闯进来听到,谈思明不能像之前那样,叫出声,就只能死死咬着席虎的肩膀,指甲掐他后背。   席虎刚出来时照了照镜子,还特意欣赏了一番——牙印就不说了,整个背都被人掐红了,指甲印有几十条吧。   跟小猫挠痒似的。   总之,做的全过程,那叫一个刺激、带劲。   因为才she完不久,谈思明脸上还飘着两团绯红,给席虎的感觉,却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好脸红,接着解释道:“说明你两件事都在进步。”   席虎:“……”   席虎刚又有点把人重新按回隔间里的冲动,突然眼睛一花,一个俏丽身影闪到了他面前——   管彤:“终于找到你了。”   席虎:“……”   席虎:“美女,这儿是男厕所。”   “知道。”   管彤面不改色,“我是来帮萧萧带话的。”   “啊?”   管彤和萧萧两位校花是闺蜜,这两人的关系,席虎是知道的。   却想不明白萧萧有何事找他,还要托人堵到厕所。   这520都过去好久了吧,不可能还要给他来表白。   “萧萧她很不安,”   管彤直截了当地,“她说她不该被她室友套话,但又不敢来直接跟你表达歉意,就托我跟你说一声——‘害你被推到风口浪尖,对不起。’”   上次跟谈思明在寝室□□被听到,即使田恬第一时间做了挽救措施、徐嫣然也保证不说出去,却还是被人知道了。   知道的那一部分人还特好分辨——走在路上,谁对着他嘀嘀咕咕,表情或是猥琐,或是神秘,就是了。   席虎其实挺想得通的: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哦,你在说床震那事啊!”   管彤:“……”   “风口浪尖算不上,顶多就翻了个浪花。”   席虎很不在乎地一摊手,“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从来没怪过她。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这事。”   还特别操心的语气:“你快让小妹妹别瞎想了,就跟她说,女孩子想多了会长皱纹,那可不好看。”   管彤:“……”   管彤:“知道了,话我也带到了,走了。”   管彤一甩秀发,姗姗离去。席虎在她背后挥了挥手,目送完,一转头,发现谈思明在盯着他。   席虎身上那点撩妹的气场立马不见了,乖乖地,收敛了起来。   “你最好看!”   非常妥帖地,察觉了人的那一点心思,“我的明明比女孩子好看多了!”   谈思明:“……”   席虎走过去,跟人咬耳朵:“尤其……是你后面那儿。”   “……”   谈思明的敢想敢说与敢做,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算作不要脸——这人听了他的耍流氓,没过几秒,已然不动声色,“你还想来?”   “别了吧,只顾着做,还做不做卫生了。”   席虎主动拒绝了,脸上一副愁容,“再要你一回,你身体也受不住。”   说着,恋恋不舍地,手上摸了一把谈思明的腰。   谈思明“啊哟”的叫了一声。   席虎几乎是立刻又要给听`硬`了。   他连退三步,差点没从台阶上给栽下去。   谈思明给他拉住了。   “明明,你太坏了。”   席虎很崩溃:这人开始在隔间里忍成那样都没怎样……   现在随便一摸就叫出来?   这招他招的,太故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剧透的标题啊……   0402捉虫 第55章 情敌(中)   [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斜了下来。]   席虎离开之后,谈思明一直坐在座位上看书。他把这最后一句看完,偏过头,看向窗外。   车厢里的灯是亮的,外面的夜是暗的。火车玻璃窗映着他一双眼睛,窗外乡间夜晚的几点萤火照进来,闪烁着,还没有看清楚,那流动的景色,便已随着飞驰的列车,向后掠过消失。   谈思明在想席虎。   席虎对他一直很温柔,这让谈思明感到担忧。   谈思明自认不是什么受虐狂。席虎的这点温柔,他不止一次承认过,他很喜欢,那是席虎身上美好品格的一部分。   但却又觉得,那美好的外壳是无比脆弱的——比阳光下的彩色泡沫还要脆弱——是一圈笼在最外层的濛濛雾气,风一吹,就能化成虚无。   像是浮萍飘在水面,因为没有根,所以才会那么轻、那么柔。   “不过是一场徒劳罢了——男主太颓废了,不喜欢。”   有人从谈思明身边走过,看到他的书,在发表看法,“日本作家里还是更喜欢芥川龙之介。”   谈思明“啪”地一下,手上一合,把那本《雪国》放在车窗边的桌上,扭头看人。   “川端和芥川风格迥然不同,各有千秋。我看我的,你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谈思明想看看是谁这么不会聊天。   是睡那张空床位的乘客回来了。   那是个少年,又高又瘦,他手里抱着一大袋像是刚在餐车那边买的零食,看上去是同龄人。   “暴力美学读起来比较爽的意思。”   少年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食品袋往桌上一堆,再把鞋一拖,已经躺倒在了床上。   看到谈思明脸转了过来,少年忽然呼啦一下,一阵风地带起被子坐直,眼睛都亮了,语气十分激动,就在喊——   “你是谈思明!”   少年喊完了,又意识到会吵到人,闭了嘴。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滑稽地挪动到过道边,把自己跟谈思明的距离拉到最近。   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把谈思明打量了个遍。   谈思明心里忽然有了略微波动。   少年眉眼英俊,带点洒脱不羁的味道。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含着炽热的光,像一团深海里的火焰,望着谈思明,像是要把他融化掉——这点跟席虎尤其像。   谈思明微微前倾,端详得认真。   “你是?”   “我是你小学同学,费鹏!你不记得我了?”   因着少年那一点和席虎相似的影子,谈思明在尝试着唤醒记忆。   谈思明迟疑着:“……不记得了。”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少年一点也不在乎,急切地,双手伸过了过道,握上了谈思明的肩,似乎是想要把他摇醒。   谈思明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被来这么一下,他浑身都僵硬了,像是突然清醒,猛地一震,挣脱了少年的手。   不着痕迹地,往后靠在墙上,让那少年再接触不到。   少年面露尴尬,不再对人动手动脚。   少年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抖出一件往事:“我就是那个总抄你卷子、总爱欺负你、最后被你威胁能让我考零分的费鹏啊!”   谈思明:“……”   费鹏看自己终于被记起,一阵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   “好久没看到你,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不可能。”   不怪谈思明这么直接——他认为自己变化很大。   如果不是这人和席虎神似,以前自己是不会随便跟人搭话的。   “……”   费鹏不知道自己沾了某人的光,被这么一反驳,他愣了片刻,也不生气,顺嘴接了下去。   “也是,你变高了,变帅了。”   费鹏的眼睛黑黝黝的,像一块打火石,轻轻一擦,就能烧起一团明亮。   “哎,你是不是去参加自招面试的?”   谈思明点了点头。   眼珠一转,费鹏笑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正好!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那一瞬间,车厢里,灯全灭了,留下泼墨一般的黑暗。   ——   车厢连接处如同白昼。   刚从厕所出来的席虎,并没意识到这会已经到了列车熄灯时间。   他哼着歌,还在洗手,就看到一对拿着洗漱用品的小情侣推搡过来。   女孩被那男孩推着,嘟嘟囔囔的——   “太早了,我手机还没玩够呢。”   “宝贝,这都熄灯了,赶紧洗洗睡吧,啊?乖。”   男孩一看就很身心俱疲,女孩不情不愿地,在席虎旁边水池开始洗脸。   席虎看得想笑。   要是谈思明哄人学习也能哄得这么甜言蜜语的,那还真是……   席虎一阵浮想联翩,压根没察觉自己这角色代入有多错位。   忽然,他脸色一僵。   已经熄灯了?   那谈思明一个人……   一激灵,两腿先一步地,迈了出去。   席虎拔腿就跑,旁边那女孩被他一吓,惊呼出声。   席虎没心思管别的,这会儿,他脚下飞快,从车厢连接处,就往车厢里飞奔。   席虎和谈思明的座位在车厢最里一头,当时看靠得近的那间厕所已经有人,席虎就去了刚才那个更远的。   “借过!麻烦让一下!谢谢!”   席虎一边喊着,一边往里面挤。   过道边有些硬座乘客已经睡了,腿伸在路中央,被他不小心踩到,好几个低骂出声。   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脚之后,席虎总算是回到了谈思明的座位,却没看到谈思明。   手撑着窗边的桌台一望——   谈思明坐在他座位对面那个床上,双手抱了一个圆球形手灯,紧挨着旁边的下铺乘客,正在和人聊天。   手灯发出微弱的光,谈思明映在那点昏黄的光里,也被蒙了一圈光晕,弯着的眼,浅笑的嘴角,和轻声细语的说话声,历历如画地,像一盏美人灯,糊在席虎心上。   席虎一屁股坐回自己座位上,两条长腿往那下铺床底下一伸。   “谈思明?”   席虎不经常喊谈思明全名。   谈思明一回头,就看到席虎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一会儿,又盯着旁边的费鹏。   再一会儿,那视线忽然又往下,看到谈思明手里的灯,在问:“你这……”   “我的。”   察觉到了席虎敌意的目光,坐在旁边的费鹏出声打断,语气强硬又轻浮。像是气球飘在空中,膨胀得要破了。   费鹏转头去问谈思明——   “谈思明,这谁啊?”   席虎心里,就有只小兽,鼻子一呼气,尾巴翘得老高。   哼,是他宝贝。   谈思明:“我同学。”   席虎:“……”   “哦……”   费鹏拖了一个长音,尾音里是十分欠揍的趾高气昂。   意味深长地:“他也是去参加自招面试的?”   “不是,他正好这周有事去省城,就一起了。”   谈思明显然不想多说,又简单给席虎介绍了下,“费鹏跟我小学一个班,之前我去找人谈判的那个。”   席虎:“……”   “想起来了?费鹏带了灯,见我怕黑,借给了我。”   席虎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费鹏。   他心想,我还沸腾呢。   谈思明很快转了话题,脸也跟着转了过去——   “你刚刚说,你也是去参加华大面试的?”   即使周围是不适应的黑暗环境,因为有人就在身边,谈思明看上去并不紧张。聊到自主招生,他话也难得的多起来,和费鹏聊起了华大可能会考的面试题。   席虎在边上被两人忽略了,胳膊抱在胸前,听人聊天。   等过了几分钟,那两人又开始回忆小学趣事——   费鹏两手摸着头发,往后、往上地,做了一个梳起来的动作。   “那段时间我就顶着这么一个飞机头的发型,被班里笑死了。”   席虎看在眼里,烦在心里。   心想:这“飞机头”简直说话也是一台喷气式飞机,太能咋咋呼呼了。   “还有还有,你记得吗?以前一考试,咱俩就跟约好了一样,都是第一——不过你是正的,我是倒的!”   费鹏这会已经清楚谈思明不会反感自己,就在那时不时地,朝人卖个萌撒个娇,说话很有几分赖皮的调调。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记起来了——”   谈思明很少对别人笑。   但席虎就看到,平时不怎么亲近人的谈思明,竟又被逗笑了一回,还非常罕见地,说了一个笑话。   “——他们是不是有说你:‘看到你的排名,就知道我们班上有多少人’?”   “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士别三日,你现在可别这么看我。”   费鹏洋洋得意地,往席虎那边扫了一眼,又笑着接了下去——   “现在大家都说:‘流水的第二第三,铁打的费鹏’!”   席虎却只能在边上,沉默看着一切。   席虎不瞎,或者说,就算他是瞎子,凭着那点直觉,他也能感受到,费鹏对谈思明有意思。   席虎介意的是谈思明的态度。   席虎拼命地,在暗示自己。   只是在聊自招,谈思明那么好学生,当然愿意跟人聊;   只是在叙旧,没什么,这一点也没什么的。   只是……   他的明明在对别人笑……   无法控制地,牙都要咬碎了,感觉酸水在把牙根腐蚀。   那微笑像是一把刀子,一点点地,把席虎的委屈给割破了,苦水流出来,跟酸的嫉妒混在一起。   舌苔下是一口又酸又苦的涩意,想吐掉,却找不到理由,他硬生生地咽了,压抑着。   谈思明介绍自己的时候,还说是同学……   席虎脸上的肌肉在瑟瑟发抖,汗毛一条条倒竖。   脑子里转来转去,到最后,全是同一个念头——   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修大纲,好累……   本章之后,片场某两位主演演起了琼瑶剧。   明明:你无理取闹。   虎子: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明明: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虎子:……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明明: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虎子: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   明明:我绝对没你无情,没你残酷,没你无理取闹。   虎子:好,既然你说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我就无情给你看,残酷给你看,无理取闹给你看。   明明:看吧,还说你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现在完全展现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一面了吧。   作者: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 第56章 情敌(下)   火车到达省城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费鹏和席虎谈思明他们在出站口拎着行李,头顶上是星罗密布的天幕,正前方高楼耸立,千万个窗户口里透着还未熄灭的灯光。   省城的夜生活全国知名。费鹏不禁吹了一声口哨:“果真是娱乐至死!”   席虎这会心里很不痛快。   之前在火车上,如同他乡遇故知地,费鹏跟谈思明聊了一路。   席虎也就被迫听故事听了一路:费鹏小学三年级后就跟父母北上,现在是定居在另一个省。   费鹏对沅省没什么感情,席虎可不是。但他不想让谈思明下不了台,只能收好那点烦闷。   “不是。”   席虎低声反驳道,“不是只有娱乐,我们是文化大省。”   “哎,谈思明,你跟我周日不都要去参加面试么?你看咱们住一块行不?”   费鹏把席虎忽略了,在向谈思明提议,“我知道这火车站附近有个宾馆,旁边就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米粉店……”   没有犹豫地,谈思明拒绝了。   “不用,我们已经订了住的地方。”   说着,把席虎手上的行李拿了一点过去。   席虎这才心里好受一点。   跟费鹏分道扬镳之后,席虎和谈思明拦了一辆出租,准备直奔路山宾馆。   路山宾馆依山傍水而建,水是沅水,山名路山,取书山有路为意。省内最有名的沅省大学,和同样闻名遐迩的路山书院,就都在这座山上面。   “细伢子不是本地人哦?”   的哥看了他俩一眼,手落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发车的意思。眼睛又不经意地,往计价器那边转了转,口音切换成了普通话,“到哪?”   “从元星市来的。”   席虎看人那如同看下酒菜一般的神色,心知这是要宰客了。   便问:“路山宾馆,到不到?”   “不到。”的哥脸色一变,眉头皱起,手敲了敲方向盘,很是不耐,“梅子大道那边修路,你们搭别的车吧。”   席虎和谈思明等这辆车是等了一段时间的,现在下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第二辆。   席虎觑着的哥那点神色,拿不准梅子大道是真修路,还是的哥在跟他们坐地起价。   席虎又往旁边一瞧,看了一眼谈思明:上了车之后,谈思明明显有点犯困,往后排椅背上一靠,在闭目养神。   “不到我们就不下车。”   席虎听说过省城出租车司机的“光辉”事迹。他看着谈思明那疲倦的样子,语气又柔软了一点,“这么晚了,师傅您要再拉别的客人也不容易,这么着,我们给三十,怎么样?”   “那你就错了,这个点一点都不晚。”   的哥原本就只想提提价,没打算多纠缠,一看席虎给的价位还算符合心理预期,一脚踩了出去。   “不过小伙子说话还挺窝心的。”   一边开车,的哥露出黄牙一笑,“来省城玩的?”   “算是吧。”   “你们是高中生?今年多大啊?”   “十七。”   “嘿,跟我女儿差不多!”   的哥把车拐上了高架桥,汇入了车流中。   跟小小的三线城市元星市不同,即使是现在这么晚的时间,这里的夜依然是清醒的。道路两侧闪动的车灯打进玻璃窗,晃得席虎一阵眼花。   仿佛被按了开关一样,的哥说起女儿的话题,就有点兴奋,话匣子跟盒盖子掉了似的,关不上。   席虎一边听,一边“这样”、“是吗”地应着。   听着听着,就回应得越来越迷糊——他感觉也困了。   “……啊!真是人生快事啊!”   的哥忽然情难自已地,一声激动,把席虎给惊醒了。   席虎一看表:其实也就睡了十分钟。   这的哥,竟然能一个人自嗨十分钟,真挺爱聊的。   的哥还在那絮絮叨叨:“成功人士也就我这样吧……有车,有房,有家人,还有稳定的工作,天王老子也不能给我下命令!”   谈思明:“开一下后窗。”   的哥给他开了。   席虎:“……”   席虎扭头一看:谈思明也被吵醒了,面无表情地,在看窗外。   他们已经从高架桥上下来了,窗外不再是车水马龙,而是黑沉沉的一片。   夜幕织就成一张网,把星光、微风、虫鸣裹在其中。两旁的行道树在昏暗路灯的映照下,被拉长了影子。   看样子,很快就会到路山区了。   ——   到了宾馆房间之后,谈思明说要先洗澡,去了浴室。   席虎看谈思明已经很是旅途劳累,便把那点跟人共浴的龌`龊念头压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来省城。   席峻峰也在这里。   来这之前,谈思明听说席虎从来没去过省城,建议过他,说可以趁着自招面试的时间去看看他爸。   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席峻峰……   上次找席峻峰借钱,席峻峰给他打钱打得倒是很快,第二天卡里就收到了——就是席峻峰还是那个老样子,也不问他要钱干什么……   席虎呆了一会,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席峻峰都不认他了,自己还指望人家那点关心呐?   席虎想得愣神,忽然听到谈思明手机短信提示,就起了身。   拿来一看,发信人是费鹏。   [到了吗?]   席虎盯了半天,实在是没看出什么花样。   他想,客套问一句是很正常的吧?   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隐隐作痛,聚光点火一般,如果放任下去,能烧作一团。   这之前,吃醋的都是谈思明,席虎没怎么酸过。   席虎想过,他是觉得没什么好嫉妒的。   席虎心里清楚,谈思明对自己,跟对别人,差距那简直是天上跟地下——自己的醋坛子别说翻了,可能里面都是空的。   再吃醋,那不是无理取闹吗?谈思明会不高兴的。   可是现在,席虎有点顾不上了。   他憋了一路,这会,脑子里全是谈思明对费鹏的笑脸。   再往前翻。   费鹏还发过一条,上一条显示的是已阅:   [明天下午出来吧?我之前去沅大逛过,很熟的,带你去踩点。]   谈思明答应了。   回的是:[嗯。]   “轰”——   一个“嗯”字连带一个句号,把席虎那点妒火,一下子全给点燃了。   他克制着那点急需发泄想跑出来的邪火,脚下人字拖一夹,跑到浴室门口,想冲进去问谈思明。手抓着门把手,用力一转——   谈思明把门锁了。   席虎手还在放在门把手上面,没离开。   锁着的门好像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把他那点要爆炸的火焰浇灭了。   噼里啪啦地,一颗火花都不剩。   席虎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又在试图说服自己理解。   锁门有什么不正常的?   说不定是谈思明的个人习惯……   门突然开了。   席虎跟谈思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席虎先开了口。   脱口就问:“你答应了费鹏,明天下午跟他去逛沅大?”   说完就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不废话么。   谈思明已经洗完了澡,他头发是湿的,手上拿着毛巾在擦。   谈思明上身穿着白色短袖睡衣,下面是一条干净的平角短裤。映着他那点雪白的皮肤,在浴室的灯光下,显得更白了。   席虎看着,忽然就想到那句——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是啊,费鹏说他比较熟,让他带应该会有意思。”   谈思明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笑了一下。再看席虎半天不挪步,他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一只脚,然后又是一只脚踏过去地,席虎进了浴室。   席虎把身后的浴室门一摔,两手一伸,把谈思明抱上了洗面台。   轻声说——   “干`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电脑坏了,要送去修。ps:写到现在,我真的很想替虎子问一句,就真的没有一个喜欢他的粉吗……本亲妈粉表示心绞痛…… 第57章 上山   路山宾馆是上个世纪就已竣工的“老古董”了,室内设施有些陈旧。   爬进客房贴在墙壁的一只壁虎拖着尾巴,仿佛因为误入陌生的空间而迷失了方向,小心谨慎地,顺着墙缝爬下,在地板上贴行,走走停停。   有什么响动。   它慢慢地接近那响声的来源。爬过浴室门口时,被门里传出的声音一惊。   那里面有的是水声、撞击声,还有男人一阵阵高亢的叫声。   水不是潺潺的细涓,是湍急的浪潮,浪峰被卷起,拍打在暗礁上,发出“啪啪”的水声。   撞击声十分沉闷,所有的力量被生生承受,像是坚硬与柔软、野蛮与文明、侵入与包容的结合,又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骨头没入了血肉。   叫声更不同寻常,如剥一颗酒心巧克力:第一口,能尝到带着微苦的甜;第二口,酒香散了出来,飘着快活;最后咬一口,是沉醉的。   壁虎被团团疑云笼住,趴着看那门下缝隙——只能看见两个缠绕在一起的人影。   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它长尾一甩,溜得不见踪影。   ……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中午,席虎是被人一脚踹醒的。   席虎在地上爬起来,抬头去看那个把他踹到床底下的人——   谈思明正冷冷地看着他:“你昨天做了什么好事?”   席虎心想,不就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当时你还挺乐意的……   席虎哆哆嗦嗦地,往床上爬。   谈思明一条白腿伸过来,又要把席虎踹回地上去。   席虎这回机灵了,手抓上小腿肚,不让人腿动弹一下。   感觉他的明明起床气也忒大了点……   显然,谈思明的第一脚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会,席虎握着那在自己手心里的软肉,那条腿上面到处都是爱`痕——都是他留下的。   “明明你真是……”   一边手里摸着,一边低头去吻,在添上新的印记,“把人家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人家不依不依啦……”   谈思明:“……”   谈思明:“你后来故意做那么狠,是不是希望我今天下午推了跟费鹏的约?”   “……”   席虎一看谈思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满怀希冀地,“能推吗?”   谈思明:“……”   谈思明:“等着。”   几分钟后,某人的手机一挂断,就又被扑倒。两人结束时,谈思明已经是腰肢酸软,完全得靠席虎扶着,才能下床了。   将近两点,两人决定直接上山,再去沅大里面吃早午饭。   路山其实非常低,可能只有一两百米。从山脚下向上望,下午的日光染得山体金黄。远远看去,路山书院就隐在树木里,露出一角青瓦飞檐。   爬了一会,席虎就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了。   正是夏天,山路两侧是一片郁郁葱葱。   有的是茶花树,枝头被许多小花苞点缀着;有的是枫树,还未转成入了秋的红;还有的是银杏,亭亭如盖,夏风吹过,扇形的叶片翩翩起舞,撑出一片清凉。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若到了秋天,银杏金黄接连,枫叶火红似花,这山上的风景一定更美。   “帅哥,炒饭炒粉?”   “两碗原汤,多放点码子。”   席虎和谈思明在一家粉店坐了下来。   席虎还在看外面。   路山区这一片靠近市中心,一路上,人群来来往往,不单只有学生,有好一些明显看出来是就住在这山上的居民。   除此之外,还有顺着低缓坡路前行的车辆,鸣笛三两声,惊起一丛树冠里的飞鸟。   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我们离沅大还有多远?”   爬了有半小时了,却连个校门的影子都没看到。席虎有些怀疑他们上山走错了路,一脸困惑地,在问谈思明。   “我们已经到了。”   “啊?”   谈思明淡淡一笑:“就在这里,就在你脚踩的地方。”   “……你是说整座山都在沅大范围内?”   席虎有些惊讶。   原汤粉上来了,席虎拨了一盘酸豆角,把剩下的一半倒进谈思明碗里,又纳闷道,“可是开始上来的时候,没见到校门啊?”   “沅大没有校门。”   谈思明抽了一双筷子,“它就建在市区里,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开放式校园。”   席虎:“……”   谈思明见他语塞,拿筷子点了点他的碗边缘:“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室外,铺了一层沥青的山路曲折,延伸、起伏着,在遥遥指向那未知尽头。   谈思明的笑意也跟那山路一样在延绵。   “要不要试着考沅大?”   “沅大在省内招生比例不算太低,最近几年对文科生也有放宽限额。”   那笑声低低的,有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只要你想,我知道你一定能考上。”   “……”   被这么一说,席虎心里其实有点儿痒。但他依然假装落寞道,“考上了还是不跟你同校。”   “嗯?”   “华大在帝都啊……”   席虎想一想,就真的落寞了——谈思明要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他还能爬上人的床吗?   不会又被踹回去吧?   谈思明像是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纯洁的东西,失笑道:“谁跟你说我一定能去华大……”   “呸呸呸!”   席虎一把把谈思明的嘴堵上,又连着“呸”了几口,像是要把谈思明的那一份也连带着给吐掉一样的,“明天就面试了,说什么晦气话!”   谈思明:“……”   “宝贝对我真好。”   谈思明把他手翻转过来,手心向内面对着唇,轻轻吻了一下。   “可是你忘记了一个人。有她在,我对面试的确没有把握。”   “……田恬?”   席虎眼睛一眯,“不用管她,我觉得你肯定能过。”   “嗯,她就站在你身后。”   “……!”   席虎悚然一惊,浑身颤抖得往后一看——可不,田恬正一脸看戏地,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朝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妈的!   这又不是在拍鬼片!   席虎想不通,他席虎天不怕地不怕,连席峻峰也不怕,怎么就能被他的明明给吓怕啊?   席虎很是有气无力:“嗨,小甜甜……”   田恬狂野地一撩裙角,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心眼比天大,胆子比针小——说的就是你。”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纸包的甜甜圈,揭开咬了一口,“你要考沅大?”   “……”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怎么被这两人说得跟真的一样了。   席虎两手一合,十指定在他脸庞前方,做的是一个无奈至极的动作,“行行好吧,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我儿子在这呢,你还想上哪去找野鸳鸯?”   田恬把最后那点甜甜圈也吃了,剩下的那张纸被丢作一团。   她平时难得正眼看一次人,这回,她的眼睛分毫不差地,对上了席虎的。   “考吧,我觉得行。”   席虎被她看得心头一热。   再去看谈思明——   不同于田恬眼里那点燃烧的小宇宙,谈思明很平静地,在看他。   席虎就读懂了。   那是谈思明跟自己说过很多次导致现在一想就能回响耳边的话——   “不要考虑我,不要考虑任何人,为你自己想一想。”   为他自己想一想……他想考哪里?   席虎以前,是没有一个明确想考的地方的。   随波逐流而已,混在高考的大军里挤一挤,是撞了大运在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还是在独木桥上被挤到掉下粉身碎骨,他都不在乎。   认识谈思明之后,他才渐渐地,对未来的现实有了点认知。   在今天之前,席虎没想过要考沅大。   因为沅大太好了。   沅大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在每个本省高中生的心中都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席虎最喜欢的,是这里的自由。   粗中有细的校风,羡煞旁校的美女,和堕落街夜市排队可以排到十米以外的长龙……还是那句话:每一样,都太好了。   也就是因为太好了,之前,席虎连想都没想过。   现在再看这开放式的校园……   席虎觉得心中的那种感觉非常奇特。   像是燕子回巢,衔泥而归;又像寻寻觅觅,终于瞧见了去处。   他对自己说:这么好的大学,你要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割肉后新加了剧情的一章,之前没看过车的请自摸lm…… 第58章 帮我   一直到踩点结束,席虎都沉浸在沅大给他带来的不一般体验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每个学生都有一种杂糅得恰到好处的学生气与社会气息,就跟沅大这独特的校园环境一样。   往山上走,路山书院默然沉淀在时光里,建筑巨大的阴影投下,被暖阳无限拉长。   门口有一块牌匾,字迹苍劲有力,上面写着“知行合一”。   席虎和谈思明抬腿跨过书院的门槛,走过大门和一道道回廊,去进那讲堂。   “宋明理学家朱熹和王阳明都曾来过这里会讲。”   谈思明如同一个纯正的当地导游,在给席虎科普路山书院的历史文化,“维新变`法期间,路山书院也有用于新学传播。”   讲着讲着,忽然就对席虎考起了历史知识点:“明清进步思想出现的社会背景是什么?”   “资本主义萌芽呗。”   席虎顺着背了,却很是心不在焉。   石板路一侧的碧绿池塘里,浮着半打荷叶莲花,黄昏的风吹拂而过,飘来缕缕幽香。下面养着十几尾的鱼在水里嬉戏,与之对比鲜明的,是眼前寂寂无语的讲堂。   看得席虎很是着迷。   这简直天生的小资氛围,怎么能叫人不乱想?想多了,什么思想进步都来了。   两人游完书院,往下拐一条街就是市区,最往里是远近闻名的堕落街,其实也就是每个大学都有的小吃街。   讲堂里看到的学生妹们素面朝天,越往下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女孩们却一个比一个妆容精致,披肩长发,笑语嫣然,雪纺裙还有高跟靴,每一个女孩脸上都是脱了课堂入了生活的成熟。   席虎往后看了一眼:沅大的教学建筑群已隐在了青山之中,落日把整座山添了一层余晖。   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席虎握着谈思明的手腕,手筋泛起。   已经离路山有一段距离了,自然不能再见到路山书院里竹林的苍绿景色,风荷晚香也销声匿迹。   市区里有的是夜色将近,城市生活的忙碌感。   “哎,你说,我要是沅大的,会不会一出门就觉得我不是沅大的,路人才是?”   时过境迁,席虎还是学习不怎么好,却与以前相比,不再算是“特困生”——成绩特别困难的学生了。他如多年以前谈思明见到他第一眼的一样,放荡肆意,笑容爬满脸庞。   但谈思明窥见,他的唇角,暗藏着一线端方。   “明明。”席虎低低地在唤,漫不经心地回望一眼,声音宛如鸽子一般好听,“你走快点。”   他的眼睛清澈见底,如一口井,诱人探视。   席虎领头走的路线很好明白,没有七拐八拐,笔直地,通向就在路山附近的星江。   谈思明凝视着,慢慢地说:“你这是准备带我去江边?”   那一点生动的表情刻画在席虎的脸上:“说好的,一起去看烟火啊。”   每个周末晚上,星江边上都有固定的烟火晚会。   天色向晚,地平线处落日越发的朦胧模糊了,橙黄色的光线散射到片片如鳞般的薄云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等谈思明和席虎走到星江边上时,夜幕悄然落下。   头顶的天空似一个巨大的口袋,兜着数万颗碎钻般的星子。   这便是星江名字的由来。星江不仅是省城与邻市之间的水上交通要道,四季美不胜收的夜景也常引游人留连忘返。这儿的夜空纯净得可怕,一团团的星云几百年便在这片天空缓慢散步,历久弥新。   星如雨般,洒在江水里,连起来的滴滴璀璨。   谈思明和席虎下晚自习的时候,就总会在文科楼最顶层,眺望元星湖,仰望楼顶的夜空。年少的他们在浩瀚无穷的宇宙下,陡生渺小之感。   或许席虎也想起了那段时光,他的嘴唇,顿如江边卷起的水花一样绽开。   他们坐在江边,江水在面前缄默不语,微风一过,波澜一片。   “明明,你是真的觉得,我能考上?”   席虎忽然问道,又深深地看了谈思明一眼,如梦呓般,“可我现在这分数连考沅师大都悬。”   沅师大是他们省内的一个一本,前年才从二本被提到一本,这几年的录取标准也就比一本分数线高那么一两分,录取门槛十分低,算是这几年省内学生想踩分进一本的最佳捷径。   谈思明脱口而出:“我相信你。”   “我知道,所以更要问你。”   谁知席虎竟是哈哈地笑起来,“你对我,难道不是有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盲目自信吗?”   谈思明:“……”   “不是。”   谈思明正面回应了那句“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调侃,“我的确信你,又或者说,是信我自己。”   “啊?”   谈思明看着席虎一脸困惑想听正确答案的神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文科吗?”   “不知道,我也挺奇怪的。”席虎挠了挠后脑勺。   “因为从初中的时候,尤其是被你和田恬在考试上轻松超过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不能跟别人拼脑子。”   谈思明说到这,顿了顿,“我自认智商并不平庸,但也绝达不到顶尖;我也认为很多事根本没到拼天赋的地步,但有的事,有天赋的确是做起来会更轻松。”   席虎立即明白了谈思明在表达什么。   这等妄自菲薄的话语,竟由谈思明亲口说出来。   席虎看着谈思明,心情是说不出的错综复杂。   “对于理科,我拼尽全力,我能学好,但永远考不到最好。就像你背历史考点,时间轴就是你的世界地图,物化生也有世界观,但自始至终,我的理解远远不如田恬来得透彻。”   谈思明还在说,“但我又是好强的。我想考到最好,那我为什么要去死磕我不擅长的,为什么不去选择我更喜欢、更有能力、更有途径让我进好大学的文科?”   “可是……”席虎愣愣地回了一句,“这跟你相信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天赋就在文科,理科不一定。”   谈思明平时绝不多话,一说话分析起来特爱小论文,“你知道文科班有多少人死在数学和地理上吗?只要你其他几门不扯后腿,光凭你的数学和地理成绩,已经够到了进一本的普遍水准。”   “……不知道。”席虎一脸为难,“我又没有你的考后分析习惯。”   “那你现在知道了。”   谈思明认真道,“不论文科理科,天赋和勤奋都缺一不可,只是学理天赋在理综,读文天赋在数学和地理。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几门要拿高分很难。而需要勤奋的科目,历史和政治,你只要不偷懒,你就可以考好。”   席虎想起了自己每次险险及格的英语和语文:“语文和英语呢?也靠努力?”   “……”   谈思明沉默了。   席虎心里“咯噔”一下。   “语文、英语,这两门重视积累,语言的积累从我们小学甚至更早就开始了……”   “所以呢?”席虎急急地打断了。   “——所以你应该一时是很难追上去的。”   谈思明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尽量多补多看,达到不扯后腿的水平……”   席虎:“……”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江水翻涌起一朵朵水花,打在两人的脚踝,将他们脱下的鞋子中灌满水。江面上明明灭灭的船灯一盏盏的熄灭,时间是在江滩流过的沙。   谈思明把他的鞋子也收了过去,提着两双湿湿的鞋子,赤脚而走。   席虎看他的背影,拧了拧眉,想了半天,终于要说出一片肺腑——   “帮我!”   “咻——嘭!”   席虎:“……”   随着一声声巨响,江面上空,炸出了许多朵巨大的烟花。火星刚刚落下,一朵,又是一朵,噼里啪啦地,接二连三的烟火照亮了夜空,照得江水绚丽斑斓,照得谈思明回头看向他的眼睛里,闪着流光,灿烂夺目。   席虎说的是个祈使句。   谈思明肯定也注意到了这点,慢慢地,笑得别样温柔。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再不让我过审我要打人了。。。这么纯洁讨论学习的一章就是不给我放出来。。。 第59章 意外   沅省大学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大门,也没有围墙。   这点席虎在前一天跟谈思明踩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但是在今天上午谈思明去参加面试之后,席虎就发现了一个自由开放的校园也会带来的问题——太容易找不到路。   每个学院就在环山的马路两边,跟居民区、商业区混杂在一起。学校像是哪里有空哪里搬,路山上哪儿有空地,哪儿就可能有教学楼。   席虎心想,在这读完四年,就算有人新生报到时是路痴级别,最后也会成为行走的GPS吧。   走在街道,抬眼看去,左边的路人熙熙攘攘,路上的出租车和公交车并行而过;右边的建筑楼上面,就挂了一块“沅省大学”的牌子。   有两个女孩抱着书从里面出来了。   “两位美女,请问……”   席虎正是纳闷这一栋楼是哪个学院地,迎面走上前去,笑得彬彬有礼。   谁知,他被两人各自看了一眼,那两人又互看一眼,脸颊皆是一红。   席虎:“……”   这里的小姐姐们都这么害羞吗……   席虎继续问道:“这是沅大的哪个学院楼?”   “不是教学楼,这是老图。”   其中一个看上去更外向的女孩给他回答了,见他有些茫然,又补充道,“老图书馆。”   “老图书馆?”   席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仰起了头。   这是一栋非常具有古朴气息的建筑,庄重肃穆,红墙青瓦,外墙上墨绿的藤蔓延绵着,透着其背后的历史风霜洗练。   “来沅大参观的?”   女孩猜到了他的身份,“你可以直接进去,一楼向全市开放,二楼才需要刷我们学校的学生卡。”   席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夏天的太阳毒辣,省城的热岛效应又尤其严重,席虎转了大半个上午,这会已是汗流浃背,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于是下一秒,就问了一个一点也不读书人的问题:“这里面能连wifi吗?”   “……”   女孩迅速反应过来,一半无奈,一半自豪地,“我们的校园网也是完全免费开放的,谁都可以直接连。”   她指点着掏手机的席虎——“对,就那个,缩写叫YD的。”   席虎:“……”   好吧他邪恶了。   席虎赶紧连上,跟小姐姐们道谢道别。再一进图书馆——充足的冷气差点没让他打一个喷嚏。   从外面看,这老图书馆高耸巍峨,气势非凡。   从里面看,就显得更大,也更开阔了:这室内是直通屋顶的。从二楼、三楼,一直到五楼,楼梯蜿蜒向上,楼顶的天花板上,吊了一顶巨大的灯。   而在眼前,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地,像是骨架上的肋骨,占据了整个一楼的空间。好些个人影在里面,或是移动,或是驻足。   一眼看过去,竟望不到尽头。   这感觉……很新鲜。   席虎所在的元星高中,是有图书馆的。   他们有一门阅读课——其实就是语文课,又有点像自习课,因为每到这节课,各班的语文老师就会带学生们来图书馆借阅书籍,然后就让学生坐在里面自由看书、摘抄、写读后感。   但他们的图书馆建在综合楼里,面积也不大,只占了一层,而且一层的另一半还有其他的行政办公室。   如果跟这老图书馆相比,元星高中的图书馆,最多只能算作一个阅览室。   席虎在阅读课上总爱边读书边“交流”——其实就是跟人说话——其他学生当然也一样。所以每到他们学校图书馆开放时,总是充斥着窃窃私语。   除非王清平回来加以管教,不然那点喧哗就会愈演愈烈,跟蜂箱里的蜜蜂一样嗡嗡作响了。   而这里很安静。   安静得席虎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室外是热闹又纷扰的真实世界,室内是寂静又孤独的象牙塔。   书架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类书籍,经济类、管理类、工程类、电子科技类……应有尽有。   席虎找来找去,总算看到了一本他见过的、出现在谈思明书单上的书——《动物庄园》。   席虎选择了这本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书很薄。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再过一小时,就能等到谈思明面试结束。   阅读区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少许几个空位。   席虎拿了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一会儿,席虎就看得有点困了。   凡靠两条腿行走者皆为仇敌;凡靠四肢行走者,或者长翅膀者,皆为亲友……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谈思明怎么能看得懂??   席虎眼睛里转着一个个方块字,一个粘着一个,糊成了一堆,跟外面树下阳光里的蝇子似的,黑漆漆地,在他眼前乱飞。   越看,眼皮子眼看就要耷拉合上。   合上眼之前,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都是,谈思明说得太对了。   语文这东西,尤其阅读理解,真真不是一时半会补得上来的……   “灯!等灯等灯!”   “灯!等灯等灯!”   席虎还没睡着多久,他的手机就响了。   席虎浑身一震,眼睛还没睁开,就手摸着把电话按了通话键。   开玩笑,他虽然闭着眼,却已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怒目而视好嘛。   席虎蹑手蹑脚地,火速闪进阅读区后方的洗手间。   是席峻峰打来的。   席虎忽然就有些小激动。   他把手机往耳边一凑,轻声喊——“爸……”   想说:我来省城了。   想问:你最近还好吗?   还想试探: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那边却毫无应答。   席虎把通话声调到最大,才发现,大概是等了太久,席峻峰早就挂断了。   席虎把手机捏在手里,呆了一瞬间,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这次拿起来认真一看——是谈思明。   “面试完了?”   席虎看向洗手台前的镜子。   镜子里面那人的眼睛有点儿红,里面好像还有点湿润。   席虎把水龙头拧开,用手揉了揉眼角,扯开了一个笑脸,也不管谈思明能不能看到,“怎么样?我觉得你一定能……”   “我在医院。”谈思明打断了他。   席虎一听,立马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怎么回事?”   他连珠炮地一气问下来,又问,“严不严重?哪个医院?……”   谈思明好不容易抓住一句空档,直接插话道,先把紧要信息给阐明了:“不是我。”   “啊?”席虎这下糊涂了。   “是田恬,她面试完就晕过去了。”   谈思明听上去十分沉着冷静,在电话那头说,“星大附属三医院,急诊三楼,你过来吧。”   田恬??   急诊??   什么情况……   星大全名星江大学,就在星江边上,离沅大近得很。席虎奔出图书馆,在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就往星三医赶。   他在车上,脑子里都在想,昨天田恬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怎么今天就晕过去了??   席虎火急火燎地赶着找到了谈思明,还没开口,就听到有医护人员在那喊——   “谁是田恬家属?!”   “我是!”   “我。”   席虎和谈思明异口同声完,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进了急诊室坐下。   里面的医生先看了一眼谈思明:“你不是那个送田恬过来的吗?小姑娘男朋友吧?”   席虎:“……”   女医生察觉到席虎的目光,又看向他,神色怀疑:“又一个男朋友?”   席虎:“……”   席虎:“我是她哥。”   “哦,那你们可以打一架了。”   席虎:“……”   他为什么要打谈思明?   这话里的意思……   “医生,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席虎隐隐觉得,这事恐怕跟乔跃男脱不了干系。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那长得可绕地球好几圈的脑回路,顿时想到了好几个什么堕胎流产的狗血桥段。   越想,拳头都不自觉攥了起来。   然而,瞧着他痛心疾首的表情,女医生面无表情地,把严重性告知了:“内分泌失调,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席虎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回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是?”   女医生忽然又数落起来,“她以前做过普通人流,之后就应该让她好好注意身体啊?”   席虎:“……”   女医生喋喋不休地:“虽然普通人流就是个小手术,没有引产对母体伤害大吧,但是你们也应该……”   不是流产,也不是堕胎,而是这些早就发生过了?   后面她再说什么,席虎都听不进去了。   他跟着谈思明出了急诊室,去病房看田恬。   田恬已经醒了,正半坐在病床上。   她的嘴唇发白,脸色也是白的。   看到他们来了,她虚弱地勾了一个笑,哈哈了两声:“妈的……被你们看到这个鬼样子,真是糗爆了……”   席虎看着,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骂死乔跃男,然后回去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分享一首诗:   上帝同时给我书籍和黑夜,   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我这样形容他的精心杰作,   且莫当成是抱怨或者指斥。   他让一双失去光明的眼睛   主宰起这卷册浩繁的城池,   可是,这双眼睛只能浏览   那藏梦阁里面的荒唐篇什,   算是曙光对其追寻的赏赐。   白昼徒然奉献的无数典籍,   就像那些毁于亚历山大的   晦涩难懂的手稿一般玄秘。   有位国王   傍着泉水和花园忍渴受饥;   那盲目的图书馆雄伟幽深,   我在其间奔忙却漫无目的。   百科辞书、地图册、东方和   西方、世纪更迭、朝代兴亡、   经典、宇宙及宇宙起源学说,   尽数陈列,却对我没有用场。   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我昏昏然缓缓将空幽勘察,   凭借着那迟疑无定的手杖。   某种不能称为巧合的力量   在制约着这种种事态变迁,   早就有人也曾在目盲之夕   接受过这茫茫书海和黑暗。   我在橱间款步徜徉的时候,   心中常有朦胧的至恐之感:   我就是那位死去了的前辈,   他也曾像我一样踽踽蹒跚。   人虽不同,黑暗却完全一样,   是我还是他在写这篇诗章?   既然是厄运相同没有分别,   对我用甚么称呼又有何妨?   格罗萨克或者是博尔赫斯,   都在对这可爱的世界瞩望,   这世界在变、在似梦如忘般   迷茫惨淡的灰烬之中衰亡。   ——博尔赫斯《天赋之诗》 第60章 夫夫相护何时了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席虎手机刚举到半空中,里面乔跃男的“喂”字声音一出,田恬一听,就给他一巴掌给劈下去了。   “啪!”   席虎那引以为豪十分抗摔身经百战的iphone4,就在他的面前,掉在了地上,碎屏了。   席虎:“……”   走廊外面是凌乱的脚步声,隔着一道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手机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依然清晰可闻,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墙壁的白色与窗外的绿意格格不入,宛如置身冬天。   田恬旁边的床位原先是有人的,席虎之前进来时,那床的妻子扶着病弱的丈夫出去晒太阳,即使那丈夫面黄肌瘦,两个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就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   ——那才是现在的季节。   席虎猛地一吸,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去,鼻子一酸。   “你还不让我说了?!”   “回头赔你。”   田恬的歉疚转瞬即逝,大有一种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奈我何的女霸王气息,“不准告诉他。”   “究竟怎么回事?”在一旁的谈思明一针见血道,问出了事情的关键,“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我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田恬有着一张极为标准的鹅蛋脸,她说得烦闷,脸上却并不是很在乎——她的两道浓眉入鬓,英气逼人,连皱都没皱一下。   “前天来例假,今天要面试,这几天吃完了一板布洛芬,痛是止住了,结果晕过去了。”   席虎:“……”   席虎不知道布洛芬是什么,但是他能猜到大概是女孩们用来对付经期的止痛药。   这确实是他能想到的,好强的田恬会做出来的事。   好强到令人生气。   “以前我怎么没看到你晕啊?”   席虎前后一联想,仍然觉得这事跟乔跃男脱不了干系,“你跟他又是打胎又是冷战又是闹分手的,身体不被他气出点毛病才怪了。”   他面色紧绷着,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眼窝里一对眼珠子直直地盯着。   “你还能不能把自己当个女的了?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   “呸,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世界送我一根`屌`就不用爱惜自己了?这哪来的大男子主义?”   席虎:“……”   这道理还能不能说通了!   “那就算我有吧!!你要是不跟他……哪会有什么打胎!”   席虎眉毛全扭在了一块,“你是女孩!你!你他妈!……操!……”   谈思明见他又气又急又被堵到没法说话,也转向去看田恬,黑色的眼睛里是无声的质问。   “他只是想说男女生理上存在客观差异,你很清楚。”   田恬:“……”   田恬:“我只清楚你们俩沆瀣一气,夫夫相护……”   田恬开始习惯性怼席虎,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这会,她总算是褪去了那点掩人耳目,朝着席虎,叹了口气。   “你的性`教育知识都从小黄文上学来的吧?”   她好像又回到了高一在给席虎讲解数学题,眼睛焦点在飘,“你说的打胎,其实应该叫引产。那得怀上好几个月,胚胎和胎盘都已经发育了,终止妊娠的难度大,并发症也多。所以引产的确对产妇身体有害。”   “……那你?”   “我例假没准时来,就发现了,算是30天以内吧,只能算普通人流。那就是个小手术,真没什么。”   “……”   “再说,他带了套,我查了安`全期,那次纯属意外,我一点也没怪他。”   田恬嘴角弯了一下,眼角却是凛然不动,“要说起来,还算我诱`奸他。”   席虎:“……”   谈思明:“……换个词。”   “哦,那就勾引吧。”   “……”   田恬大概是嫌半坐着不舒服,啧了一声,在往下挪,彻底躺平在了病床上。   她闭着眼睛,讲完了整个故事。   某个晚自习,乔跃男在学校和田恬一起自习。   田恬父母当晚不在家。田恬当时一兴起,随便一哄,就在放晚学后,把乔跃男哄骗回了家。   据她所说,她只要漫不经心说几句,乔跃男就能立马母爱泛滥,要为她保驾护航。   到了临睡之前,乔跃男很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提出要睡客房。   田恬看得出乔跃男在忍耐,所以她当时就快炸了。   怎么一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化身禽兽,倒显得她禽兽不如?   田恬十分恨铁不成钢,却又有些感动。   她难得地,对乔跃男笑得很是温柔。她的一只手在描摹他的脸庞,慢慢地,移动到脖子、喉结、前胸。   抚摸哪儿,乔跃男哪儿的皮肤就起了一层细细的颗粒。   “不用去我房间?”她的手还在往下。   “不、不用了……”   乔跃男牙齿都要咬到舌头了,挤牙膏一样,“你们家这床,比我家的要舒、舒服多了……”   “是吗?”   田恬轻轻一笑,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之前贴吧里看过的一个段子,当即效仿运用到现实——   她把床头柜上的一杯水拿过来,手腕那么一抬,水全泼在了床单上。   笑得有几分无赖:“现在还舒服?”   乔跃男:“……”   ……   “懂了吧?是我自愿的,跟他关系不大。”   田恬眼睛已经睁开了,对席虎语气也放柔了,“我没有后悔过。”   忽然瞥着席虎和谈思明,眼珠子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   “还是你们好啊,不用担心什么一发入魂……”   席虎:“……”   席虎这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那你到底喜欢谈思明什么?”   田恬眼睛避开了他的追问之意,反问道,把皮球踢回给了他,“以前谁要你学习,你听进去过一次吗?就我儿子那奇葩画风,天天给你讲学习,你怎么全忍了?”   谈思明:“……”   “忍个屁啊,那不叫忍,他讲学习我也爱听,我们明明什么都好。”   这甜妈和“儿子”互坑关系厉害了,上次谈思明坑人一回,这次又换田恬嘴上不饶人。   席虎感叹之余,顺嘴反驳得很快,“我就喜欢他,我乐意!”   谈思明:“……你要是下次对着我,也能发挥这种水平的话,我会很高兴。”   “……”   席虎立马握拳道,“为了明明,奋斗!努力!”   田恬:“……”   “你们这对狗男男……”   田恬几乎不忍直视。她嫌弃了一会儿,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都是一样的。瑕不掩瑜。”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一朵花,一片,又一片,花瓣凋落了,化作尘土,空洞不已。   “旁人看他一百个缺点,但在我眼里,都抵不过他一个优点。”   田恬在笑,试图笑得轻松自在,“不过上次他掺合你们的事,让我看透了。”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再也不想喜欢他了。”   她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她的眉毛本是一直舒展的,忽然锁了起来,没有铺平,眉间浮现出了一条一条细微的褶皱。   “就这样吧,都过去了。”   百叶窗放了一半,外面下起了阵雨,夏天的雨水打着玻璃窗,三两声,声声断魂。   田恬右手在打点滴。   席虎一只手摸过她的左手,紧握住了,默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就第60章 了……配角的故事终于结束了……预警:接下来要开始洒狗血收尾了,备好避雷针么么啪。 第61章 破镜重圆   省城今年换季格外早。   南方的城市,高温来得总叫人措手不及。五月炎热的影子还没有笼罩大地,六月初,却宛如从天上抖落了一床蚊帐下来,空气里一丝热气也透不出去。到处是滋滋冒汗的味道,知了趴在树上,也哑了嗓子,叫不出声。   星三医门诊一楼大厅里,即使开着充足冷气,却因为好几队挂号的长龙,人头攒动,也并不令人觉得有多凉快。   席虎正在星三医去给田恬买面包。   他在急诊楼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兜售食品的地方。   他就一直往前走,顺着找去了门诊部。   席虎穿过那几队挂号队伍,往最里边走,才见到一间很小的铺子,上面五个字——“医院小卖部”。   “老板,麻烦拿一袋吐司面包和两瓶矿泉水。”   席虎手撑在收银台面前。   小卖部的老板大约四十来岁,微微收着下巴,正在操作收银机。   她蜜蜡一般的脸蛋上有一对乌黑的眼珠,挂起来的笑容好像没有卸下来过,一排牙齿露出来,嘴边一颗痣上的毛也跟着在颤动。   老板转身货架上拿了要求的东西,眼睛飘回来,总算是正眼看了席虎。   席虎浑身一凛:这人眼神不对。   那两只眼睛里弥散着一股火热的光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席虎自认为自己男女通吃是有的,但老少咸宜……不可能吧。   他谨慎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折起来的十块钱,把那张纸钞按在台子上,递过去。   “阿姨我们见过吗?”   “当然了!”   老板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叫席虎?”   席虎:“……是。”   老板了然一笑。   下一句就是:“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席虎:“……”   “不是——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老板娘哂笑道,“瞧我这激动的,话都说岔了。”   席虎:“……”   确定没抓错重点?   口误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阿姨怎么会认识自己?   他们家根本没有在医院工作的远房亲戚啊?   这阿姨还说小时候就见过他了?   席虎犹豫了好一会儿。   “阿姨您认错人了吧。”   谁知对方浑不在意,好像听他说了个笑话。   “不会!我就算认不出你,也能认出你爸!你这脸呀,跟他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四处张望着,脖子伸出去:“你爸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席虎:“……”   席峻峰会跟他一起来就有鬼了。   席虎没有跟着老板的节奏一起转头找人,也没有回答。   这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从头到尾,跟早上起来叠被子一样,一只手抓着“席峻峰没跟他一起来”的这头,另一只手拎着“他跟席峻峰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头,把这两团令他混乱的表象忽略掉,棉花似的一抖落,底下被隐藏的事实呼之欲出——   要知道,他可是在元星市出生,元星市长大的啊!   席峻峰虽然现在在省城,之前也从来没带他来过。   “阿姨,您既然认识我爸……”席虎眉毛皱起,“那您能不能说下他的名字?”   “嘿,还不信我?你爸就是那什么……席海惠啊!”   “……”   “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还嘲笑他名字太像女孩呢!”老板显然还在沉浸往事。   “阿姨,您真认错人了,我爸不叫这名。”   席虎只得又重复一遍。   他离开小卖部,回到病房,把买的东西放在田恬床头。   田恬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她眼睛闭得紧紧的,睡得正香。   席虎轻声地,跟聊天气一样,把小卖部发生的事给谈思明说了。   “难道是帅的人都是相似的,所以会被认错?”   他的两只眼睛算盘珠儿似的滴溜溜乱转,下巴向前探着,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谈思明对他的自恋习以为常,眉心成了一个“川”字,像在沉思。   “哎,别想了。”席虎伸手把谈思明的眉头抚平,“明明,我们去吃饭吧——”   偷偷摸摸地,温香软玉亲了一嘴。   “——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   ——   医院边最不缺三种生意:殡葬、住宿和餐饮。   “跃龙门”是本地有名的特色家常菜馆,就开在第一医院旁边,外地人来了,不看病也会特意跑到这家,尝个味道,到此一游。   他们家的菜是典型的沅省家常菜,菜本身不辣,但沅省盛产鲜辣椒,当地人都喜欢辣椒拌着菜吃。   服务员看着不吃东西光挑辣椒的客人,觉得真是怪人。   来这里不要辣,还吃什么啊?   对坐着的两人谁都没吃几口,谈思明在看席虎用筷子仔细地把辣椒放进一个小盘子。   红艳艳的一锅剁椒,漂浮着的装饰褪去,留下雪白的鱼头。   “明明你又不吃辣,”席虎惋惜道,“真要在这吃啊?”   “你喜欢,看着你我也喜欢。”谈思明眼睛都不眨一下,“跟你爸联系了?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心情好就有鬼了——”   席虎撇嘴,夹了一筷子苦瓜,嚼着,觉得自己平时爱吃的苦瓜也不太新鲜,“席峻峰终于给我主动打电话了,结果接了不说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转而去把辣椒摆盘,拼成一幅铁树开花。   “说来可能是命——他叫席峻峰,两个山;我呢,名字又叫席虎。这二山不容一虎,他既然不容我,我还是离他远点,免得自讨没趣。”   “我猜,你爸也许是想跟你说说话。”   “怎么可能。”席虎哀叹一声,“我跟他破镜重圆的可能性,比田恬和乔跃男的可能性都低。”   “……”   谈思明嘴角一弯,险些笑出声,堪堪忍住了,“破镜重圆.……我回去要好好给你恶补成语。”   “怎么补啊?”席虎拿筷子另一头戳了戳谈思明的脸。   “唔……”谈思明眼睛也弯了,眼角延伸出细细的一条,“大概就是给你一份考试成语清单,列出高频率、易混淆的,每个各抄二十遍,权当练字了。”   “饶了我吧!”席虎知道谈思明绝对言出必行,不禁求饶道,“我练字从来没成功过,家里的字帖全是新的。”   “那你找到过原因吗?”   “啊?这事还要想原因?”   “……”   “应该是我太挑剔了,不喜欢庞中华的字。”   席虎顺从地,道出了最有可能的理由,“因为不喜欢,所以坐不住。写一会儿就把笔扔了。”   苦大仇深地:“最高记录是照着坚持写了十分钟……”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元星市各大书店里,属于字帖的半壁江山,全是那位叫庞中华的男人打下的。   谈思明显然也明白了他。   “那你喜欢谁的?”   “你啊!”半点犹豫也没有。   谈思明:“……”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看进去你给我写的笔记?”   席虎瞧着谈思明有些惊讶的意思,解释道,“你那字算是行楷吧?每次看,我都觉得又正、又帅气,跟那些个呆板的楷书和鬼画符的行书都不一样……”   又是一筷子鲜嫩鱼头肉递到了谈思明碗里,一丁点剁椒都不剩——全被席虎给扫荡一样的,或是挑掉,或是扫掉,剩下的是白花花的一片。   “别说十分钟了,要我看一个小时,我也乐意!”   “知道了,我给你编一本。”   “编什么?字帖?”   “嗯,让你临摹我的字。”   席虎:“……”   这……   感觉自己被赋予了不一般的使命……   静了半晌。   “明明……你是不是学习学得独孤求败,挺寂寞的?”   “寂寞”的人在饭桌那头沉默。   谈思明眼睛向下看着桌子,眼睫毛垂着,上面粘着室内灯打下来的零星光点,旁人看着,很自然地就能想起,落进了轨道的星星。   席虎窥着谈思明的神色,给谈思明发短信。   [寂寞寂寞就好,给你一个安慰拥抱~=3=]   谈思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查看消息。   席虎在给一盘子辣椒拍照。   谈思明把手机放下,朝他笑。   “有你在,我不会寂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困到不行直接睡了竟然忘记更新了orz……   ps:文中所述观点仅代表人物观点。例如,楷书和行书,我觉得都很好,是虎子踩二捧一…… 第62章 同志仍需努力   梦里有一片很大的湖,水面蓝绿相间,漂浮着的嗡嗡小虫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几乎不曾动弹。   湖边是丛齐人高的芦苇,扒开探进去,仿佛没有人,却能听到人传来的笑声。   那笑悲戚不已,每个音尾都挂了一把勾子,以风为骑,钻入人耳朵里,直叫人五脏六腑都被勾了去,撕扯得血肉模糊。   席虎循着声音向里走,恍然发现自己已辗转走了很远,湖水近在咫尺。   身后一阵水声响起,他转头就看到有个人影正在湖中央朝他挥手。   模模糊糊间,有男人的声音响起,似是叹息似是可怜:“孩子,孩子啊……”   热气熏着脑门,席虎只觉心里“砰砰”的鼓点一阵,热血上头,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水下的温度不比岸上,一股凉气激他打了个寒噤,晒昏过去的小虫们一惊,纷纷爬上他皮肤,咬上,赖着不走。却是人的影子也没见着,留着一团水草张牙舞爪。身上难耐的痒和蚀骨的冷裹着他,席虎咳咳地冒出水面来,顿时被正当空的强光刺了个头晕眼花——   轰!   头皮炸出一朵蘑菇云,震得他险些跌回水里。   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的声音——   “醒醒!”   谈思明在叫他。   席虎眼睛一睁——他终于醒了。   席虎很早以前,做梦梦到过梦里男人的声音。   因为也就梦见过两三次,他没怎么在意。   但自从上次去过省城之后,他又做了好几次类似的梦。   每次场景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地,都有那男人的声音出现。   席虎琢磨着,隐隐地有一种感觉,那男人他认识。   “我不过上个厕所,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你居然能睡着了,还挺香。”   谈思明刚从楼道公共卫生间回来,正把他那被口水流得惨不忍睹的英语卷子单独抽出来,“佩服。”   “我不是故意的……”   席虎瞧着谈思明那墨水瓶一样的脸色,直觉不再说点什么,谈思明能直接抽出支钢笔给他戳个窟窿。   “我就是太瞌睡,打了一个盹……”   “不用解释,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明明你别这样……”   “是你请我来给你补习的,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谈思明每说一个“你”字,咬字都咬得格外的重。   他起了身,那张卷子拿在手里,平铺放在窗台上。   席虎两条腿一盘,如同屈膝端坐的一尊罗汉,稳稳地坐在那儿,看着谈思明的背影。   “我错了……”   “每次承认错误比谁都快,觉得我很好敷衍?”   “哎,我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   即使背对着他,席虎也能想象,谈思明这会眉毛该挑起来了。   “周末这么宝贵,不该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该浪费你的时间,更不该——”   “嗯?”   “——惹我的明明不高兴。”   “……”   “这也就是你,我才愿意敷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别人这样……”   “……”   “哦不是,那不叫敷衍……”席虎立马改口,小声道,“我就是怕你不高兴啊……你一不高兴,我也乐不起来。”   “换话题换得太刻意。”   谈思明放好了卷子,终于转身看他了,“是你自己说要考沅大,想了又不做,还能睡觉,这算什么。”   从这个角度,席虎正好能看见谈思明微微仰起的脸。   让人想起省城星江江边的夜晚。   那晚的烟花点燃了整个天空,谈思明的脸也被照得发亮。   谈思明就坐在席虎身上,上衣没脱,裤子却已被扒掉了搁在一边。   席虎躺在沙滩上,身下是细软的沙,谈思明的皮肤也是细软的。   接二连三地,美丽的焰火在空中炸开,谈思明的脸庞也如同那焰火一般,席虎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少看几眼,那美丽就会转瞬即逝,如金子般的流火,落进星江,消失在他眼前。   空中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他和他身上的人,也跟着一起,好像震得大地要颤动起来。   “在想什么?”   谈思明发现席虎的眼神不对,及时把他从那点绮念里拉了回来。   “哦,我在想……我真不是故意要睡的……这不是……”   “嗯?”   “是……是发现差距太大,一时没调整好心态……”   “说清楚。”   “就说这次月考吧,我感觉自己更认真了,怎么反而比上次进步还少?”席虎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从省城回来的周一,是五月月考公布成绩的那一天。   席虎信心满满地去看排名榜,却发现,自己进步是进步了——上升到了班上第十五、年纪第八十——但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从期中考到上次月考,他可是从班上第四十到第二十,足足进步了二十名啊。   对于期中考,席虎并没有怎么备考过,最多也就是上课听讲了、看了几眼谈思明的学习笔记;   但对于五月的月考,席虎之前是认真复习了好一段时间的。   “这难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席虎很困惑。   “狗屁。”   两人混久了,席虎也就知道,谈思明其实也和正常男生没什么区别,该说的脏话偶尔也会说两句,只是达不到田恬那个境界。   席虎一方面很开心,颇有种屌丝发现女神走下神坛的惊喜感;另一方面又有那么一丁点的,微妙的伤心,又是种屌丝发现女神走下神坛的幻灭感。   不过后来他就想通了,自己确实该好好学习语文,瞎类比个什么——他又不是屌丝。   元星高中本部校草要都说自己是屌丝,别人该指着他骂他虚伪了。   谈思明也不是什么神。   能对他告白,能给他叫`床,能跟他野`战,这就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那明明你说,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谈思明靠在墙边,两手抱在胸前,“越到后面,上升空间会越来越小。”   “啊?”   “前二十名都是学习很努力的同学,智商也都不低,人家认真打了那么久的基础,随随便便让你复习几天就超过了,公平吗?”   席虎瞧着谈思明那点表情,变化多端,花样繁复,像是替他高兴,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揣度着人的心思,小心翼翼道:“不公平!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一口不能吃个胖子……”   “你很聪明,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能进步五名已经算得上厉害。”   谈思明拉开席虎旁边的椅子,坐下,“高中不比初中,没有坚实的基础,就想成为金字塔顶尖,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正在努力爬……”   “努力还不够,你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我提醒你,如果你进不了班里前五,考上沅大只会是一个不可能事件。”   “明明你真是……”席虎叹了口气,看谈思明一眼,又看一眼。   “嗯?我怎么了?”   “当时说我能考沅大的人是你,现在说我考不上的也是你——真是赏颗甜枣又打一棍,我一会儿被你甜晕,一会儿又被你敲打晕了。”   “那你大概是忘了,自始至终,我对你说的,都是:你真有这想法,你才能考上。”   说着,真的“敲打”了一下他——席虎额头上面还有刚睡醒的红色印记,谈思明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可你看看你现在?在梦里考?”   席虎一听,表情愁眉苦脸。   “我不该睡觉,我错了,我真错了……下次再也不会,哦不,没有下次了……”   他的两条嘴角向下撇着,眼睫毛也向下飞舞着,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谈思明看着,有点舍不得。   对比以前,席虎现在对待学习,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转变太多了。   自己是不是逼狠了?   于是鞭策之意浓缩进语言里,语气轻了不少,像是打了个对折:“认错态度良好,改正态度欠佳,令人对你没有信心。”   “那不行!”   席虎一个没忍住,叫了出来。   他的眼睛里映着谈思明的身影,火急火燎地:   “你一定要对我充满信心!我认真,我改!就算头悬梁锥刺股,我也一定改!”   忽然又很发愁,快飞起的眉毛又落了回去,声音有些落寞。   “你都把我带上道了,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要是你都不信我了,那我眼前岂不是一片乌漆麻黑,学什么都抓瞎啊?”   “再重申一次,被动学习的效果比不上你自己主动学习的十分之一。”谈思明忍着笑,试图说得严肃。   “是是是……我向组织保证,一定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好好学习,努力进步,争取……”   “嗯?”某位组织领导板起了脸。   “争取与你早日迈入婚姻,哦不,学术的殿堂!”   “……”   对话到这一步,再不能进行下去了。   谈思明破功太多,显然不想再理会席虎的不要脸。他转而拿了一只红笔在校对席虎另一张已完成的卷子:“你刚梦见什么了?我喊了你很久。”   “……”   梦见什么?   跟谈思明承认错误半天,差点就把刚刚的梦境给忘了。   席虎撑着脑袋,看着自己那张卷子上,比以前出现频率减少了许多的红叉。   梦里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声音低沉,叫他“孩子”,席虎推测,一定是长辈。   但他能肯定,那绝对不是席峻峰。   他从来没见过席峻峰叹气,席峻峰更不可能可怜他。   “这个嘛……”   席虎嘴巴一张,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还带着一股回味无穷的憧憬,“梦见了你被我这样那样……”   装着装着,他自己也快信了。   手伸出去,从谈思明衣领里摸了进去。   “你再叫我一声宝贝听听……”他嗓子有点儿哑。   “宝贝。”   谈思明毫无感情地喊了,把他的手抓住,拖着抽了出来。   又握着他的那只手,往里面塞了一只笔,给他移到了那张刚刚改完的卷子上。   “说好的哪张正确率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能来一次,这才八十,同志仍需努力。乖,把这错的都订正了。”   席虎:“……”   作者有话要说:   地图换回来啦~还是喜欢元星校园~   本章之后的片场。   明明:焰火晚会那晚,你不是构思了很久?就写了这么一点?   虎子:对啊,说好的细写呢?   作者:现在是非常时期,上次就被锁了一次……   虎子:你!你骗人!   明明:我看出来了,她就是最近卡文,不想写了。   作者:还是明明懂我……不过这就是场脐橙啊,虎子你好期待的样子?   虎子:……   作者:唉,枉费我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要是当年写你是受……   虎子:滚!! 第63章 傻子   因为月考进步的关系,席虎被王清平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席虎啊,你这学期表现不错,学习成绩一直在呈上升趋势。”   王清平含笑地看着席虎,“成绩一出来,我就给你爸打过电话了,说你现在这成绩,要是能稳定,考到省内一个普通一本没有问题。”   席虎:“……”   席虎总算是知道,上次去省城,席峻峰为什么突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之前跟谈思明亲嘴被撞破也是,就是因为期中考后要参加家长会,席峻峰才突然回来的。   敢情席峻峰不把他当儿子,把他成绩当儿子啊?   “你爸跟你聊了吗?他有没有鼓励你?”   王清平的高兴里有一丝担忧。席峻峰对席虎的冷漠态度,身为席虎的老师,他看不下去。   “哦,聊了。”   席虎心想,什么鼓励,席峻峰还挂我电话。   他嘴上却编得煞有介事,“我跟他说,我想考沅大。他特支持。”   王清平:“……”   “你想考沅大?”王清平有些惊讶。   “是啊……”   谈思明给席虎分析过:席虎的名为“上进心”的种子,实在是成长太过缓慢,浇水浇了几个月了,目前仍在萌芽阶段。谈思明不知道,这颗种子到底还会不会萌芽了。   席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谈思明、为了考沅大——说到底,席虎太重结果,对学习这件事本身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同,现在表面再下苦功夫,也不是真的求上进。   席虎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可是我在努力啊……不管这种子是活的还是死的,我考上不就行了……”   谈思明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轻轻一笑。   “你现在是一时新鲜,几个月,半年,一年,等你看不见沅大了……”   “不对。”   席虎很少打断谈思明说话,也很少反驳得这么快。   “照你这么说,我对你也可能是一时新鲜,明年高考完,我们也许就……”   “谁说不是呢。”   谈思明眼睫毛抖了一下,“我过了华大的面试。”   “……”   席虎瞬间把什么都忘了,连同谈思明前面那句试探都给忽略掉了。   他高兴得原地把谈思明抱起来转了两个圈,“明明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   他又把人亲了几口:“说了你能过,你还不信!我明明最棒了好吗!!”   谈思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伸出手摸了摸,指腹轻轻的,擦在他的脸上。   “……傻子。”   席虎:“……”   席虎总算想起了那句“谁说不是呢”。   “你不会到时去帝都,就喜欢上别人吧……”   他把谈思明放下来,有点生气。   “你要点头,我就不考沅大了,到时报志愿,全填帝都。”   “不会,我只担心别人把你拐跑。”   谈思明其实也就是说着逗他玩,在他的耳朵边,朝他低语,“你如果真想考沅大,我建议你,去告诉王老师。”   “老王?跟他说干嘛?”   “他知道你的目标,等于是这个目标宣之于众了,你就会有忌惮,学习不会再敢松懈。”   “我也怕你啊……”   “才不是。你那么喜欢我,每天都在想怎么上`我,这也叫怕?”   谈思明对于自觉把他吃死了这一点没有任何掩饰,还在那说,“人的上进心不是那么经得起考验的,尤其是你的——还是羞耻心比较靠谱。”   “唉……”   席虎哀叹一声,叹气声兜兜转转,绕出了一个荡气回肠,银河落九天,“你能不那么了解我吗?”   ……   席虎把念头转回来,目光对上王清平的眼睛,又重新说了一遍,这次说得十分笃定。   “是的,我想考沅大。”   王清平的隔壁办公桌,就是司马岳。   司马岳刚跟他们班班长谈完话,突然听到这句,转椅转了过来,眼神古怪地看着席虎。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席虎:“……”   “你文综卷子也就200分出头,历史选择这次倒错少了,区域地理好多考点又全记错了——就这文综成绩,也能上沅大?”   “……”   “还有,班里全错了的一个地理填空,除了谈思明,只有你做对了。那天考试你还就被分到坐在人家后面,谁知道你是不是——”   “老师您这是怀疑我?”   那道题是一道飞机上的昼夜交替问题,需要考虑到地球的自转方向及角速度、以地球或太阳为参照物的飞机绕地飞行方向及角速度,要求的不仅是空间想象力,还有计算能力。   一般学生不会做,席虎会做,很不正常。   但是,席虎自己清楚:他见过那道题。   那是谈思明在《小题狂做》中碰到,特意挑出来给席虎讲的,说是席虎只要掌握这一道,下次再遇到所有同类型的问题,基本可以迎刃而解。   可惜的是,那道题实在有难度,席虎也只是听了一遍,不像谈思明那样做出来的印象深刻。席虎当时听懂,后来又给忘了——据谈思明说,这其实就是半懂不懂的表现。   不过席虎的记忆力跟他人一样,不重过程,却总能发挥在结果上,题目在问昼夜更替期多少小时,他就顺手把“15”写上去了。   心想,不记得怎么做的,可他记得答案啊——   “谁主张谁举证,老师您怀疑我,也得给证据吧。”   “你还找我要证据?发卷子那天问你做法,你为什么说不出来?你根本就不会做。”   司马岳咄咄逼人道,并不想等席虎解释,“你倒是给王老师说说,你的进步经验啊?”   涉及到自家班主任,席虎也不想跟他再抬杠下去。   “老师,我确实没抄。那道题,我是蒙的。”   “蒙的?24小时里其他23个选择你怎么不蒙?二十四分之一的概率就被你撞上了?”   席虎心想,哪有24个选择,你们地理出这种昼夜题目,不就是喜欢往6、12、15、18、24这五个数字上靠吗?   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班里其他人要是会猜一点,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显得他一个人异军突起。   但席虎沉默了。   司马岳这是摆明了不信任他。多说无益。   王清平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司马老师,我相信席虎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他没抄吧……”   碍于王清平的面子,司马岳口里让了步,眼睛却仍盯着席虎,仿佛要从他脸上盯出“羞愧”两个大字出来,“做题全靠蒙的人,还想考沅大?”   席虎看得出王清平在压着火。   也是,听人这么说自己的学生,换谁都不干。   席虎于是把抬杠这活重新捡了起来:“人贵在志向远大嘛……比方说,我的志向,就在沅大!”   他感觉像是有了底气,顶着司马岳的目光,无所畏惧——司马岳不是要看他羞愧吗?可他只会不要脸。   “你!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司马岳果然更生气了。   “够了!”   王清平拍桌而起,连桌上的水杯都跟着震了一下,里面倒立着的毛尖,一根根呼啦散开。   “司马老师,席虎虽然是我班里的学生,但他的地理,也是你教的。”   王清平的眼睛仿佛要射出火花一般,布满皱纹的手掌在桌子边缘摩挲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希望他好,但我把话放这了:他说他能考上,我就相信他一定能考上。”   席虎:“……”   王清平又朝席虎勉强一笑:“你先回教室,我要跟司马老师好好谈一谈。”   席虎用眼神道了谢,把门带上出去了,留下王清平和司马岳两个人在办公室里。   门外边,席虎靠在办公室外面的墙上,嘴巴紧闭着。   这是席虎第一次亲眼看到王清平为学生出头。   王清平平时对学生们有多凶,震慑人的冲击力有多大,这会给席虎带来的冲击力就有多大。   席虎的一颗小心脏扑通跳着:华大名额的事使谈思明成了王清平的铁杆粉,现在他可总算明白了。   感觉自己也被老王圈粉了。   就是……考沅大这事,好像真的不能再在战略上重视、战术上蔑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人讲题能反映讲题人本身的知识掌握程度和表达能力,从这个角度来看,甜甜要比明明厉害——她高一给虎子讲的数学大题,虎子能一直记得解法,明明讲题虎子却只能记住答案。明明作为学霸,知识掌握那是没得挑的,只能说,他不太会讲题2333 第64章 冲动是魔鬼   高考前两天,元星高中举行了全校大扫除,打扫完毕之后,就要封楼。   航母班的尖子生们却被集体免除了这项重任——他们都还在补课,航母班教室在综合楼,也不用作为高考教室,不用打扫。   谈思明不在。   席虎一边在自己教室里搬桌子,一边心不在焉。   之前去省城星三医碰到那个小卖部老板,席虎回去一琢磨,再结合频频入梦的陌生男人声音,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   那个叫席海惠的,是他什么人?   席虎想过直接问席峻峰,只是,他给席峻峰打电话打了好多次,席峻峰就没回过他。   席虎的无奈,谈思明都看在眼里。谈思明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席虎翻谈思明手机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谈思明也给席峻峰打过电话。   席虎瞳孔倏地一缩。   他质问人的语气轻到极点——“你为什么给席峻峰打电话?”   “试试我打过去你爸会不会接。”   “你从来没干涉过我家里的事。”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谈思明在看政治错题集,表情四平八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希望能问到那个叫席海惠的人。”   席虎:“……”   “你猜的?”   胸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升起,像是一根搔首弄姿的狗尾巴草,在挠他的心口。   席虎闭了闭眼,把那点痒得出奇的火气压制下去了,“就算要问,也该我来。下次别自作主张,谁知道……”   谁知道席峻峰会对你说什么。   席峻峰知道他和谈思明的关系,要是谈思明打过去,席峻峰恶语相向……   自己一个人热脸往冷屁股贴就算了,是嫌不够犯贱吗?   席虎没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他最后只是皱了皱眉:“席峻峰没有为难你吧?”   “没,你爸听出了我的声音,我一说话他就挂断了。”   席虎:“……”   席虎不禁肃然起敬:就这认脸辨音的能力,不得不说,席峻峰生意能做那么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们好好打扫!席虎,别偷懒!”   各班班主任都是大扫除的监工,席虎搬桌子搬得三魂飘出了七魄,王清平无法坐视不理,喊了他一下。   席虎一震,两手一撒,“哎哟”一声,就把桌脚砸自己脚上了。   王清平:“……”   “席虎,别搬桌子了。你个高,去拿根长一点的苕帚过来,把天花板和窗户顶上扫一扫。”   “不是吧老师,为什么要扫那里?”   “你自己抬头看看,好几张蜘蛛网——”   “蜘蛛网怎么了?”席虎若无其事道,“高考是坐着考,又不是站着考,头顶脏一点,不碍事。”   “……”   “哦我明白了……”   席虎其实明白王清平只是要他把教室卫生搞干净,但这会,他就是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故意找茬。   他屁颠屁颠地,冲到扫帚间取了苕帚,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手一撑,一跃,跳到了桌子上,苕帚在手里往上伸着,扫落一片灰尘。   假装醍醐灌顶道:“蜘蛛网里的蜘蛛要是爬下来,吓到高三的哥哥姐姐们,那可就不好了——老师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   席虎跟个蜘蛛精一样的在那胳膊挥舞,王清平简直是对他无语了,白眼一扫而过,“别废话了!赶紧打扫!”   说罢拂袖而去。   席虎看着忙里忙外的同学们,被自己气走的老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感觉很没意思。   谈思明不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席虎兴致缺缺地,几下扫完了天花板,苕帚又往窗户顶上一戳,大河向东流地往外那么一扫,天上的星星纷纷落下——   落了谈思明一身灰。   席虎:“……”   “哎明明你下课了?”   席虎从桌子上跳下来,想把谈思明头顶上的灰拍落了。整个人笑得怂怂的,“你这进来得也太巧了……”   “不巧。”   谈思明把那只正在摸他头的手抓住了,“我来找你说一件事。”   谈思明对上席虎的目光,黑色的瞳仁里面,平日里清晰夺目的明亮,成了哑光。   晚霞追逐着落日,傍晚的光给谈思明镶了个边,模模糊糊地,像是磨砂玻璃的表面长了一层白毛。   “什么事这么严肃?”席虎没见过谈思明这个表情。   “跟你爸有关。”   谈思明言简意赅道,却不愿透露详细信息,“这里有人,走,我们去操场说。”   ***   星江大学的附属三医院,是南方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医院。   极富盛名的,就是星三医的专家门诊。   专家门诊的收费一般是普通门诊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一般专家只出来看半天,网络不普及的年度,挂号预约不能上网,大家都是医院开门前就去挂。   号有限,珍贵。即使光凭人力才能看病,来星三医的人一直没断过。   一九九三年,星三医还没圈那么多地,仅是省城城南一隅。那么小的地盘上,半夜三四点,特别是周末,省内的、外省的,全国上下慕名而来的,全挤星三医门诊大厅外面。   “加塞儿”被言令禁止,黄牛们为了赚钱,也跟着排队,起早贪黑的拼劲比得上病患,钞票如水般络绎不绝,谁不乐意呢?   大家都奔着专家门诊,其中有一个人,就叫席海惠。   他比别人都在意专家的名头,每次挂号,一定会专门找一位姓方的老教授。   方姓太多,全星三医上下,有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有一个科室,里面只有一位颇有名望的方敏教授——那就是放射科。   席海惠每回,为了挂方敏教授的专家门诊,从凌晨三点就开始排队,等到早上七八点医院门开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就睡着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那小孩是我吧?”   席虎十分惊奇地看了谈思明一眼,“可我不认识他啊,我爸叫席峻峰。”   “这就是问题所在。”   谈思明把事情前后都给席虎说了——谈思明托他爸谈远道找人,在星三医医院内网发帖找知道“席虎”的相关人士,才得知这一切。   “方教授给保存的医疗记录里,你的姓名、性别、生日都对得上。”   “那……也不一定是我啊?万一真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同日生呢?”说完,席虎笑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概率有多小。   “方教授还说,有时那小孩的妈妈也会来——你亲妈叫杨孟娟,对不对?”   席虎:“……”   “你等一会儿。”   席虎摸出手机,给席峻峰发了个短信:   [席峻峰,你以前叫席海惠?]   想了想,担心席峻峰不回,使诈一样,又补发了一条:   [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席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只觉得太阳穴忽然成了一把上了膛的机关枪,突突的,跳得他脑门疼。   原来席峻峰也在意过他……   他假模假式地,把双手再往胸前一抱,撑住了那口气:“那方教授可靠吗?怎么连十几年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这我爸也问了,说是因为席海惠找她太多回,大人小孩都长得很讨人喜欢……”   “哦,原来是看脸。”席虎微微笑道。   他的那点笑意本来是为了掩饰被揭穿往事的窘迫,可是在挤出笑容的瞬间,好像有一场暴雪呼啸而至,把所有的伪装吹散了,埋在地下,硬生生地,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感觉令他无所适从。就好像被人扯开了伤疤,偏要捂得严严实实,渗出来的血迹却是免不了的。   “方教授还说,”   谈思明沉吟道,“她印象深刻的主要原因是,那小孩爸爸太可怜了。”   席虎:“……”   席峻峰可怜吗?   如果谈思明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按照这样推测……奶奶对他的疼爱、亲妈对他的无视、席峻峰后来对他的冷淡,也许都跟他小时候久病难愈有关?   席虎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席峻峰。   “你知道什么?”席峻峰话说得缓慢,语气不屑。   “你怎么终于搭理我了?”   席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席峻峰快要发作的模样,他也慢慢地,将疑问吐了出来,“真男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是不是席海惠?”   “不是!”席峻峰否认道。   就算席海惠不是席峻峰,席峻峰肯定也认识这位叫席海惠的。   黄昏的风吹过操场,夏天的热气席卷而来,席虎全身却如一块捂不热的冷石,很生硬,也很凝重。   “席海惠不是你……”   席虎颠倒着重复了一遍。握着手机,感觉自己在握着一颗炸弹。   他多年以来的最坏打算,今天被点着了。   火焰炸开,星罗棋布,烧得他五脏六腑漫天遍野,彻夜如白昼。   那点猜想也就快要真相大白了。   “——但席海惠才是我亲生父亲,对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心上刮过的风声却越来越大。暴雪从山坡上滚落,促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雪球,风呜呜地往下吹着,震天的响声摇动着大地。   霎时之间,墨色的天空与不断崩塌的积雪连成了一片海,一切都看不见了。   沉默,就是答案。   “我知道了。”   席虎笑道,“你说你以前瞒我做什么啊?反正我跟你关系也从来就不是真父子,你告诉我,我还会觉得你对我好呢。”   “我没想瞒你。”   席峻峰一字一顿道,“是他不让我告诉你,后来我想跟你说,你奶奶拦着不让。”   席峻峰没有明说“他”是谁。   可席虎就是懂了,这个“他”就是席海惠。   “那既然你不想瞒我,现在干脆好人做到底……哦,是好爸当到底,再送我这个假儿子一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诉我呗。”   “……”   席峻峰终于有些恼火,维持住的理智荡然无存,“席虎,我没有这个义务告知你实情。”   “行啊,那我自己去查。反正都到这一步了,离砂锅见底也不远了。”   席虎摸了摸下巴,“要是查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就哪天到你们写字楼门口去贴大字报,内容可歌可泣,标题触目惊心。”   “……”   “我刚想到一个,你听听怎么样,点评点评——别人家的孩子竟然一养多年,公司老总甘戴绿帽只为爱情……”   “……”   “啊不对,不一定是爱情。”席虎的语气堪称随和,仿佛只是一个在问问题的学生,“哎我说,席峻峰,你为了什么啊?”   “……”   “不会真是为了那姓杨的女的吧?”   “不是。”   席峻峰被激到这份上,语气低沉,像是裹着岩浆的岩石,快要爆裂开来,“算了,既然你真想知道,那你回去吧。”   “什么?”   “回家去。”席峻峰说那个“家”字说得不是很情愿,“你学校旁边那房子。”   “你不是把锁都换了么,我回不去。”   “没换。”   席峻峰深吸了一口气,“书房里有个保险柜,密码是四个五,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   席虎之前从不知道他家保险柜的密码,席峻峰也从来没有当着席虎的面打开过。   “什么鬼……你只用告诉我,席海惠在哪里?”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席峻峰掐电话掐得很快。   “……喂?喂!”   只有嘟嘟的忙音。   “你还好吗?”   席虎差点忘了旁边有人。他转过去看:谈思明正望着自己。   “我陪你回去。”谈思明的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上,替他做了决定。   席虎也回望着。   “我要你帮我查了吗?”语气依然很轻。   “……”   谈思明熟悉席虎:席虎在气极时,憋着火却要克制,声音就会特别轻。   感受到了那点迁怒,谈思明抬眼的瞬间,眼睛里划过一道冷静的光。   他直指事实道:“我说过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希望能问到那个叫席海惠的人。”   “是啊。可我要你帮我查了吗?”   席虎重复道,甩开了谈思明伸过来的那只手。   由内而外地,冷石里面蕴着的水冻住了,一丝一丝开裂,咔咔作响,寒气涌了出来,好像要化成一块冰。   “让我知道我果然不是席峻峰亲生的,真爹不知是死是活——你高兴了?”   “……”   “谈思明,你好像太自以为是了。”   席虎话一出口,就看到谈思明脸色难看起来。   席虎现在的心情非常微妙。   眼见谈思明被他伤到,他既有些恶毒的高兴,又有一种被挖了心脏的缺失感。   “我只是关心你。”谈思明的胸口在微微起伏,一呼一吸之间,字字皆在咬牙。   席虎垂在裤子两侧的手紧了紧:“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那点歉疚在他心里发酵,膨胀得巨大。   但他第一次,就是不愿意做补救。   “你在多管闲事。”双手又放弃地垂下。   麻木地想,算了吧。   “你是我男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样啊……”   席虎敷衍地应了一句,停滞住——   “别说!”   谈思明却从那未完的省略里直接悟出了隐含的内容,打断得迅速,是席虎从未见过的慌不择路。   谈思明语速惊人,他的冷静土崩瓦解了,宛如一支架在弦上的箭,全身都在紧绷,“不要在你冲动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好像席虎再说下去,这支箭不得不发,一切就难以回头了。   席虎没有答话。   谈思明太了解他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说——“那分了吧。”   操场边的法国梧桐浓荫如盖,微风吹过,茂密的树冠里,树叶与树叶轻轻一拢,又迅速分离,如同唇齿磕碰,擦出沙沙的响声。   席虎沉默地转过身,大步迈开,只给人留下一个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狗血洒得我真是忐忑无比 第65章 我不值得被爱   谈思明没有追上来。   也是,跟个狗皮膏药样的,觍着脸去犯贱,这种事,只有他自己做得出。   谈思明以前不是说过,不会去求人留下来吗?   当然不可能会追过来。   席虎轻轻地,哂笑了一下。   人的痛苦分为很多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和五蕴炽盛——所有的一切,本质上,都是痛在自己的懦弱,苦在自己的无用。   为什么要相遇呢?席虎想,这个世界上,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带给他痛苦。   有人给了他关心,却聊胜于无,很快收回去;有人更加吝啬,从来不肯施舍。   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你谁也抓不住。   无论是谁,无论是他的亲生父母,他奶奶他养父,还是谈思明。   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他,他的奶奶离开他,他的养父疏远他。   就连谈思明,也一样。   室外温度接近三十度,席虎的两条腿却被冻住了,不受大脑控制地,如一具灵魂出窍的尸体一般,机械地在往校门外走。   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对我?   为什么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   席虎的眼睛黯淡,里面倒映着空洞。   千头万绪盘旋在他脑海,有几个念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颖而出,如潮水一般,反复涌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有那么一瞬间,席虎下沉的心里,有一点微弱的声音。   像是一点零星的火,想要一跃而起,想要反驳,想要挣扎着去解释。   却因为抓不到一丝可信的证明,只能百口莫辩,很快又被淹没。   于是更加确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遭遇,大概是因为——   我不值得被爱。   我没有能力爱自己。   我也没资格爱别人。   三句一起,浇灭了最后那点火花,一丝青烟消散,灰落了。   席虎回到了他那所谓的“家”。   屋子里一尘不染,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落满了灰。快两个月,跟他被赶走的那天一样,保持了有人住的样子。   看来席峻峰这段时间请了钟点工来打扫。   席虎拖了鞋,径直上楼,去开书房里的保险箱。   脑子里无数的家庭伦理连续剧堆砌着,化作了他的猜想——席虎想当然地,就在往亲子鉴定、代养子合同、财产转让声明这方面靠拢。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堆信件,手写的纸张,还有报纸。   席虎把那一大堆抱出来,放在书桌上,低着头,从最上方的报纸开始看。   报纸全是医疗类,里面还有星三医的发行刊物,年份都是九几年的。   每张报纸都做了标记,看得出来是钢笔的红墨水。   席虎揭过几张在翻,那些褪了色的笔迹圈出来的报纸一角,无一例外地,都是在标记“来信天地”那个专栏。   每个来信开头都是千篇一律的,写着:医生您好!   内容大同小异,反反复复地,在描述自己家小孩的病情,询问有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办法。   落款也都是同一个字:海。   再看那叠手写的纸张,一张一张,对应的正是“来信天地”里所介绍的内容。   所有可能的药物推介、治疗手段、求医途径,都被逐字逐句复制下来,一笔一画,透着摘录人在做摘抄时的认真。   席虎不是理科生,但凡看理综的东西,他都既烦又晕——见着物理就加速度,见着化学就想泼硫酸,见着生物能把纸都给解剖了。   即使涉及自己的事,他看了没一会儿,仍然有点看不下去。   席虎硬着头皮,把手稿丢开的冲动一忍再忍,终于在看到最后那堆信件的收信人时,忍不住了。   全都是写给他的。   每一份篇幅都不是很长,最多的,也只占了信纸的半张。   席虎手都抖了。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你就一个月大了。想起你的出生,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时你还很小,比现在还要小一点,脑袋只有我的巴掌大。   转眼之间,你就从一个满头皱纹的‘小老头’,长成一个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会看着我笑的小宝宝了!   我们给你举办了一个隆重的满月宴,我喝多了,是你妈扶我回来的。她埋怨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可是我高兴,我高兴!”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你有名字了,是你峻峰叔叔给你取的,单名一个虎字。   你妈、你奶奶都觉得这名字好,说是寓意好,有虎将的意思,长大了,是能成大事的人!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爸爸对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长大成人,一直生龙活虎、平平安安的。”   席虎注意到,从下一封开始,信纸上的字迹,就有些模糊了。   依稀可辨的字迹分布在固定的圆形边缘,像是被一滴两滴的泪水晕染开的。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吓死我们了,知道吗?   你妈笑着抱你出去散步,却哭着回了家。我看到你在她怀里抽搐,我们喊你,你跟没有听见一样。   我们把你带去市一医院,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   你妈开始哭得太累,已经睡下。我现在在给你写这封信,却仍然在回想,你那时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很害怕。   孩子,答应我,你不要再吓爸爸了,好不好?”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有七个月大了,握拳、爬行都做得比别的小孩都要好。   可是孩子,你抽搐得越来越频繁了,每一次发作,都很严重,今天更是不省人事。   你妈这次没有哭,只是在旁边看着你,也像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孩子,你到底怎么了?”   “X年X月X日。孩子,你的病情最近发作得十分厉害,你妈现在整天都在哭,你奶奶则是在为你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   现在都是你峻峰叔叔在帮我照顾家里,我一个人,天天在翻医学书籍,找可能的病因,给全国各地的医刊报纸写信。   我不信眼泪,不信神佛,只信因果。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是你让我成为一个父亲。既然你选择了出生在我们家,你一定不会狠心不要我们的,对吗?”   席虎不喜欢医院。医院里,大多数病人的模样,都是那么的难堪、无力,一如初生嚎啕的婴孩。   他奶奶以前就住在医院,病痛折磨着她,医院的墙壁却依然纯白、冷静。   老人离世的时候,大小便失禁,排泄物流了满床,走得毫无尊严。那天,有几个病童就在同一层的窗口扎手指,一个个大哭大闹,哭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令人烦心。   初中的席虎旁观着,觉得地狱不过如此。   在看到席海惠的记录之前,没有人告诉过他小时候生过什么病。席虎也不知道,席海惠写信的心情。   他猜想着,那时的自己,大概就跟医院里冰冷漫长的时间一样,跟那些不能自控的排泄物一样,跟弱小无助的病童一样,令人烦不胜烦,令人失掉所有的耐心。   席虎一口气连着,又拆开了四封。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病发得特别可怕,小脸都憋青了,我差点以为,你不要爸爸了。   你妈也被吓到了,她觉得你可能活不下来,她对我说,要不要考虑再生一个——国家有政策,头一个小孩若是身体不好,夫妻俩可以要第二个。   可是我不愿意,非常生气。她怎么不想想,如果再要一个,等你长大了,会有可能被人指着说:这家就是因为老大有病,才有的弟弟妹妹?——到时你将如何自处?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所以我跟你妈吵了一架,她说我疯了。”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我又等到了一封回信!那位医生推荐说,星三医的方敏教授,也许能治好你的病。   等待回复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我很努力在告诉自己,不要抱怨,等待是值得期待的。   因为终于等到的时候,就会又多一个建议可以尝试,治好你的可能,就会更多一点。”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我向单位请了假,带你去了省城。   你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高楼,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一样,高兴得要从我怀里挣脱。   我以为我起得很早,三点半就去排队,结果还是扑了个空。我在挂号窗口问人,别人说我运气不好,再早来那么个十来分钟,就能挂到方教授的号了。   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运气,我不强求别的。没关系,下次我们再去早一点。”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总算是带你见了方敏教授。   方教授给你做了检查,说国内现有的手术技术,不能根治你的病,药物治疗也许有希望。   我问希望有多大,方教授说她不知道。意思是,可能就治好了,也可能,就再治不好了。   我不信,你奶奶也不肯信。你那么健康,那么可爱,不会有病,不会有事。   孩子,你跟爸爸说,方教授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信纸上的字迹又不太清晰了——那是新的泪水打了上去。   席虎还没来得及拿纸巾擦一擦眼睛,他忽然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猛地一抬头——   谈思明坐在书桌那头,因为低着头,他的脸微微向下,被隐了一半,席虎最多只能看见他的鼻尖。   谈思明手里是席虎看完丢在一边的报纸和手稿,悄无声息地,在给他做整理。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为什么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   ——作者:因为你是主角。 第66章 随便你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谈思明问席虎为什么选择了他,当时的席虎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提了“黑白配”理论。   不管席虎自己信不信,就这理由,谈思明是不相信的。   席虎这个人,谈思明的第一印象,就是一朵花枝招展的玫瑰。浓艳的荷尔蒙气息散发出来,莺莺燕燕都围着他转,被吸引得神魂颠倒。   初中的谈思明冷眼旁观,有点犯了中二病。   他看着周围一片被熏得神智不清,大有一种世人皆瞎只有我对得起我名字的寂寥。   然而,吸二手烟总归是无益于身心健康,中二病总归是要报应到自己头上——谈思明无动于衷地看久了,不由自主地,还真就一动不动了。   他的眼睛黏在那朵花身上了。   这玫瑰还很是张牙舞爪、不知珍惜为何物,拥有着优秀基因,却总是弃之如敝履,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刺来,挑战谈思明那名为“学习”的底线。   谈思明为此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久到他鼓起勇气,终于上前去探,想的是,他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却发现,这花真的把狗尾续貂的意思诠释了个彻底——表面上在强行站立,根快要枯死在土里。   谈思明平时很能注意控制情绪,就中考那一次,前所未有地发了火。   他气愤地想一走了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看着席虎,已经看上瘾了。   稍想转身离开,就跟抽骨割肉一般的疼。   等察觉到了自己那点异样因何而起,谈思明头一回地,准备临阵逃脱,直接撤退,底线也不要了——却已经真的走不了了。   置身在那点蛊惑人心的香气里太久,所有的行动能力,都被腐蚀掉了,溃烂得干净。   他想,完了,这花有毒。   “你怎么还是找过来了?”席虎在问他。   谈思明把那跺报纸折叠好了,边缘码得整整齐齐。   曾经,他通过写日记的方式,自我剖析了整整一年,清晰地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摸了个遍,好不容易能有一点让它们结结实实安回原处的苗头,结果最后,他一跟席虎分到同班,自欺欺人的安稳又分崩离析了。   谈思明放手了自己的那点蠢蠢欲动,转变方向要重拾掌控力——他当时想,不能操之过急,腐烂的根需要自愈,但他可以先从外面给人套个玻璃罩上去。   “我担心你,我怕你出事。”   谈思明把话接了过去,接得自然流畅,“记得我们在娄县,真心话的最后一个问题,我要你答应我,一起努力,相互沟通交流。”   像是已经打了草稿,不用思考,直接从心里摘出来就好:“你非常努力,一直无条件地接受我、包容我,我说的话,你能理解,我要你做的事,你基本都也做到了。”   谈思明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面审视着人,眼尾总会微微向下,如刀刻而成。   “我却很自私,之前问了一点,就浅尝辄止,不再更进一步,认为两个人之间需要留出充足的个人空间,你家里的事,你自己能解决。”   席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所以你这次不管不顾,是觉得我解决不了?”   “不是的。”谈思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不愿意。”   “是我的问题。”   谈思明顿了一下,“我虽然满意过自己对于我们关系的处理,却很快发现,我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我现在已经无法做到,只站在罩子外面,看着你枯萎了。   “以前我认为,相互纠缠是不必要的,两个人在一起,完全可以做到各自独立而清醒。可对于你的感情,总在脱离我的控制,我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经验。”   所有的正常、健康、冷静、理智,只是不够喜欢——关于这一点,席虎之前问过谈思明的真心,很敏感,也很正确。   即使丑陋,即使不堪,一定也会好奇,会在意,会想要相互纠缠,纠缠到至死方休。   “例如今天,你要我少管你的事,我根本做不到。”   谈思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气幽弱微渺地,钻进了席虎的耳朵眼里。   谈思明对席虎说过,有的事,你不用考虑我,你应该更想着自己。   席虎当时回答——不可能,我做不到。   谈思明不能理解,还要求他必须做到。   席虎清清楚楚地记得,谈思明后来解释的原话:“在我的观念里,你对我的过分在意是不健康的,类似寄生物与宿主,前者依赖后者摄取养分才能存活,这种非正常关系再久一点,恐怕难以维系。”   席虎张大了嘴,嘴角的泪水便顺着流了进去。   避重就轻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关门。”   席虎:“……”   从操场到书房,他的魂魄丢得七零八落,早把关门这档子事给忘了。   有人却给他捡了一路,送上门来。   原先席虎在操场的时候,好似滚了一身玻璃渣,谁靠近一点,就要把人扎得血流成河。   现在那点玻璃渣子,全都化在了他的眼角,流进了他的胸口,白茫茫的一片。   住在那里的天使和魔鬼在对峙,魔鬼说,这人还是这么自作主张。   天使却哀哀地叫了一声:“我不怪他了。”   心中有千匹烈马、万种柔情,淌在舌尖奔腾了半晌,却像是失了爆发的能力。   席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谈思明又开口了,略微地,犹豫了一下,透着谨慎。   “我无法自控,插手你家里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无话可说。”   可以说是非常罕见地,谈思明在斟酌词句。   像是试图都在脑海里加工一遍,好说得不那么刚硬、直接,“但无论如何,我都想坐在这里,确认你没有事。”   “在我面前,你展现的样子,永远高兴、永远快乐,等我转过身去,那些无忧无虑便会销声匿迹。偶尔,我望见你的背影,烦恼、伤心、焦虑,什么都有,你却什么也不对我说。嫉妒、愤怒、贪婪、多疑、脆弱......一切不好的情绪,坏的性格面,你都好像不想给我看。”   谈思明的语气在调到最柔和,语速也越来越慢,说得如同慢镜头,反而有几分滑稽。   “我之前猜你是担心会失去我,却不太能理解。如今我终于懂了——我现在也很害怕。”   “我求你,求你让我看着你。”   有些人的悔不当初如同家常便饭,一日三餐,总要纠结频繁,总是幻想着,把肠子想得都痛了,青得不能再青。   谈思明却是一个对自己过去行为放下得很快,从来不会因此停留的人。   席虎问起来,谈思明说,每个人的所有行为,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都代表着自我的一部分。   无须割舍,没有什么需要再三顾虑的。   可是现在,那些话音里,有着一份真真实实的悔意。   “求你……给我爱你的机会。”   半晌无话。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谈思明头低了回去,不再看席虎。   席虎得了空隙,掌心向内,偷偷地,抹了一把脸。   大概是吞了咸涩泪水的缘故,他的喉咙有些哽咽。   “随便你。”   ***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又跟我撒娇了。   我带你去找方教授复查,你闹着要我给你去买玩具,停在医院小卖部门口不肯上楼,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小卖部老板都在笑我们父子俩。   我答应了,你乐得跟什么似的,一口一个世上只有爸爸好,哄得我二话不说,去给你买了最贵的。   孩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爸可不会这样啊?”   “X年X月X日。孩子,你妈今天跟我离婚了。她放弃你了,对我说,你的病不可能好。   你峻峰叔叔脾气不好,说她身为妻子,不应该在丈夫和孩子最艰难的时候逃走。总之是一通指责,把她骂出了门。   可我不怪她。她愿意陪我走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你峻峰叔叔说,我对你的信心毫无来由。   我说,我就是知道,你肯定会被治好。我还要给你做榜样——我要告诉你,付出一定会有回报!   孩子,我不会放弃你的。”   “X年X月X日。孩子,爸爸今天在脑电图室外面等你的时候,忽然没站稳,摔倒了。   医生说我一直在透支自己的身体,应该好好休息,可我没有办法不操心你的事。   我白天工作之余在想,甚至走神想。晚上在想,想到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也在想。   偶尔会觉得很累,太累了。   但我不敢松懈,也不能松懈。”   这些信的时间跨度都有些大,有些间隔了半年,有些隔了一年多。   最后剩下的几封,写信年份,距离第一封信的,竟过去了四年。   “X年X月X日。孩子,你已经半年多没发病,算是基本稳定了,方教授也说再过半年,到时根据你的情况,可以试着停药。   这几年忙着带你看病治病,现在你快好了,也要上幼儿园了,我在托人把你送去元星幼儿部。   我的孩子,当然要去最好的学校!   我正在攒钱,计划在元星旁边买房子,搬过去。这样你以后每天放学,我好去接你。   回家后,我们要一起坐在阳台上,铺一层报纸,一起吃你最喜欢的清蒸鲈鱼。”   “X年X月X日。方教授说,可以完全停药了。   我很庆幸,也很感激。庆幸自己的幸运,最最感谢的,是你。   爸爸能坚持下来,全都是因为你。   每当我累的时候,看一看你,看看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小胖胳膊,看看你蹬蹬乱跑的脚丫子,每一样都那么可爱,看一看,就不累了。   谢谢你,我可爱的孩子。”   “X年X月X日。孩子,我最近总是头晕,有时坐久了,猛地站起来,会直接晕过去。   今天就又晕倒了,只是这次,我差点没能醒过来。   你奶奶、你峻峰叔叔逼着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活不久了。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一想到,以后的路,你都只能一个人走,我就很难受。”   写信人的情绪透在纸上:最后这封信皱巴巴的,像是被打湿了很多次。   “怎么就没有了……”席虎在喃喃自语。   席虎把刚整理好的那一沓纸山翻得快要倒掉。   再怎么翻,都没看到留给他的其他东西。   就好像每一场别离,无声无息,在不经意的瞬间,就戛然而止了。   谈思明比席虎想得细致,他起了身,走到保险柜旁边——   “在这里。”   那是一张老照片,背后脱了胶,粘在保险柜底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照片尺寸有点大,可以清晰地辨认照片上的两人:一个男人蹲在花坛前,手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两人眉眼十分相似,如出一辙。   男人骨瘦如柴,蓝白条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松垮肥大,衬出一股冷清的气息。   但男人脸上的笑容,就跟那圈被照进镜头的阳光光晕一样,灿烂浓烈。   谈思明拿起那张照片的一角,轻轻一拉,递给了席虎。   原先听完谈思明请求他的话,看完席海惠写给他的信件,席虎就一直在尽力攫住自己的五官六感,装聋作哑地,想让自己不要太失控。   但从眼睛里夺眶而出的两条漏网之鱼,却依然来势汹涌。   现在那些震惊几乎是在乘胜追击了,发出巨大的轰鸣,冲垮了他不堪一击的防线。   谈思明就站在他面前。   席虎目光停留在那张父子俩唯一的合影,眼睛忽然一热。想背过身去,又堪堪停住,只是闭上了眼。   他的眼皮才稍稍一合,眼角决了堤,默不作声的眼泪,就全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之后的片场。   虎子:你为什么这么热衷在我身上作死洒狗血……   作者:什么作死,早就计划好了,就算强行也要把你搞哭。   虎子:……   虎子: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因为你是她亲儿子。   作者:还是明明懂我。   虎子:明明她欺负你!她居然说你不是她亲儿子!我心疼你!来抱抱!要亲亲!   明明:MUA。   作者:……你们两个离我远一点…… 第67章 彩虹(终)   南方进入了梅雨期,空气里的湿气侵蚀到骨髓里,阴雨绵长,伴着高温,还有那些永远晒不干的袜子,做不完的习题,令人烦躁。   元星高中的教室里,学生们也被这天气感染,一个个病恹恹地,趴在桌上,看着刚发下来的数学测验卷。   这周轮到坐在席虎前边的是徐嫣然。   “你没事吧?”席虎拿笔尖戳了戳她的背,“这只是场小考。”   “不准问我多少分——”   徐嫣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扭头,神神秘秘地,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势,“你既然这么关心我,那告诉我,你们家那位到底是谁?”   席虎:“……”   徐嫣然刚拿到卷子,虽然背对着他,她后脑勺都愁得寸草横生了,竟然还不忘八卦!   席虎顿时哀悼起自己那些落花流水般逝去的好心,眉毛一抖:“你猜。”   “我猜着了你又不会承认!”女孩险些叫出声,自己用手一捂嘴巴,把那点激动压制下去。   “是啊,你还挺懂我?”席虎身子往椅背一靠,调侃道。   “我都快憋死了……你就不能透露一点?”   “不能。”   眼见徐嫣然不依不饶,席虎无奈道,“徐仙女,请你高抬贵手、发发善心,不要再管这些个凡俗□□了。”   谁知女孩犹豫片刻,眼神里闪着光,仍是凑了过来。   “是谈思明吧?”十二分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席虎有些错愕。   徐嫣然跟自己最多算个点头之交,席虎没想到真能被猜到。   席虎一想起谈思明,目光柔和了。   他什么也没说,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了一个笑。   徐嫣然:“……”   有人问过徐嫣然,问她为什么总能八卦八得那么深入精准。   徐嫣然知道,她只是比别人听得多了一点、观察得多了一点。   比如,尽管她总是一群女孩的聊天中心,但实质上,真要算起来,她是说话内容最少的那个。   徐嫣然深知,听别人说得越多,看那些形形□□的面孔越多,那些真话、谎话,才会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然后她才有机会去筛选判断,做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放料。   徐嫣然很早就在猜测席虎和谈思明的关系,虽然席虎表面没有破绽,但他的那双眼睛无疑出卖了他。   如今被再一次证实,徐嫣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还真是谈思明……   她语塞了半天,总算是找着合适的一句接了,却说得磕磕巴巴:“算、算了,本仙、仙女放过你们了!”   她企图掩饰自己的失语,手不安分地,把席虎桌子上的考试卷子揭了过去——   “你居然考了满分??”   像是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似的,徐嫣然使劲揉了揉眼,“不会吧,你一道题都没做错?粗心都没有?”   “……”   席虎极力抓着那点得意的小尾巴,让它不要跑掉,低调地应了两声,“运气,全是运气。”   “他考满分怎么了?”   陶老板进了教室,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刚从门边走过来,是一个全班都能听到的音量,“他这回进步很大,你们要向人家学习。”   据班主任王清平所说,席虎这个学期今非昔比,尤其是最近,几乎可以算是肉眼可见的刻苦——比认真、努力要更深一层涵义,才能称得上刻苦。   先是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席虎就会提前到教室,加入晨读的队伍。   寄宿生们近水楼台,大早上在教室读书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难度。   但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对于之前总爱迟到的席虎,这份早起就更显难得。   更令人欣慰的是,席虎现在下课也会去办公室,找老师问习题了。   陶老板就被找过,办公室里的几个常客他都认识,比如谈思明,就是王清平的得意门生,但陶老板对他们班的这位年级第一并不太感冒。   陶老板觉得谈思明这学生娃子有股和年纪不符的早熟,可能是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眼,谈思明说话,包括问问题,都是一板一眼,问完就走,绝不纠缠。   三番五次下来,陶老板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跟同事做教研探讨。   相比之下,完全凭着个人偏好,陶老板更爱被席虎缠着解答问题。   席虎习惯贴着人疼,问完问题,会在办公室拉几句家常,见谁咳嗽了,还会问:“老师,您感冒了吗?要注意休息啊!”   只不过没感动人几秒,又会笑嘻嘻地,不给人负担——“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上课了?”   陶老板就是在这位活宝的问话之后,反其道而行,提前进了教室上课。   他看了出声质疑的徐嫣然一眼:“席虎同学本来基础就好,你们做不出大题的时候,他都会做,以前不过是选择题爱粗心。他这回能考满分,我一点都不奇怪。”   徐嫣然:“……”   徐嫣然一扫自己卷子后面空着的一页大题,心想,非人哉!   陶老板看试卷发完了,走回讲台,要开始讲题。   陶老板看上去非常高兴。   当他高兴的时候,讲话逗趣水平瞬间直升一个高度,能够起到语出惊人、鸦雀无声的效果——大家都会很无语。   现在,他一只手拿着教师用卷,另一只手在黑板上对照着写标准答案,还不忘回头对学生们说话。   “下个学期你们就高三了,我刚刚得知,教研组给你们订了一种资料,名叫《世纪金榜》,另外一种《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即将到来!”   全班:“……”   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家无法理解陶老板的高兴,明显跟不上拍子。   “这两本书可是历年经典……”   陶老板的胡子要飞到鼻子上,手里的卷子要糊到自己脸上,“比如这第四题,就是五三上的,是二零零一年最新的高考题……”   “……”都过去十几年了!   席虎把买的那本五三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开,在看自己做的笔记。   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果然,跟谈思明说的一模一样,主动学习的感觉就是不一般。   “来,翻到课本第五十九页……”   陶老板沉迷讲课无法自拔道,“不准动笔!把公式写下来。”   “……”   席虎手握着笔,试图找一个不用动笔就能抄写公式的姿势,寻觅再三无果,最后放弃,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何方神圣。   席虎如今有练谈思明给他的那本字帖,他抄着公式,笔迹沉稳了不少。   “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   陶老板的口误还在层出不穷,“你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下课后到我办公室问我!”   全班:“……”   “这道题选A,这个A选项啊,它有点名堂!”陶老板眼睛瞪着卷子。   “什么名堂?”   席虎装模作样地沉稳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下去,终于插嘴道,“不就是运用拉格朗日定理判断根的上下界?”   陶老板一眼瞥见了他嘴角噙着的笑意。   陶老板上一秒还在替人打抱不平,下一秒,就觉得不能让学生刚有点进步就得意忘形。   “这题括号里的英文,我请个同学来读读看……席虎,你来!”   “The real root.”   席虎纳闷这有什么好念的,却还是读了。   陶老板脸上喜不自胜,拍手笑道:“听你说我就有自信了!”   席虎:“……”   这是数学课,又不是英语课!   老师你公报私仇!   ***   再过半个月,就要迎来七月初的期末考。   礼堂一楼大厅里,现在正举行着学期结束之前,元星高中一年一度的校园盛事——校歌赛决赛。   全场观众的几百双眼睛焦点集中在舞台上:席虎坐在一只高脚椅上,脸朝着台下的摄像机,旁边站着的,是手握在立式话筒上面的谈思明。   仿佛夏夜躁动的蝉鸣隐去了。万籁俱寂之中,席虎怀抱着手中的吉他,拨起了前奏。   他的手指上下翻飞,跳动的音符如水滴一般,被弹奏出来,串成了开篇,回忆被勾起。   席虎和席海惠的合影照片背后,有字,是席峻峰写的。   轻快的旋律闪动着,谈思明的声音也流泻而出。   歌声宛如雨过初晴,天边的一道彩虹,照耀进人心里。   “爱了就别伪装   迷失了也别彷徨   不管未来怎样   你都要保持坚强”   [整理大哥遗物的时候,发现了我给他拍的这张照片。   大哥临走之前,时常怀念他带席虎看病的那段日子,他觉得那是他们父子二人相处最久的时间。   大哥说孩子太小,以后就会把他忘掉的。大哥拜托我,让我成为席虎名义上的父亲。   他说,如果席虎没有父亲,会受到很多指指点点,容易被欺负,他不忍心让席虎去面对那些。   席虎挺讨人喜欢的,我愿意当他的爸爸。]   “如果明天你的心   依然还在流浪   我愿意承受这份爱   陪着你   打造一片天地”   [席虎性子有点像我,走路都横着带风。脾气也倔,以前吃药、病痛的时候,就很能忍。不过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这一点跟大哥很像。   昨晚这小孩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早上我过去看,还以为他尿床了。   他晒完被子,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他爸爸去哪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大哥的事……然后打了他一顿。]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   每天都是一出戏   无论情节浪漫或多离奇   这主角是你”   [席虎跟大哥越长越像了。有时我看着他,就会想到大哥,想到大哥因为他……我脾气实在不怎么样,火气一上来,总免不了迁怒。   一来二去,小孩好像有点怕我。   但他又有什么错?   我做了决定,不会再事事管他了。他是无辜的,我不能伤害他。]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   有时天晴有时雨   阴天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爱你胜过彩虹的美丽”   [席虎以后,怪我也好,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大,遇上困难了,不要怕。   希望他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稀奇,有时感觉辛苦了,那是说明在走上坡路。   咬咬牙,挺过去,他就能爬到山顶,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我期待着那一天,大哥一定也是。   席峻峰,写于X年X月X日。]   “我爱你   胜过彩虹的美丽”   谈思明的声音条件很好,像一枚安静的天然油石,颗粒致密,是他独有的磁性,摸上去,却又平滑温柔。   这首歌不大需要技巧,谈思明无需打磨自己的刀。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唱完了最后两句。   伴奏尾声未完,灯光还没有亮,席虎望着台下的方向。   他们,她们,还有它们。   鲜花、掌声、月夜、音乐、校服、笑脸,都在涌动。   能代表全部年少时期的,好像都并不寻常,再普通不过了。   席虎的指甲拨着吉他,三两声地,在收尾。   立在席虎一侧的谈思明转过了身,眼神专注地,在看着他。   最后一个颤音落幕,旋律低了下去,席虎对上谈思明的目光,胸口那一点虚无缥缈的感怀,便稍纵即逝了。   归于最初,似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又如回归的一片落叶,温柔地、有力地,要把自己扎根于当下。   席虎的手按在弦上,让那一点余音消散——   那些信里的我,那些字迹中的我,就跟那些日复一日的普通,看似的重复一样,全都组成了沿路的风景,总有一天令人怀念。   因为无数个旧的我,才有现在的我。   还有在你眼中的我。   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感激自己的存在,感激自己曾经触摸过那个瞬间。   感激自己有幸与你相遇。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太爱写主角对手戏,觉得冲突多了会虐,发糖多了又会腻味,所以虽然有在让他俩互动,但其实更喜欢写配角,希望这点不会让你们感觉不适。   我也不太会编故事,所以这篇文里,涉及到了大量真实存在过的人与事,希望能带给你们一点中学时期的回忆。   当初开文的目的,也是想写一下校歌赛原型,于是以校歌赛开头,到决赛了,这文也就结束了。   这是我的第一篇完结文,写文是件伤身伤肾的事,我竟然能写完整篇,这真是一个奇迹。   这奇迹里有你们,尤其是所有留评的你们。   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完结撒花。 第68章 番外 【一】 华大新生报到第一天,我也换了个新手机。这几年微信普及极快,我现在正在摸索功能。 加了部分新老同学,但都设置了屏蔽,只有一个人能看到我的朋友圈。 我的一切私密都是宝贝的。 9月1日 — 别当人是病猫: 嘤嘤嘤好感动来亲一口!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MUA。 【二】 室友烤面包的香味从外面透过门缝里溜进卫生间,刚洗完头的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为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头发缘故的念头而羞愧了一秒。 9月14日 — 别当人是病猫: 哈哈哈哈明明你凑不要脸!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都是跟你学的。 【三】 今天满十八岁,收到的成人礼在情理之中,送礼的人却在意料之外:我爸送了我一盒安全`套,我妈送了我一款飞机`杯……我怀疑他们是商量好的。 10月1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想想你那送我的润`滑`剂,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岳父岳母大人跟你果然是一家人…… 别当人是病猫: 你试了我送的录音笔吗?好用不?想了好久选的,符合你学术的气息!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嗯,如果里面没有你的dirtytalk。 别当人是病猫: 你在说什么人家看不懂英文啦[害羞] 【四】 昨天才见过面,分开又在想你。 10月8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我也是TAT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不哭啊乖,顺毛。 【五】 性不是自私的情`欲,而是肉`体也要参与一份的崇高的友谊。——罗曼罗兰《约翰克里斯朵夫》 10月28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明明我想上你QAQ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我周六早十点的飞机。 【六】 大学室友关系果真如我所料的一样并不十分友好,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11月11日 — 别当人是病猫: 虎摸,经验告诉你,见人三分……算了我不说了=x=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他们要拉我出去光棍节联谊。 别当人是病猫: ……!!!不能算了我现在就飞过去打一架!! 【七】 感觉被欺骗了感情。 12月17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是谁!!是谁伤害了我们明明!!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书里的“Such elections are beyond the scope of this chapter”这一句。 别当人是病猫: ……感觉被欺骗了感情orz 【八】 华大真可怕 我要回沅大 12月31日 — 别当人是病猫: ……什么情况??你在哪?我去接你? 别当人是病猫: 明明你回答我!!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我只是在感慨图书馆信号差,找文献连不上校园网。 别当人是病猫: 哈哈哈哈那你要过来吗?全路山的wifi都被你承包了! 【九】 跟我妈在家里包饺子。忽然想起高三在你家,停电了。 你把我抱在怀里问我怕不怕,我说没有啊。 2月4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我怎么不记得了?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那天第一次用道具。 别当人是病猫: 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别当人是病猫: 诶嘿嘿嘿,过年好=w=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过年好。 【十】 前天16度,昨天8度,今天0度,按照递减规律,明天是不是就要上演零下八度? 2月28日 — 别当人是病猫: 记得加衣,别感冒了…… 【十一】 感冒了。 3月2日 — 别当人是病猫: 叫你不穿秋裤!! 别当人是病猫: 多喝热水!!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宝贝你再这么可爱,我会舍不得好起来。 别当人是病猫: 你敢!! 【十二】 席先生像是从霸道总裁文里走出来的人物。虽然,他并没有问我要多少钱才能离开他儿子,但他喜欢转发他们公司的公众号文章给我—— 《峻峰老总说:“这六种大学生毕业拿不到高薪”》 《老总发话,谁敢不听!老总开会,没人敢睡!》 《据说听懂了他的话的人,最后都成了亿万富翁……》 …… 金钱买不了我们家宝贝的爱,不过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只好邪魅一笑,认真把那些链接都看完了。 3月5日 — 别当人是病猫: …… 别当人是病猫: 等等你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我都没有!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很诚实的。 别当人是病猫: ……我觉得是你霸道总裁文看多了! 别当人是病猫: 明明你变了!!果然男人出去就变坏嘤嘤嘤!!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别当人是病猫: 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该拿你怎么办!哭泣!!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不陪你玩了,辅导员找我有事。 别当人是病猫: 挥挥……我也要去看书了QAQ 【十三】 今天听到了一点流言,有人说我用鼻孔看人,我认为这纯属污蔑——我的鼻孔也没看过那人。 要做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毛孔都没有蔑视,才叫蔑视。 3月12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我的天,虽然看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好冷漠,好喜欢(捂心口)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迷弟你好。 【十四】 每次图书馆自习,有美女坐到我对面,我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3月26日 — 别当人是病猫: 你应该为我拒绝诱惑!!我吃醋了!!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傻子,我是被她们身上那股香水味熏的。 【十五】 宝贝,我爱你。生日快乐。 4月1日 — 别当人是病猫: 我也爱你…… 别当人是病猫: 对了,礼物呢!!说好的要给我的惊喜呢!! 别当人是病猫: 你不会忙忘了吧……QAQ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还在路上 别当人是病猫: 快递吗!! 别当人是病猫: 是什么!! 谈思明: @别当人是病猫: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本文就全部结束了。 虽然以前有想过写很多单独的番外,比如笑笑和乐乐,大头和萧萧,还有田恬、席家两兄弟、谈思明父母,想写的太多,考虑到最后,反而觉得还是留白比较好。 但是仍然一个没忍住,手痒地写了下……并把这唯一的番外给了两位主角……(其实是两位当事人胁迫我的! 再次感谢大家看到最后么么啪~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